张校雷带着三妹冒雨返回绮罗绣庄时,子时的更鼓刚敲过。绣坊大门洞开,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起舞。衙役早已封锁现场,见张校雷到来,连忙让出一条路。
"大人,就在里面..."衙役声音发颤,"那绣架自己动了,绣出了...人像。"
三妹抢先一步冲进绣坊,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那架旧绣架上,原本空白的锦缎此刻布满猩红丝线,绣的正是城南死者临终前的面容——双目圆睁,嘴角扭曲,仿佛在无声尖叫。最骇人的是,绣像胸口位置,密密麻麻缀着金线,与死者伤口的缝线一模一样。
"什么时候发现的?"张校雷蹲下身,仔细检查绣架。
"就在半个时辰前。"常亮抹着额头的汗,"守夜的伙计听到绣房有动静,过来一看,这绣架自己动起来了,针线穿飞,就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操作..."
张校雷伸手轻触绣面,指尖传来诡异的温热感,仿佛绣像还有生命。他突然注意到绣架底部有些许泥土,小心地用帕子蘸取少许。"昨夜下雨,这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三妹闻言一震,凑近细看。泥土中混着些许金色碎屑,她认出这是金线坊特有的金属丝。"难道凶手来过这里?"
就在这时,绣像突然渗出鲜血,猩红液体顺着锦缎流淌,滴落在青石板上。众人骇然后退,只见绣像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退后!"张校雷一把将三妹拉到身后,拔出佩刀。绣房内烛火摇曳,将每个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扭曲变形。
次日清晨,织造局的验尸结果让案件更加扑朔迷离。死者不仅胸口有绣花针伤,验尸官还在其体内发现了一种罕见的毒素——源自苗疆的"幻蛊"。
"这种毒素能让人产生幻觉,最后发狂而死。"张校雷将验尸报告推至三妹面前,"死者在前晚就已经中毒,胸口的针伤不过是致命一击。"
三妹想起绣谱中关于血绣的记载:"以血入染,绣物生动如活"。难道这毒与血绣有关?她正要开口,衙役匆忙来报:金线坊的叶莎莎求见。
叶莎莎面色苍白,眼下乌青,显然一夜未眠。她见到三妹,猛地跪倒在地:"三妹,救我!昨夜我见到你祖母的鬼魂了!"
"你说什么?"三妹惊得站起。
"就在子时,我在房中整理兄长遗物,忽然烛火变绿,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妇人出现在镜中。"叶莎莎浑身发抖,"她手里拿着绣花针,针上滴着血,说...说下一个就是我。"
张校雷冷眼旁观:"叶姑娘,命案当晚你在何处?"
叶莎莎猛地抬头:"大人怀疑我?他是我兄长!我那晚在绣庄对面的茶楼,小二可以作证!"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晚我见到盖师傅鬼鬼祟祟从后门离开..."
就在这时,赵继伟踉跄冲入:"不好了!旧绣架又自己动起来了,这次绣的是...是叶姑娘的脸!"
众人赶回绣庄,果然见旧绣架上新添了一幅绣像:叶莎莎的面容,却是死状——双目流血,舌吐三寸。叶莎莎见状尖叫一声,晕死过去。
张校雷仔细检查绣架,终于在绣架底部发现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他用力一按,机关轻响,暗格弹开,里面是一本泛黄的《绣灵录》。
"这是我祖母的笔记!"三妹惊呼。笔记记载了惊人真相:血绣技艺源自苗族蛊术,能以绣品锁人魂魄。光绪元年,杨绮罗与常威、张云共创此法,后发现其邪诡,欲毁之不及,常威已用此术害人。
"所以诅咒是人为!"三妹恍然,却见笔记末页画着阵法图——需以绣庄传人之血,重启绣架威力。
突然,一支冷箭破窗而入,直射叶莎莎咽喉!张校雷眼疾手快,挥刀挡开。箭尖发黑,显然淬了毒。
"有刺客!"衙役们蜂拥而出,却见一道黑影迅速掠过屋顶,消失在巷弄中。
张校雷拾起箭矢,箭杆上刻着一个"常"字。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常亮:"管事作何解释?"
常亮扑通跪地:"大人明鉴!这定是有人栽赃!我虽与叶家有怨,但绝不会在绣庄行凶啊!"
三妹却注意到盖丽红站在角落,嘴角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她正要开口,后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众人赶到后院水井,见年轻绣娘跌坐在地,指着井中颤声道:"下面...下面有人!"
