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瞎折腾?不折腾能叫年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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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汽油味,是童年的底色我叫张雷,我人生的第一个高光时刻,

绝对不是考大学……而是我十二岁那年,用一把生锈的扳手,

把我爸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幸福250”摩托车,给大卸八块了。

后来我爸气喘吁吁的追了我几条街……那是一个燥热的暑假午后,

院子里树上的知了叫得人心烦。我爸在屋里鼾声如雷,

而我家那辆饱经风霜的“幸福250”就静静地停在院子里的槐树下,

油污和铁锈是它的特征,很伊拉克风格。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或许是偷看胡同口老李头修车看了太多次,手痒难耐,我鬼使神差地溜进工具房,

摸出了那把我都快拎不动的扳手。脑子里没啥步骤图,

全凭一股子“我觉得它应该这么拆”的莽劲。等我爹一觉醒来,看到院子里那副景象时,

我正坐在一堆零件中间,脸上、身上全是黑乎乎的油泥,对着一个气缸活塞发呆,

思考这玩意儿刚才到底是待在哪儿的。我爹的脸,瞬间从睡眼惺忪变成了即将喷发的火山。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我们那条胡同年度最佳动作片。他抄起扫帚,我撒丫子就跑。

他在后面边追边骂:“小兔崽子!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子明天还指望它拉货呢!

”我凭借身材瘦小和对胡同地形的熟悉,迂回穿插,足足被他追了三条街。最终,

还是被拎着后脖颈,像提一只待宰的小鸡仔一样,押解回了“犯罪现场”。“装!

给老子装回去!”我爸气得胡子都歪了,手指头差点戳到我鼻梁上,“装不回去,

今晚你就跟这堆废铁一块睡!饭也别想了!”说实话,当时是有点怕的,主要是怕饿。

但奇怪的是,当我再次蹲在那堆油腻的零件面前时,眼里不是恐惧,

而是兴奋……这下可以光明正大的捣鼓了哈哈……哈……。在我这里它们不是废铁,

它们是一个个等待归位的士兵,而我,

是唯一可能……也许……知道它们应该站在哪里的将军,哎呀不管了爱谁谁吧,

反正我先过瘾了再说。于是我一边组装一边回忆着老李头叼着烟卷、眯着眼拧螺丝的样子。

凭借零碎的记忆,开始摸索。这个螺丝好像应该配那个垫片,

那个连杆好像是连着曲轴的……夕阳西下,蚊子军团开始对我进行无差别轰炸,

我的腿上、胳膊上隆起十几个包,但我浑然不觉。汗流进眼睛,涩得生疼,

我就用更脏的袖子抹一把。手上被金属边缘划了几道口子,**辣的。

当最后一颗螺丝被我用手劲勉强拧紧,月亮已经挂上了树梢。我爹抱着胳膊,

脸色阴沉地站在旁边,全程一言不发。我深吸一口气,跨上车,

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踩启动杆。“突突突……咳……突突……轰——!

”一阵类似老爷爷卡了几十年浓痰终于咳出来似的、断断续续的轰鸣声,

猛地从排气管喷涌而出!虽然声音破锣一样,但它响了!它真的响了!我爸那表情,

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先是震惊,眼睛瞪得溜圆,然后是难以置信,

凑过来围着车子转了两圈,最后,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半晌,憋出来一句:“……行。算你小子有种。以后家里这破驴要是再闹脾气,

就归你伺候了。”那一刻,我心里那头小兽嗷嗷叫唤,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而是一种莫名的骄傲。我,张雷,十二岁,能驯服一台钢铁机器了!从那天起,

