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血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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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阿棠,今年十五岁,是李家村人口中的“扫把星”。他们说,

我生母是外乡逃荒来的孤女,被村中李寡妇收留后又生下了我。他们还说,

母亲生我时哀号三天三夜,凄厉的叫喊声吓得寒鸦撞断槐树枝,野狗躲进石缝三天不敢露头。

村里人都赌我们一尸两命,直到第三天黄昏,李寡妇剖开母亲的肚子,抱出了血淋淋的我。

听说母亲的眼睛到死都圆睁着望向窗棂。自此我成了李家村头号克亲的“扫把星”。

直到我十岁,村长八岁的女儿李金枝被选为“福女”,

自此我这“扫把星”成了人人可欺的对象。只因为我的生辰八字与她的相克。

李金枝戴银锁那天,我被铁链拴进村尾破屋,全村可随意差使,稍有差池便遭祠堂鞭刑。

1“打死你,克母克父克福女的扫把星!”“肮脏的**货,滚出我们村!”“大家快住手!

你们不要这样对阿棠姐姐,她也是个可怜人。”一个细软的声音飘了过来,

毫无威慑力的试图阻止这场单方面的咒骂。我抬起头,透过额前的乱发,

看见李金枝穿着一身崭新的水红色布袄裙,站在一旁。

她那张被村里人视为“福气满满”的小脸微微蹙着,眼神里没有半分平日里对我的厌恶。

“福女心善,还不跪下谢恩?”八岁之前,村里人最多觉得我晦气,离我远一点。

可八岁后因八字相克,我成了过街老鼠,谁都能打骂几下。见我呆愣着没反应。

村里的孩子头儿李承祖一脚就踹倒了我给李铁匠家打的水。

冰冷的井水瞬间就浸湿了我那早已破烂不堪的鞋袜,刺骨的冷意也跟着迅速传遍全身。

“要你给福女跪下,聋了?!”“装聋作哑的扫把星,早该浸猪笼!

”李承祖的跟班李水田尖声附和。他手里还攥着半截刚从树上折下的枯树枝,

作势就要往我身上抽。我咬着下唇掐破掌心,屈膝跪在李金枝脚下。我跪下不是怕他们,

只是身体已到极限,再挨打就撑不过这个冬天。“李阿棠!”就在此时,

一个好听的男声在我们身后响起。不等我回头,李金枝惊喜又紧张地跑到来人跟前,

眼里满是爱慕。“尚轩哥哥,你怎么来了?”少年衣袍虽不华丽,在这穷山村却高不可攀。

这是我们村里教书先生的外甥——裴尚轩,村里所有男孩子的榜样,所有女孩子的梦中情郎。

这个所有女孩子里,曾经也包括我。听到李金枝的声音,他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她,

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我身上,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与探究。

“我是从镇上回来路过,你们这是?”裴尚轩温和有礼,与村童截然不同,

眉眼间带着山野少有的书卷气。李金枝脸颊绯红,声音没了之前的细软,反倒娇得能滴出水。

“李承祖他们正在同阿棠姐姐闹着玩,”说着,就赶紧又小跑着过来试图搀扶我,

连漂亮的绣花鞋沾染了泥土都丝毫不在意。“男孩子力气大,阿棠姐姐没受伤吧?

”我侧身躲开,她的手和笑容僵在半空。李承祖见我不识好歹,

立刻跳出来指着我骂:“你这扫把星还敢躲?福女好心扶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李水田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你别不知好歹!”李金枝红了眼圈,

脚步朝裴尚轩挪去。李承祖见不得李金枝哭,气急败坏地拾树枝,“尚轩哥你别管了,

她就是扫把星,本来就该人人喊打,不然会给我们村带来灾祸的!”我无视所有人,

努力撑起身子。之前想息事宁人的我,因裴尚轩到来,迫切想保留最后尊严。

可我却听到了让我更觉难堪的话。“你就不能改改性子?”裴尚轩蹙起眉头,

温和的脸上有了怒气。我装作充耳不闻,死死咬着唇,倔强地挺直脊背,

哪怕双腿早已冷得打颤。教我有尊严活着的是他,现在要我改性子的也是他!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堵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原来在他眼里,我的挣扎和坚持,

不过是不知好歹的使性子!裴尚轩见我油盐不进,眉头紧锁,

语气带了失望:“你可知这样多让人难办?金枝扶你是好心。”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却像一把钝刀,割在我心上。李金枝抹了抹眼角,她许是摔疼了。”“尚轩哥哥,

你别怪阿棠姐姐,她许是……许是摔疼了才这样的。”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衬得我像个不讲理的蛮妇。李承祖心疼李金枝,挥着树枝更急了。“听到没有?