张校雷命人打捞,捞上来的竟是盖丽红的尸体。她手中紧握着一把绣花针,针线连着指尖,仿佛临终前还在刺绣。最诡异的是,她脸上凝固着一个安详的微笑,与死状极不协调。
验尸后发现,盖丽红怀中藏着一封**:"血绣重生,诅咒再临。四代而终,无人可逃。"字迹与绣谱中一模一样。
"是祖母的笔迹..."三妹只觉毛骨悚然,"可盖师傅怎么会..."
张校雷突然注意到井壁有异样。他命人放绳下井,自己在腰間系好绳索,亲自下井查探。井壁长满青苔,但在水面附近,有一块石砖明显松动。他撬开石砖,里面藏着一个油布包。
布包里是几封密信,时间跨度达二十年。最后一封是一个月前所写:"时机已到,重启血绣。四代传人之血可唤醒绣灵,届时苏绣尽归我手。"
信的落款让张校雷瞳孔骤缩——那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当夜,三妹独自来到绣房。旧绣架静静立在角落,仿佛在等待什么。她取出祖母留下的绣谱,就着烛光细读。
"光绪十五年,秀英发现常威秘密,欲告官,遭灭口。余假装不知,暗中收集证据。然常威势大,非一时可除..."
忽然,烛火摇曳,绣房温度骤降。三妹抬头,见绣架自行转动,针线飞舞,在空缎上绣出一行血字:"井中有井,真相在真相之下。"
她想起白日井中的发现,猛地醒悟:那口井很可能有夹层!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袭来,吹灭烛火。黑暗中,三妹感觉有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后颈。她僵硬转身,只见盖丽白的面孔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
"快走..."盖丽红的鬼魂发出嘶哑的声音,"他来了..."
绣房门砰地关闭,门外传来常亮的笑声:"三妹,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就别怪叔叔心狠了!"
常亮手持油灯走进绣房,脸上再无平日里的恭顺:"聪明如你祖母,可惜都活不长。"他启动机关,绣架突然射出数道金线,将三妹紧紧缠住。
"为什么?"三妹挣扎着问。
"为什么?"常亮冷笑,"因为这绣庄本该是我常家的!你祖奶奶偏心,把绝技传女不传男,我爷爷才不得已自己争取。"
他拿起染血的绣针:"你知道血绣为什么能栩栩如生吗?因为要用活人的血染线,将魂魄锁入绣品。你祖母,你母亲,都是极好的材料...现在,轮到你了。"
就在这时,张校雷破窗而入,刀光一闪,斩断金线。原来他早怀疑常亮,故意设局引蛇出洞。
"常亮,你与倭寇勾结,盗取绣技,该当何罪!"
常亮狂笑:"张大人,你以为你祖父就清白吗?当年若不是他贪图血绣利润,怎会与我爷爷合作?"他突然吹响口哨,绣房四周顿时冒出数名黑衣忍者。
一场恶战在绣房展开。张校雷武艺高强,但忍者人数众多,渐渐不支。危急关头,三妹想起绣谱中的记载,咬破手指,将血抹在绣架上:"以血唤灵,以绣为媒!"
旧绣架剧烈震动,绣线如活蛇般射出,缠住忍者。更诡异的是,绣架上的历代绣像仿佛活了过来,在月光下扭曲蠕动。
常亮见状大惊:"你竟然觉醒了绣灵!"他欲逃窜,却被绣像中飞出的金针刺中后心,倒地身亡。
事情并未结束。常亮临终前狂笑:"太晚了...血绣已启,绣庄将成鬼域..."
次日,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凡是接触过血绣的人,手上都出现了诡异的绣纹,并且向心口蔓延。郎中诊断这是慢性中毒,若无解药,七日必亡。
张校雷查阅张家秘档,发现祖父确实参与过血绣研究,但后来发现其危害,试图销毁,却遭常家暗算。档案末尾记载,解药需用绣庄传人之血,配合苗疆解蛊之法配制。
"所以常亮才要活捉我。"三妹恍然。她毫不犹豫地割腕取血,配制解药。
然而在使用解药时,她发现叶莎莎手臂上的绣纹与众不同,更像是...施蛊者的标记。一道闪电划过三妹的脑海:难道叶莎莎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她悄悄跟踪叶莎莎,果然见她深夜潜入绣庄密室,与一个背影熟悉的男子密会。当男子转身时,三妹几乎惊呼出声——那竟是本该已死的盖丽红之子,金线坊的真正掌权人!
"娘死得其所,现在绣庄尽归我手。"男子冷笑,"等他们都毒发身亡,苏绣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三妹正要后退,却踩断枯枝。密室内两人猛然转头,眼中杀机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