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妈妈和她的“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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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手机响了一声,让正在厨房做饭的方淑兰吃了一惊,

自己快一个月没听这样的微信声了。她一看是小雨发来的照片。照片里,

小雨捧着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姨,我考了全班第一名!

也是全年级第一!”方淑兰看着照片,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又流出了眼泪。一、行,

你把孩子送来吧这天,方淑兰拉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时,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樟脑球味,

混着老棉布特有的陈旧气息。抽屉里压着条碎花连衣裙,

宝蓝色的底布上缀着米白色的小雏菊,领口和袖口的针脚细密得像春日刚抽芽的柳条。

这裙子是她年轻时最爱穿的,也是离婚时从那个住了七年的两居室里,

唯一带走的“心爱东西”。

今年已49岁的方淑兰住在宁阳城东的一个显得沧桑的简易老楼里,

30平米的房子逼仄得像个沙丁鱼罐头。这楼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盖的,

内外墙皮都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发红的砖面,远远看去像被耗子啃过的墙糕。

楼里的厨房还有使用煤气罐,煤气灶也有一大把年纪了,每次做饭都得对着旋钮戳半天,

“咔哒咔哒”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实在不行只能用火柴来点火。卫生间更别提了,

淋浴头的水流细得像小孩子撒尿时有时断,每次洗澡都得站在里面等半天,

有时身上的泡沫半天冲不干净,末了还得用瓢舀着存在水桶里的水往身上浇,

冻得人一激灵一激灵的。离婚那年方淑兰42岁,

原本没孩子的她盘算着搬去郊区租套二居室。郊区的房子便宜,还能在阳台种点菠菜、小葱,

开春时再养几盆月季,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她甚至都跟中介约好了看房,

可她妹妹方小梅的一个电话,立刻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她平静的生活里。这天方淑兰刚下班,

还没来得及脱下沾着粉笔灰的外套,手机就“嗡嗡”地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小梅”两个字,

她心里不由地有些紧张,因为这个妹妹每次打电话来,都没什么太好的事发生。“姐啊,

我实在没办法了。”电话那头,方小梅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婆家那破房子,就像鸽子笼,

三个孩子挤在一张床上,翻个身都能掉地上,大宝马上要上幼儿园了,

我瞅着你家附近那所幼儿园就挺好,离你还近,能不能先把她放你这儿三年?

等我跟**夫换了大点房子,立马就接她走!”方淑兰靠在斑驳的墙面上,

墙上还挂着她和前夫的结婚照,照片里的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她想起小时候,

妹妹总爱扯着她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喊“姐姐”,有次妹妹在外面受了委屈,

抱着她的腿哭了一下午,还是她用零花钱买了根冰棍,才哄好的。后来妹妹考上中专,

家里穷得拿不出学费,她偷偷从工资里抠了五十块钱塞给妹妹,

那时候她一个月工资才七八十块,五十块钱够买一个月的菜了。“行,你把孩子送来吧。

反正我现在也是一个人。”方淑兰挂了电话,走到衣柜前,拉开抽屉摸了摸那条碎花裙。

布料软软的,像小时候妈妈的手,她叹了口气,把抽屉又推了回去,

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对未来的憧憬也一并藏起来。小雨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个周末的上午。

方淑兰特意起了个大早,把屋子收拾了一遍,还在茶几上摆了一盘苹果和半斤水果糖。这时,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方小梅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个小小的身影。

那孩子穿着条印着草莓图案的粉色连衣裙,裙摆上的草莓红彤彤的,看着就喜人,

可头发却扎得歪歪扭扭,像顶着两个乱糟糟的小鸟窝。她躲在方小梅身后,

只露出双圆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方淑兰,过半天才小声喊了句:“姨,好!

……”“哎哟,我们小雨来了,真是比画上的娃娃还漂亮!”方淑兰连忙蹲下身,

把手里的水果糖递过去,“来,姨给你糖吃。”小雨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方小梅,

见妈妈没说话,才慢慢伸出小手,接过了糖。那小手软软的。方小梅站在门口,抱着手臂,

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淑兰,语气里带着点理所当然:“姐,我可就把小雨放你这儿三年啊。

你一个月工资比我们俩加起来都多,带个孩子也不算什么麻烦事。

”她指了指墙角的小行李箱,那箱子是蓝色的,上面还印着卡通小熊,

“衣服和吃的我都带来了,以后你就多费心照看照看。”说完,她又摸了摸小雨的头,

语气瞬间温柔了不少,“大宝,在姨家要听话,妈妈过段时间就来看你。

”二、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方淑兰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方小梅就转身走了,

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噔噔噔”的声响,就像锤子敲击在她心上。她望着妹妹离去的背影,

轻轻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满是无奈,在狭小的客厅里打了个转,又慢慢消散了。

她低头看了看小雨,那孩子正小心翼翼地剥着糖纸,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

给她的头发镀上了层金边。方淑兰心里想着,三年,忍忍也就过去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