尚轩哥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快给福女道歉!”我忽略李承祖的叫嚣,定定的看着裴尚轩,

他的眼神里有无奈,有愠怒,也有对我的一丝维护。这一刻,我忽然心酸得想笑。

我压下喉咙的酸涩,哑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一步一步,

艰难地朝着村尾走。裴尚轩大概没料到我会如此跟他说话,一时愣在了原地,

然后就伸手想要拉我。李金枝连忙拉住裴尚轩胳膊,柔柔弱弱的。

李承祖则举着树枝就要朝我打来,他的小跟班儿李水田还不忘伸手阻拦我的去路。下意识,

我闭上了眼。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再睁眼时,裴尚轩已挡在了我身前。李承祖树枝停在半空,

憋红脸吼:“尚轩哥!你干嘛护这扫把星?”裴尚轩没看他,只是垂眸看着我,

眼神复杂难辨,"你快走吧。"我想迅速从裴尚轩眼前消失,

可是我的腿脚却被冰冻得不听使唤。不要他管,这句话已经耗费掉了我所有的勇气,

我低头不再看裴尚轩。我知道,那日听见他和先生对话起,他照在我身上的光就灭了。

2前日,我在山里捡了只冻死的兔子。我迅速割了一半送给了干娘李寡妇,

也是现在村里的新一任祭婆。祭婆虽常打骂我,让我挨饿,但村里的孩子哪有不挨打的!