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能让男人魂牵梦绕的,除了班里那个扎马尾的学习委员,

就是这股子汽油混合着钢铁的味儿。学习委员的心思你可能猜不透,

但发动机永远不会骗你——它要是闹脾气,你准能听得出来。自那以后,

我爸那辆“幸福250”果然成了我的专属责任田。它也争气,

隔三差五就给我创造练手的机会。而我,也顺理成章地成了胡同口老李头修车铺的常客。

老李头是个干巴瘦的小老头,永远穿着看不清他身上穿的工作服是什么颜色的,

手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他的话很少,大部分时间就叼着烟,眯着眼,

手里的工具却像活了一样,在那些冰冷的铁疙瘩上敲敲打打,叮叮当当,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铁匠。我起初只是蹲在旁边看,一看就是一下午。他也不赶我,

偶尔心情好,会嘟囔一句:“看懂了?”“嗯……好像懂了。

”心想“你啥都没说我懂个六啊”顶多是一知半解。“懂个屁,”他吐个烟圈,

“这连杆瓦间隙大了,听见没?这声儿,得用耳朵听,用骨头去记。”慢慢地,

我从“蹲着看”,升级到“递个扳手”,再到“扶着点儿”,最后,偶尔能在他指导下,

拧个不太重要的螺丝。报酬嘛,就是他用废旧零件给我磨的一把小扳手,或者一根老冰棍。

我用我那半生不熟的手艺,在同学间也闯出了点“名堂”。

曾经偷偷把同桌自行车的链盒拆了,美其名曰“减轻风阻”,

甩了他一后背的泥点子;还试图给他的自行车加装一个用鞭炮和铁皮罐做的“火箭助推器”,

结果点火后,助推器带着他家的院门一起“发射”了出去,威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被他爸举着拖鞋又追了半条街。但这些小小的“失败”丝毫没打击我的热情。

我所有关于机械的认知,关于传动、燃烧、扭矩这些听起来高大上的概念,

最初都来源于老李头那间油腻腻、乱糟糟的修车铺,来源于那辆破旧的“幸福250”,

和掌心永远洗不掉的汽油味。别人的童年记忆是糖果的甜,是冰棍的凉。我的童年,

底色是汽油味,混杂着铁锈和汗水,上头,那是相当的上头啊。而且我知道,

这辈子是戒不掉了。我握着老李头送我的那把旧扳手,

看着院子里那辆虽然破旧但已被我摸透的“幸福250”,

心里第一次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个念头:要是有一天,我能造出一辆完全属于我自己的,

能跑得飞快,声音还好听得像音乐的摩托车,那该多牛气?这念头像一颗种子,

掉进了被机油浸润的土壤里,当时只觉得异想天开,却不知道,它已经在悄悄发芽。

2街头修车王老李头常说,手艺这玩意儿,跟谈恋爱一个德行——光看不练,屁用没有。

于是,在我高中毕业,并且以总分一塌糊涂的成绩完美错过大学校门后,

我爹看着我那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

又看了看院子里那辆被他称为“破驴”但如今被他儿子养得油光水滑的“幸福250”,

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你小子,估计也不是那块念书的料。以后……打算干啥?

”我挠了挠头,目光越过我家低矮的院墙,精准地落在了胡同口老李头那永远敞开的铺面上。

那里,有机油的味道,有扳手的交响乐,还有我无比熟悉的、属于我的江湖。

“爸”我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还算整齐的牙,“我想接着修车。”我爹沉默了三秒,

似乎在消化这个并不算意外的答案,然后抬脚虚踹了我一下:“滚蛋!

别在老子的‘幸福’身上瞎鼓捣了,要鼓捣,鼓捣别人家的去!”得嘞!就等您这句话了!

