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顾朝已经去上班了。

桌上放着一张便签。

【昨晚是我不对,我们好好谈谈】

我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去洗漱。

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憔悴,眼睛下面挂着淡淡的乌青。

昨晚几乎一夜没睡。

脑子里全是顾朝那句"你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

从认识到现在七年,他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过话。

好像我是什么可以随意摆布的东西。

收拾好准备出门,看到玄关柜上放着一个礼盒。

打开,是条项链。

卡片上写着:对不起,昨天情绪不好。

我把盒子合上,放回原处。

到公司,同事小艾凑过来:"方姐,你脸色好差,昨晚没睡好?"

"嗯,有点事。"我坐下打开电脑。

"是不是顾总又催着要孩子了?"小艾压低声音,"我听我老公说,他们公司好几个同事都在劝顾总赶紧要娃。"

我手指一顿。

"他们公司?"

"对啊。"小艾点头,"我老公跟顾总一个公司的,说最近顾总天天被人劝,说什么再不要就晚了。"

我没说话,继续处理文件。

但心里越来越不安。

中午,顾朝发来消息。

【晚上一起吃饭,我订了你喜欢的那家日料】

我回:【不去,要加班】

他很快回:【以宁,别闹了】

我直接把手机扣在桌上。

下午四点,办公室座机响了。

"喂?"

"方**您好,我是怡心月子中心的工作人员,您预约的参观时间是明天下午两点,请问您能准时到吗?"

我愣住:"我没预约过。"

"诶?"对方也愣了,"但是预约人填的是您的名字和电话啊,还有您先生顾朝先生的信息。"

我手心开始冒汗。

"我知道了,谢谢。"

挂断电话,立刻给顾朝打过去。

响了很久才接。

"以宁?"他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

"月子中心是你预约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就是想让你看看,那里环境很好——"

"顾朝。"我打断他,"我说了我不要孩子。"

"可是以宁,你看了之后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我不会。"

"那你至少去看看行不行?就当陪我去看看。"

他的语气开始带上了哀求。

我深吸一口气:"不行。"

"方以宁!"他突然爆发,"你就不能为我考虑一次吗?!"

"我考虑过。"我说,"五年前考虑过,所以我们签了协议。"

"那个破协议——"

"如果你觉得是破协议。"我冷静地说,"那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

良久,他低声说:"你一定要这样?"

"是你一定要这样。"我说完挂断电话。

手机很快又响了。

是沈微。

我直接挂断。

她锲而不舍地打来第二次、第三次。

我关机。

晚上加班到九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开门的瞬间愣住了。

客厅里坐着顾朝的妈妈。

她看到我,立刻站起来:"以宁回来了。"

"妈。"我勉强笑了笑,"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她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听说你们最近闹矛盾了?"

我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顾朝。

他低着头,没看我。

"没有,就是工作上的事有点累。"

"工作再累也要注意身体。"婆婆叹了口气,"尤其是女孩子,要早点要孩子,不然年纪大了对身体不好。"

我心里一沉。

"妈,我和顾朝说好不要孩子的。"

"我知道我知道。"她拍拍我的手,"但是以宁啊,妈得跟你说句实话。"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女人不生孩子,在婆家是没有地位的。"

我猛地抬头。

"什么?"

"你看你结婚五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外面那些亲戚都在说闲话。"她叹气,"说我们顾家要绝后了。"

"妈——"顾朝想打断。

"你别说话!"婆婆瞪他一眼,继续对我说,"以宁,妈不是逼你,但你也得为顾朝想想。"

"他是独子,将来总得有个人继承家业。"

"而且你们都**十了,再不要就真晚了。"

我深吸一口气:"妈,这件事我和顾朝会商量的。"

"商量?"婆婆提高音量,"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了,半年之内我要看到你怀孕,不然——"

"不然怎样?"我直视她。

她愣了一下,随即说:"不然我让顾朝跟你离婚。"

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顾朝猛地站起来:"妈!你说什么呢!"

"我说错了吗?"婆婆也站起来,"娶个媳妇回来连孩子都不肯生,要她干什么?"

"够了!"我打断她,"妈,结婚前我和顾朝就说清楚了,我们不要孩子。"

"那是你说的!"婆婆指着我,"顾朝同意了吗?"

"他同意了。"我看向顾朝,"对吧?"

顾朝张了张嘴,最终低下头,没说话。

我突然笑了。

"妈,您喝口水,我去拿点东西。"

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从抽屉最里层翻出那份丁克协议。

当初怕丢,我复印了一份放在公司,原件一直锁在抽屉里。

打开文件袋,拿出协议。

泛黄的纸张上,白纸黑字写着我们的约定。

【甲方(顾朝)与乙方(方以宁)自愿选择丁克生活方式,双方承诺婚后不要孩子,如有一方反悔,另一方有权提出离婚并要求赔偿】

下面是我们的签名。

我捏着协议走出卧室。

"妈,您看看这个。"

婆婆接过去,脸色立刻变了。

"这是什么?"

"丁克协议。"我平静地说,"结婚前我和顾朝签的。"

她猛地看向顾朝:"你签了这个?"

顾朝脸色苍白,没说话。

婆婆把协议往茶几上一摔:"我不管你们签了什么,反正我要抱孙子!"

"那您让顾朝跟我离婚,然后找个愿意生的。"

"你!"婆婆指着我,气得发抖,"你这是什么态度?!"

"实事求是的态度。"我说,"您要是不满意,我现在就搬出去。"

说完转身回卧室收拾东西。

顾朝追进来:"以宁,你干什么?"

"搬出去住。"我打开衣柜,"免得你妈看着心烦。"

"你别闹了行不行?"他一把拉住我,"我妈就是那个脾气,你别跟她计较。"

"我没跟她计较。"我甩开他的手,"我只是觉得没必要继续这样下去了。"

"什么意思?"

"离婚。"我转身看他,"顾朝,我们离婚吧。"

他脸色瞬间煞白。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指了指客厅,"你妈说得对,我不想生孩子,那就让给愿意生的人。"

"可是我不想离婚!"他抓住我的手,"以宁,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预约月子中心,我不该让我妈来逼你——"

"够了顾朝。"我疲惫地说,"你不该做的事太多了。"

"那我改!"他眼圈红了,"你给我时间,我一定改。"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顾朝,协议上你的签名,是你自己签的吗?"

他愣住。

我盯着他的表情,心一点点沉下去。

"回答我。"

他张了张嘴,最终低下头:"对不起。"

我闭上眼睛。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