这一个“三年”,竟然拖拖拉拉地变成了六七年,就好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缠得她喘不过气。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雨在渐渐长大。方淑兰每天早上不到六点就得起床,

给小雨做早饭。有时候是小米粥配咸菜,有时候是鸡蛋灌饼,她总想着让孩子吃好点,

可自己却常常啃着昨天剩下的馒头。送小雨去幼儿园后,她再急急忙忙地赶去学校上课,

下午放学后又得赶紧去接小雨,回家做饭、辅导作业,忙得像个不停转的陀螺。有一次,

方淑兰得了重感冒,发烧烧到39度,头晕得厉害,连站起来都费劲。可小雨还得上学,

她只好强撑着起来,给小雨穿好衣服,又煮了点粥,看着孩子吃完,才送她去幼儿园。

回来的路上,她紧裹紧厚实的外套,还是觉得冷,牙齿不停地打颤。走到楼下时,

她实在走不动了,靠着墙蹲在地上,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她想起自己年轻时,

生病的时候前夫还会给她端水拿药,可现在,身边连个照顾她的人都没有。她摸了摸口袋,

想找张纸巾擦眼泪,却摸到了颗水果糖,那是早上给小雨准备的,忘了给她。她剥开糖纸,

把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可心里却苦得像是吞了黄莲。后来,

方小梅来过一次。那天方淑兰正在做饭,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小雨忘了带钥匙,

打开门却看见方小梅站在门口,穿着一件崭新的羽绒服,手里拎着个名牌包,

跟这老楼格格不入。“姐,我顺路来看看小雨。”方小梅走进屋,四处打量了一下,

眉头皱了起来,“我跟你说,我最近跟**夫开了个小超市,生意老好了,

过段时间还打算换套大点的房子。”方淑兰把菜端上桌,笑着说:“那挺好的,

你们日子过好了就行。”“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个事儿。”方小梅坐在沙发上,

从包里掏出个信封,放在茶几上,“这里面有两千块钱,你拿着。小雨在你这儿也这么久了,

也辛苦你了。不过我跟你说,我那超市刚开,**不开,等以后赚了钱,再多给你点。

”方淑兰看着那个信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她想起这些年,自己省吃俭用,

把最好的都留给小雨,可方小梅却觉得,这点钱就能抵消她所有的付出。她把信封推了回去,

语气平静地说:“钱你拿回去吧,小雨在我这儿,我照顾她是应该的,不用给钱。

”“你这是什么意思?”方小梅的脸色沉了下来,“嫌少啊?我跟你说,我现在也不容易,

三个孩子要养,超市还要进货,哪有那么多钱?你工资那么高,也不缺这点钱。

”方淑兰看着妹妹,突然觉得很陌生。她想起小时候,妹妹明明不是这样的,

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天方小梅走的时候,小雨正好放学回来。她看见方小梅,

高兴地跑过去,抱着她的腿喊“妈妈”,可方小梅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说:“大宝,

妈妈还有事,得先走了,你在姨家要听话。”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小雨站在门口,

看着妈妈的背影,眼睛红红的。方淑兰走过去,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心里像针扎似的疼。这天晚上,小雨突然问方淑兰:“姨,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怎么总不来看我啊?”方淑兰摸了摸小雨的头,强装着笑说:“傻孩子,

你妈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她太忙了。”小雨低下头,小声说:“可是我好想妈妈,

想跟妈妈一起住。”方淑兰心里一酸,把小雨搂得更紧了。她看着怀里的小雨,又觉得,

或许这样也挺好。至少,自己身边还有个孩子陪着,不至于太孤单。

三、突然来电话说要组织家庭聚会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小雨渐渐上了初中,

也变得叛逆起来。有时候方淑兰让她写作业,她却抱着手机玩个不停;让她早点睡觉,

她却跟同学聊到半夜。有次方淑兰说了她几句,她竟然跟方淑兰吵了起来,

说:“你又不是我妈妈,凭什么管我?”方淑兰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她看着小雨,

那个曾经怯生生地躲在妈妈身后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可说出的话却像把刀子,

扎得她心口疼。她回到房间,拉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摸了摸那条碎花裙。布料还是软软的,

可她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这天晚上,方淑兰一夜没睡。

她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想起自己为小雨付出的一切,想起方小梅的自私和冷漠,

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第二天早上,方淑兰像往常一样,

给小雨做了早饭。小雨坐在餐桌前,低着头,不说话。方淑兰看着她,轻声说:“昨天的事,

姨不该跟你发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小雨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小声说:“姨,对不起,

我昨天不该跟你吵架。”方淑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快吃饭吧,

不然上学该迟到了。”小雨拿起筷子,慢慢吃着早饭。方淑兰看着她,心里想着,

或许孩子长大了,总会有叛逆的时候,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又想起了那句老话:“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虽然小雨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可她早就把小雨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方淑兰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小雨的日记本掉在了地上。

她本来不想看,可好奇心驱使着她,还是翻开了日记本。里面写着小雨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