我的“雷哥修车铺”,就在老李头旁边,一个更小、更破的角落支棱起来了。门脸小得可怜,

工具一半是蹭老李头的,一半是我自己从废品站淘换回来打磨修复的。

启动资金是我暑假在工地搬砖和给人通下水道攒下的全部家当,

外加老李头偷偷塞给我的一千块钱“技术入股”。开业那天,没放鞭炮,也没请舞狮,

就我和刘胖俩人。刘胖是我发小,本名刘壮实,可惜全长横向去了,

体重跟他的乐观程度成正比。他是我们那条街最早拥有“铃木王”125的人,

当年嘚瑟得不行,直到有一次他的“王”在半路摆挑子,

是我提着工具箱狂奔三里地给他救回来的。从那以后,他就成了我的头号粉丝兼义务宣传员。

“雷哥!开业大吉!以后这条街,不,这片的摩托车,都得姓张!”刘胖挥舞着粗壮的手臂,

比我还激动,仿佛开业的不是修车铺,是某个跨国集团。我白了他一眼:“少废话,

把那个‘专业维修,童叟无欺’的牌子挂正点,歪得跟村东头脑血栓的吴老二似的,谁敢来?

”生意,起初是清淡的。毕竟旁边就是老师傅老李头。但我有我的优势——年轻,嘴贫,

而且,专治各种疑难杂症。有些小年轻,车有点小毛病,不敢去麻烦一脸严肃的老李头,

就溜达到我这儿。“雷哥,我这车最近没劲儿,跟得了肺痨似的。”我耳朵凑过去听听,

上手拧两把油门:“没事,化油器脏了,洗洗就好。你这‘肺痨’,五十块包根治,

药到病除。”“雷哥,我这车刹车老是‘吱吱’响,吓得姑娘都不敢坐我后座了!

”我蹲下瞅瞅:“刹车片磨没了,换一副。保证你以后刹车静悄悄,姑娘往你怀里靠。

”刘胖在一旁帮腔:“听见没?我们雷哥不光治车,还管分配对象!”油嘴滑舌归油嘴滑舌,

手艺我绝不糊弄。老李头教我的“用耳朵听,用骨头记”,我时刻不敢忘。慢慢地,

“帆哥修车铺”有了口碑,都说这小伙子虽然年轻,但手底下有活,而且不坑人。

我的“梦想规划”不止于修车。我和刘胖,还有后来聚集起来的几个机车爱好者,

组了个小小的“胡同口车队”。车嘛,五花八门,有像我一样的老旧国产,

也有刘胖那种二手水车,排量不大,嗓门倒是一个比一个响。我们最大的乐趣,

就是在周末的清晨,骑着我们精心打扮过的“战车”,

浩浩荡荡地去城外的盘山公路“跑山”。引擎轰鸣着撕裂清晨的薄雾,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吹走所有的烦恼。那一刻,你不是一个修车铺的小老板,不是一个被学历定义的社会青年,

你只是一个追风的人,胯下的铁骑是你唯一的伙伴。刘胖体重最大,过弯时总是最谨慎那个,

被大家戏称为“移动的减速带”。而我,仗着对车况了如指掌,总是冲在最前面,

感受着发动机的每一次呼吸,轮胎与地面的每一次摩擦。那种人车合一的感觉,

比什么都让人上瘾。转折发生在那次民间自发组织的小型公路赛。

我们“胡同口车队”也报名了,算是去见见世面。我的座驾,

已经换成了我自己淘来、精心改装的一辆二手“黄河川崎250”,发动机被我重新打磨过,

进排气也做了调整,虽然破旧,但状态神勇。比赛异常激烈。

我的小“黄河”在一众排量更大的车里,像条泥鳅一样钻来钻去,居然一直咬在第一梯队。

最后一个弯道,我几乎和一辆改装过的“本田CBR400”并驾齐驱。出弯,

拼的就是加速和车辆的极限!我身体压到最低,几乎能闻到膝盖摩擦地面的橡胶味,

右手油门猛地一拧到底!“嗡——!”我的“黄河”发出了撕裂般的咆哮,

车身猛地往前一窜!就在我感觉要超越的那一瞬间。

“噗嗤……咔啦啦……”一阵异响从发动机部位传来,动力瞬间衰减,车速猛地一慢。

那辆“本田”像箭一样射了出去,只留给我一个越来越远的尾灯。我勉强把车滑到终点,

刘胖和队友们围了上来。“雷哥,怎么回事?眼看就要赢了!”我没说话,

脸色铁青地蹲下身,检查发动机。很快,问题找到了……一个国产小厂生产的凸轮轴齿轮,

在极限压力下,崩掉了一个齿。就因为这一个小小的、质量不过关的零件,我输掉了比赛。

那种感觉,像吞了只苍蝇,恶心,又无可奈何。你技术再好,调校再完美,

被一个不靠谱的底层零件背刺,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妈的,又是这破零件!