兔子的另一半,我迫不及待的就想给裴尚轩送去。因为他是村里对我最好的人,

也是我孤寂、潮湿生命里少有的光亮。我四岁那年,他来到这穷山村。

那时村里人第一次见到教书先生口中的如玉少年,也第一次知晓了何为温文尔雅。

他不像村里孩子那般粗野,总是面带浅笑,说话时声音温润,像是山涧里清澈的溪流。

我至今记得,那日村童在老槐树下抢我挖的红薯。是他恰好路过,轻声制止了他们,

还将自己揣在怀里的一块麦饼分给了我。那麦饼的香甜,

是我整个灰暗苦涩童年里最温暖甜香的味道。3我们村子很穷,

村子里的人祖祖辈辈守在这块贫瘠的土地祈求者上天神明的恩赐。

村中祠堂供着尊缺了耳朵的土地神像,神像前那棵血海棠树,打我记事起就没开过花。

祭婆说春祭需少女鲜血浇血海棠,才能求来丰年。尽管,我还只是个孩子,

可是每一年放血的都是我。每次取完血,我都要病上半个月。但那半月是我过得最好的日子。

村里人不再躲我,不用挨骂挨饿。所以,对于取我的血,我并无任何怨言,

甚至还觉得有点儿赚到了。直到六岁那年春祭,裴尚轩砸碎了祭台上的血碗。

我第一次见他气红了脸。因着情绪激动,我清晰地看到了他耳后暴起的青筋。

那一年裴尚轩九岁。他把我往身后一拽,青布长衫裹住我的半个身子,

自己像堵墙立在祠堂门槛前。村长举着锃亮匕首过来,他伸臂挡在我身前据理力争。

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这所谓的血祭原来是封建迷信。尽管那时我并不知道,

他口中的封建迷信是什么意思。当时气氛剑拔弩张,他护着我的手却很暖。从那时起,

他便成了我心中的月亮。尽管遥不可及,可我依旧坚定的想要靠近他。

后来他们吵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那年春祭没用我的血,半月‘好处’也没了。

只是李寡妇日日指着我骂“扫帚星”,还说没了血祭的用处,养我还不如养一头猪!不过,

我依旧很高兴。我终于知道,他们说的不一定对,春祭可换别人,我也能被保护。

自那后我成了裴尚轩的小婢女,除了住,几乎每日都在一起。代价是,

每月他要给李寡妇五斤陈米。那段日子,是我生命里最明亮的时光。他读书教我认字,

讨论学问也让我旁听,还用浅显话解释深奥道理。他从不觉得我身份低微,

反而常常笑着说我悟性高,是块读书的料。有他在,村里的小孩子不再敢随意欺负我。

就连李寡妇,打我也不再打我的脸了。后来我认识的字越来越多,

他偶尔还会塞给我几本画本子。到了我十岁,他十三,那一年发生很多事。

村长女儿李金枝成为了村里的‘福女’,李寡妇也变成了村里的新任祭婆。

裴尚轩离开李家村,我因与‘福女’八字不合被囚村尾破屋。

后来还是教书先生拿了三两银子,才换我白日可以出来劳作。裴尚轩不在,我虽被全村欺负,

内心却平静。因我记得他教的道理:他说人生而平等,反抗不了就守住心。

他说外面世界很大,有亭台楼阁、大船高楼,学成后会接我出去。

这些话像种子在我心里生根,冷夜靠回忆他的笑容眼神,挨过砸门恶语。

我把他教的字写在地上,画本子藏在稻草里。我知只要不屈服,就能守住尊严,

等他兑现承诺。3两年后,裴尚轩回来了。村姑们高兴,却感到他的疏离。

我以为我还能如从前一样跟在他身后,可是我却感觉到了他的疏离。他依旧关心我,

却不提婢女事,也不让我同读书。他对人依旧温雅,我被欺负会解围,却不再护我身后。

我察觉到了不对,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直到那日,我提半只兔子到他家院外,

听见先生同他对话。教书先生叹着气说:“轩儿,你是大庆最年轻秀才,裴家认你归宗,

与那丫头保持距离为好。”裴尚轩沉默了许久,只听得他低声道:“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

只是……”先生打断:“知你与她有情义,可她是“扫把星”,亲近损你名声,裴家不容。

”先生顿了一会儿,像是在寻找合适的劝解言语,“执意护她惹非议,影响裴家声誉前程,

莫忘不易,知可为不可为。”“我知道,

只是......”裴尚轩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疲惫。后面没听清,兔子掉地,

我捡起转身就跑。那天起我刻意躲他,不再巴巴凑前。他察觉我躲避,几次想开口,

我低头走开。白日劳作,夜晚回破屋对他留下的画本子发呆。画本子边角卷了,故事烂熟,

看时眼泪还是掉。不是因情节跌宕或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因他疏离也因我是“扫把星”。

我曾以为他是唯一不在意我是“扫把星”的人。现在看来,他也逃不过世俗的网。

寒风从破窗钻进来,指尖发凉,我明白他的疏离是权衡利弊的选择。4回村尾破屋,

腿脚冻僵,急需取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画本子上。良久,摸出火折子,

颤抖点燃一本边角。火苗舔舐泛黄纸页,反复摩挲的线条字迹在火光中蜷曲,化为焦黑灰烬。

画中少年牵女孩的手在火焰里模糊,像我未说出口的期盼,终究没抵过世俗恶意和他的退缩。

一本两本三本......灰烬飘落在冰冷地面,手不再颤抖,腿脚渐有知觉。

冷风裹火星从破窗逃出,将屋里最后一点裴尚轩的痕迹吹散。心口空缺越来越大,

仿佛被寒风掏空。蜷缩稻草里,听窗外呼啸风声,第一次觉破屋如此空旷。后半夜发高烧,

迷糊中见裴尚轩站村口老槐树下,笑得像从前明亮,刚想抓他,人影化作火焰,

烧得心口生疼。挣扎醒来,天已蒙蒙亮,地上灰烬被夜露打湿,凝成深色污渍,

像我和他那段烧成灰烬的过往。头脑昏沉走向山脚,今日是我生日,也是母亲忌日。

每年今日都给母亲磕头,陪她坐一会儿。母亲是外乡逃荒孤女,死后没资格葬村族地。

矮小墓碑孤零零立在半山腰,字迹被风雨侵蚀得模糊,跪在坟前,额头抵地,

泥土腥气混霜雪寒意钻进鼻腔。"娘,我来看您了。"喉咙干紧,声音沙哑几乎听不清。

烧未退,眼前阵阵发黑,索性跪着,任由意识在清醒模糊间沉浮。不知跪多久,

双腿麻木失去知觉,才挣扎起身,下意识伸手入怀,却摸了个空。"娘,对不起。

今年没带东西,熬过冬天,明年一定补给您。"此时,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出现眼前。

