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他擦拭伤口。
沈未雪看着那狰狞可怖的伤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不是简单的伤。
这是道伤,是心魔留下的痕迹。
那萦绕不散的黑气,是足以侵蚀一切生机的魔气。
寻常人若是沾染上一丝,立刻就会被魔气同化,沦为只知杀戮的魔物。
谢长渊竟然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子,去处理这么危险的东西?
他到底想干什么?
试探还没有结束?
还是说,这本身就是折磨她的一种方式?
让她在恐惧和痛苦中,被魔气慢慢侵蚀,最后变成一个怪物?
沈未雪的指尖冰凉。
她很想拒绝。
但她不能。
她现在的身份是柳拂衣。
一个深爱着师尊、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痴情女子。
面对这种要求,柳拂衣会怎么做?
她会毫不犹豫,甚至会因为能和师尊如此亲近而感到窃喜。
沈未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师尊……”
她的声音颤抖,充满了心疼。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她端起木盆,走到床边,跪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拧干布巾。
她的动作很轻柔,带着一丝神圣的仪式感。
仿佛她要触碰的不是一道致命的伤口,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当温热的布巾轻轻触碰到伤口边缘的皮肤时,谢长渊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沈未雪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她能感觉到,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正顺着布巾,试图钻进她的指尖。
是魔气。
它在寻找新的宿主。
沈未雪暗中运转起无相楼的独门心法,“龟息诀”。
这门心法能最大限度地收敛自身气息,隔绝内外,让她暂时不被魔气侵蚀。
但这也极耗心神。
她必须速战速速。
“嘶……”
布巾擦过伤口,谢长渊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愈发苍白。
看来,即便是强如剑尊,也无法完全抵御这道伤带来的痛苦。
沈未雪的心中,忽然涌起一丝快意。
她甚至想,干脆就这样,用布巾狠狠地按下去,让魔气彻底引爆,和他同归于尽。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
她还没有找到解药,她不想死。
她必须忍。
“师尊,您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她柔声安慰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
她一点一点,仔细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黑气。
每擦一下,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在飞速流逝,用来抵御魔气的侵蚀。
寝殿里很安静。
只剩下布巾摩擦皮肤的细微声响,和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气氛诡异地暧昧起来。
沈未雪的脸颊有些发烫。
她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离这个男人太近。
她从未与任何一个男人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他的身上,除了霜雪般的冷冽,还有一股淡淡的、像是某种草木的清香。
很好闻。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沈未雪狠狠掐断。
清醒一点!
他是你的目标!是要杀你的人!
你现在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终于,伤口周围的黑气被清理干净。
虽然伤口本身还在,但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怖了。
沈未雪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后背都湿透了。
“好了,师尊。”
她放下布巾,准备起身。
手腕却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猛地抓住。
沈未雪浑身一震,抬头对上谢长渊深不见底的眼眸。
“你……”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探究,有审视,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东西。
“你的手,很稳。”
谢长渊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沈未雪的心脏咯噔一下。
完了。
她暴露了。
一个养在深闺、从未见过血腥的少女,在面对如此恐怖的伤口时,怎么可能做到双手如此稳定?
她刚才太专注于抵御魔气,竟然忽略了这个最致命的细节!
“我……我只是不想弄疼师尊……”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拂衣从小就笨手笨脚,怕自己粗心,所以……所以才格外小心……”
这个解释,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谢长渊没有说话。
他只是抓着她的手腕,指腹在她的脉搏上轻轻摩挲。
一下,又一下。
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沈未-雪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她体内的“三日散”毒性,会不会被他探查出来?
她的龟息诀,还能撑多久?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就在沈未雪快要崩溃的时候,谢长渊忽然松开了手。
“上药。”
他从枕下拿出一个白玉小瓶,扔给了她。
沈未雪手忙脚乱地接住。
又是试探?
还是……他真的没有发现?
她不敢再多想,拔开瓶塞,一股清凉的药香扑鼻而来。
是上好的金疮药。
她倒出一些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谢长渊的伤口上。
药粉接触到伤口,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
谢长渊的身体再次绷紧,但这次,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沈未雪撒完药,迅速退到一旁,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你留下。”
谢长渊整理好衣襟,重新躺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什么?”沈未雪猛地抬头。
“今晚,睡在这里。”
他指了指床榻边的脚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