”刘胖气得一脚踢在轮胎上,“国产的东西,就是不行!”那句话,像根针,

狠狠扎进了我心里。我看着那崩裂的齿轮,又看了看周围兄弟们脸上失落又不忿的表情,

一股邪火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猛地冲上了头顶。“放屁!”我猛地站起来,

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嘶哑,“谁说国产的就不行?!”刘胖被我吼得一怔。我指着那堆零件,

眼睛发红:“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他们造不好,老子自己来!”那一刻,

之前那个模糊的、关于造车的念头,不再是种子,而是破土而出的荆棘,牢牢缠住了我的心。

它带着刺,扎得人生疼,却也无比清晰地指向了一个方向。老李头不知何时也过来了,

他没看那坏掉的齿轮,只是看着我,那双总是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光,

他咂摸了一下嘴,吐出两个字:“轴劲。

”3仓库里的梦我那句“老子自己来”的豪言壮语,在刘胖听来,

效果堪比往茅坑里扔石头……动静不小,但主要引起了公愤。“啥?!造摩托车?雷哥,

你昨晚喝的假酒还没醒吧?”刘胖那张胖脸皱成了个包子,手指头在空中胡乱比划,“咱们?

一没技术,二没设备,三没资金,拿啥造?拿**造啊?拿我这身肥膘去造吗?

”我早就料到他是这反应,不慌不忙地把我那辆崩了齿轮的“黄河川崎”推到院子中央,

指着那堆拆散的零件:“技术?我这双手就是!设备的话,老李头那儿能蹭一点,

剩下的废品站淘!资金……”我顿了顿,眼神炽热地看着他:“把我那修车铺盘了,

加上我所有积蓄,够租个郊区仓库和买点二手破烂了。胖儿,这可是造摩托车!真真正正,

从无到有,打上咱们自己烙印的摩托车!你想想,以后咱骑着自个儿造的车去跑山,

那是什么感觉?”刘胖沉默了,小眼睛在我和那堆零件之间来回扫视。我知道,

他骨子里那股爱折腾的劲儿,并不比我小。半晌,他猛地一拍大腿,肥肉乱颤:“操!

疯了疯了!老子陪你疯这一把!大不了以后一起吃土!我那儿还有点私房钱,

我……我找我姑再借点!”梦想这玩意儿,有时候就跟病毒一样,传染性极强,

尤其容易感染那些体内缺乏“安分”抗体的人。我们的“创业基地”,

最终定在了城郊结合部一个废弃的农机站仓库。租金便宜得令人落泪,就是四面漏风,

顶棚漏雨,地面积的灰能埋进去半条腿。夏天是天然**房,冬天是全方位冰窖。

“雷哥重工”的招牌——一块捡来的破木板,我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的——挂上去那天,

我和刘胖相视一笑,笑容里一半是雄心,一半是苦涩。

家当搬进来了:我盘掉修车铺换来的钱,

刘胖的“私房钱”和从他姑那儿磨来的“天使投资”(利息高得堪比高利贷),

加起来也就十来万。这对于造车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我们淘换来的设备更寒酸:一台老掉牙的台钻,运行时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一台砂轮机,

启动时火花带闪电,

吓得刘胖每次操作都恨不得穿上他姥姥的棉袄;几把勉强能用的电焊枪、角磨机,

收站“慧眼识珠”捡回来的旧发动机、车架、轮毂……我们的“研发团队”核心就俩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