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舒漾是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和呛咳中恢复意识的。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带着泥土和铁锈的味道。她发现自己正被一个穿着雨衣、看不清面容的大叔半扶半抱着，往路边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门廊下拖。

“姑娘！姑娘你醒了？我的天，你吐了好多血，吓死我了！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你撑住啊！”大叔的声音焦急而淳朴。

纪舒漾想开口说声谢谢，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喉咙和胸腔疼得像被撕裂过。她靠在冰冷的玻璃门上，看着大叔焦急地张望，雨水在他雨衣上溅开水花。这陌生的善意，比她法律上的丈夫给予的，要多得多。

就在她意识再次模糊之际，口袋里的手机顽强地震动起来。她费力地掏出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瞳孔一缩，是沈家老宅的座机，沈烬川奶奶打来的。

奶奶那是沈家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她瘫痪在床的三年，是纪舒漾衣不解带地伺候，端屎端尿，**翻身，才让老人恢复了行走能力。老人待她，比亲孙女还亲。

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撑着她按下接听键。

“漾漾啊，”电话那头传来奶奶慈祥又带着点抱怨的声音，“你这孩子，多久没回来看奶奶了？是不是烬川那个混小子又欺负你了？跟奶奶说，奶奶替你教训他！”

熟悉的关怀像一道暖流，瞬间击溃了纪舒漾强撑的防线，眼泪混着雨水无声地滑落。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奶奶我没事。”她声音沙哑得厉害。

“还说没事！声音都成这样了！是不是生病了？你现在在哪儿？马上回老宅来，奶奶让厨房给你熬姜汤！必须回来！”老人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浓浓的担忧。

听着奶奶关切的话语，纪舒漾冰封的心裂开一丝缝隙。也许也许奶奶能帮她？也许回到那个曾经充满温暖回忆的老宅，她能找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好，奶奶，我我这就回去。”她哽咽着答应。

救护车来了，她却拒绝了，只对好心的大叔深深道了谢，强撑着在便利店买了件干爽的廉价外套换上，打了辆车直奔沈家老宅。

老宅依旧气派肃穆，只是今夜在雨幕中显得格外阴沉。纪舒漾付了车钱，脚步虚浮地走向大门。佣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让她进去。

客厅里灯火通明，奶奶还没睡，坐在沙发上，看到她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的样子，心疼得立刻站起来：“哎哟我的漾漾，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快，快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脚步声和一个娇柔做作的声音：“是舒漾姐来了吗？”

纪舒漾抬头，心脏猛地一沉。白怜月穿着一身真丝睡袍，正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脸上带着虚假的笑意。她怎么会在这里？沈烬川把她都带到老宅来了？

奶奶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显然对白怜月的出现极为不悦。

白怜月却像是没看到奶奶的脸色，径直走到纪舒漾面前，故作亲热地想拉她的手：“舒漾姐，外面雨这么大，你怎么也不打把伞？烬川哥哥也真是的，都没去接你吗？”

纪舒漾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冷声道：“别碰我。”

白怜月被她一甩，身体夸张地晃了晃，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惊呼一声，整个人竟朝着楼梯下方栽去！

“啊！”

事情发生得太快，纪舒漾甚至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闷响，白怜月已经滚下了几级台阶，瘫倒在楼梯转角处，痛苦地**着，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条眼熟的围巾，那是纪舒漾去年冬天一针一线亲手给奶奶织的。

“怜月！”

一声暴怒的嘶吼从门口传来。沈烬川像是刚从外面赶回来，带着一身水汽，他看到倒在楼梯下的白怜月，又看到站在楼梯口、伸着手似乎刚推了人的纪舒漾，目眦欲裂！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几步冲上前，狠狠一把将纪舒漾推开！

纪舒漾本就虚弱不堪，被他用尽全力一推，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眼前一阵发黑。

“纪舒漾！你这个毒妇！”沈烬川看都没看她一眼，迅速冲下楼梯，小心翼翼地把白怜月抱在怀里，声音是纪舒漾从未听过的惊慌和温柔，“怜月！怜月你怎么样？别怕，我在这里！”

白怜月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泪眼婆娑，气息微弱地指着纪舒漾，声音带着哭腔：“烬川不关舒漾姐的事是我不小心她只是、只是不喜欢我碰奶奶的东西”她说着，还故意晃了晃手里那条围巾，然后“虚弱”地闭上眼。

这演技，堪称炉火纯青！

“不小心？”沈烬川猛地抬头，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剐向纪舒漾，“我亲眼看见你推她！纪舒漾，你就这么容不下她？连一个孕妇你都下得去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奶奶气得浑身发抖，拄着拐杖站起来：“烬川！你胡说什么！漾漾怎么会推人！是这个女人自己摔下去的！”

“奶奶！您还要偏袒她到什么时候？”沈烬川根本听不进去，他轻轻放下白怜月，站起身，一步步逼近纪舒漾，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她就是因为您的偏袒，才敢一次次伤害怜月！今天要不是我及时回来，怜月和孩子会怎么样？”

纪舒漾靠着墙壁，看着眼前这个完全失去理智的男人，心已经痛得麻木了。解释？有用吗？在他眼里，她纪舒漾做什么都是错的，而白怜月，永远是无辜的白莲花。

她只是看着沈烬川，眼神空洞，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沉默，在沈烬川看来就是默认。他猛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份文件和一个支票本，刷刷写了几笔，然后狠狠摔在纪舒漾脸上！

“看看！这就是你当初处心积虑想要的婚前协议！不就是钱吗？我给你！”支票飘落在地上，上面赫然是一百万的金额，“拿着这笔脏钱，滚出沈家！滚出我的视线！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纸张的边缘划过纪舒漾的脸颊，带来细微的刺痛。她低头看着那张支票，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悲凉。

为了钱？她纪舒漾当年若是为了钱，怎么会放弃大好前途，嫁给他这个当时还并非沈氏掌权人的男人？怎么会三年如一日，像个佣人一样伺候他们沈家老小？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缓缓弯腰，想去捡起那张支票，更像是一种绝望后的自暴自弃。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支票的瞬间，沈烬川似乎觉得她的动作是某种挑衅或者不甘，怒气更盛，猛地上前一步，想将她彻底推开，

“滚开！”

他用力过猛，或者说，在那种极端的厌恶情绪支配下，他根本控制不住力道。

纪舒漾本就站在楼梯口附近，被他这狠狠一推，脚下瞬间踩空！

“漾漾！”奶奶惊恐的尖叫划破空气。

天旋地转。

纪舒漾只觉得身体失重，沿着冰冷的台阶一路滚落。额头不知道撞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似乎听到奶奶撕心裂肺的哭喊，听到白怜月假惺惺的惊呼，也听到了沈烬川似乎带着一丝错愕的吸气声。

但最清晰的，是脑海中那道响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濒死状态确认‘虐渣追妻系统’强制激活绑定程序启动10%…50%…100%绑定成功！】

【新手任务发布：与沈烬川解除婚姻关系。奖励：现金1000万，技能‘顶级厨艺’。任务失败：灵魂抹杀。】

【警告：检测到男主沈烬川存在异常精神干扰‘强制厌恶buff’，来源不明，权限不足，暂无法解除。】

冰冷的提示音，像一道惊雷，在她即将熄灭的意识海洋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