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明并没有因为我的挑衅而生气。
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只是慢条斯理地拿起手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然后才抬眼看我。
那眼神,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彼此彼此,”
他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云淡风轻,却杀伤力十足。
“夏沫同学的早恋,不也没结果?”
“噗——”
我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呛得惊天动地。
完了,我忘了他知道我所有的黑历史。
当年我轰轰烈烈追求隔壁班校草。
情书写了十几封,全被陈昊明半路截胡,锁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
美其名曰:“等你考上大学,我再还给你。”
结果就是,直到毕业,校草都不知道我是谁,而我那些饱含深情的情书。
成了他教育后来者的反面教材。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咳得脸都红了,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陈老师,你这是侵犯学生隐私!”
“是吗?”他一脸无辜地推了推眼镜。
“我怎么记得,是你上课传纸条被我当场抓获的?
按照校规,我只是代为保管。”
我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行,你狠。
我决定换个话题,攻击他的年龄。
“陈老师,你今年得有三十……四了吧?”
我故意把“三”字咬得很重。
“三十五。”他坦然地回答,然后反问我。
“夏沫同学,你也二十八了,不小了。”
他又一次精准地踩在了我的痛点上。
二十八岁,在我妈眼里,已经是需要被贴上“清仓大甩卖”标签的年纪了。
我感觉今天的相亲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被陈昊明按在地上反复摩擦,毫无还手之力。
“我那是年轻,还有无限可能。
您就不一样了,陈老师,您这都快奔四了。
再不抓紧,以后就只能找二婚带娃的了。”我强行挽尊。
他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
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不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所以,王阿姨才把你介绍给了我。”
他一句话就把我妈给出卖了。
我彻底没脾气了。
敢情我妈也觉得我“销路”不好,只能找个“高龄”老师来“内部消化”?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我埋头喝咖啡,他低头看书,谁也不再说话。
我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他。
说实话,抛开我们之间那段“血海深仇”不谈。
陈昊明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他比高中时更成熟了,褪去了青年教师的青涩,多了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儒雅和从容。
白衬衫穿在他身上,显得干净又禁欲。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翻动书页的动作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好看。
难怪当年学校里那么多小女生暗恋他。
甚至还有几个大胆的学姐给他送过花。
只是我当时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只会打篮球的校草,完全没get到他的帅点。
“咳。”
他忽然清了清嗓子,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夏沫同学,你一直盯着我,是觉得我比十年前更帅了?”
我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
偷看被当场抓包,这感觉,跟上课偷看小说被他点名一样酸爽。
“谁看你了?我是在看你后面的那盆绿植。长得真别致。”
我死不承认。
“是吗?”
他顺着我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
“那盆绿植,叫春羽,喜阴,不喜暴晒。
就像有些同学,得时常敲打敲打,不然就容易长歪。”
我:“……”
行,我认输。
斗嘴,我永远都斗不过一个语文老师。
眼看这顿“相亲”就要在我的完败中结束。
我准备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那个,陈老师,我公司还有点事,就先……”
“加个微信吧。”
他突然打断我,并且已经拿出了手机,点开了二维码界面。
我愣住了。
“啊?”
“毕竟是王阿姨介绍的,总得有个交代。”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不容拒绝。
我磨磨蹭蹭地拿出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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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像是一片深蓝色的夜空,点缀着几颗星星。
我点了“通过”。
“好了,陈老师,我真得走了,再见!”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他不紧不慢的声音:
“路上小心,夏沫同学。”
我一个趔趄,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这声“夏沫同学”,简直是我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