打开油纸包,几块香甜桂花糕放母亲坟前。模糊视线转动僵硬脖子,裴尚轩的脸出现眼前。

以为烧糊涂出现幻觉,未作反应,依旧对母亲坟喃喃自语。“今年冬天格外冷,娘,再忍忍,

春天一定给您添黄土。”眼前重影越来越多,恍惚间一只手扶住我将倒的身体。“好了,

我送你回去!”眯眸对上裴尚轩焦急的脸,意识消散前,努力推开他的手。

不知这一幕落进远处偷窥的李金枝眼里,又成我不要脸勾引裴尚轩。5再次睁眼,日上中天。

破屋依旧只有我,却不再空空如也。稻草堆旁摆旧木箱,箱上摆粗瓷碗,

碗里盛着冒热气的米粥,旁放一小碟腌菜。箱子角堆几件半旧棉衣,针脚细密怕风漏进去。

灶膛柴火未完全熄灭,零星火星映墙壁影子微微晃动。窗台上积雪反射刺眼光,

照得眼睛发酸,恍惚见裴尚轩站门口,提半袋糙米,眉毛沾未化雪粒,低头拍打身上寒气。

挣扎坐起,顾不上别的,先伸手拿那碗热米粥。端碗大口喝,滚烫米粥滑过喉咙,

熨帖了发僵的五脏六腑。“你慢点儿,灶上还有。”他的声音让我停住吞咽,呆呆看向他,

说了这几天第一句话:“以后别来了,让人看见不好。”灶火渐弱,

听到他喉间溢出的“嗯”,轻得几乎听不清。不约而同侧头看屋外风雪,都没再说话。

灶膛里橘红色的火苗重新舔舐着锅底,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雪停时,

他递来一枚银锁片和一本破旧医书。“这是你母亲的东西,是先生从李寡妇那里收来的旧物,

我想你或许用得上。”银锁片边缘发亮,内侧刻着“棠”字。医书封皮粘暗红污渍,

纸页泛黄发脆,边角有焦痕,想必历经波折才到他手。咽下激动,沉声说:“谢谢!

”他面色复杂看我一会儿,推门走进雪地,留下门板吱呀声和皂角香。低头抚摸银锁片纹路,

想母亲模样。门板再被推开,李金枝的辱骂随风而至。“你个扫把星,

尚轩哥哥一回来你就发骚勾引他,你要是再这样不知廉耻,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她裹臃肿棉袄,头发沾雪沫,红眼死盯我,像要喷火。踉跄起身:“裴大哥只是送东西,

何必咄咄逼人?”她被我的平静激怒,几步冲来扬手要打。刚喝完粥有力气,

不能再任人欺辱。我一把抓住李金枝的手腕,“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

”她没想到我反抗还警告,尖叫着另一只手抓我头发。用力甩开,她踉跄撞门框,发闷响。

她捂胳膊瞪我,怨毒更深:"我爹说,尚轩哥哥现在已经是秀才公了,你这种灾星,

他断然看不上的,你就少白日做梦了。我警告你,以后离尚轩哥哥远点儿,

否则我爹定会打断你的腿!"说完跑了,雪地留串歪扭脚印。离他远点儿,离他远点儿!

所有人都要我离他远点儿!我离的还不够远嘛?!虽然我自小活在尘埃里,

但是我此刻的心却高傲的。我愿意舍弃外面世界的承诺,为的不就是离他远些,

不再给他招惹是非吗?!可为什么裴尚轩让我连这卑微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他不知何时又在门前,一言难尽看我,依旧无言。我十分讨厌这种模糊维护和责备的态度,

厌烦他欲言又止或沉默。明明是他一次次在我最狼狈时出现,

却又在我想要靠近时退到边界之外。我们之间的关系像一层挥之不去的雾,

让我看不清他究竟是想拉我出泥沼,还是同其他人一样要推我下地狱。我猛地将门推上,

对着门外嘶吼:“你走!以后请你离我远一点儿!!”6雪断断续续下了十来天。大雪封村,

日子却格外安宁。每日看母亲留下的医书,辨认图画上的草药,

偶尔还会对窗棂冰花描摹银锁片纹路。直到天气放晴,破屋陆续迎来给我安排活计的人。

村东李树家阿婆老寒腿要照应,村西李牛家丢羊要寻,村尾李二妞家冻鸡要褪毛。

日子依旧忙碌,虽然常挨骂却没再挨打。无人恶意欺负,我的身体日渐硬朗,

同时在琐碎劳作中,我也逐渐找到了安稳节奏。今日要给李家婶子修菜窖,

天不亮就拿铁锹去了。忙活不到一个时辰,李家婶子就打发我走。"阿棠,村长家办喜事,

我要去帮忙,你先回吧。"攥着铁锹回家,路上却遇上李承祖。雪后天冷,他穿得厚重,

显得我更加瘦小可怜。可惜,没人可怜我。他横眉吼:"扫把星!福女家办喜事,

让你去干活,赶紧走!"我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别人施恩一样的语气,

但是李承祖的粗鲁让我格外听得扎耳朵。可看他熊一样身躯和身后跟班,

我低头小声应:"我这身份不便......"话没说完,他一脚踹我腿弯,

我踉跄差点摔倒,铁锹哐当掉雪地。"让你去就去!福女给机会还犟嘴?耽误吉时打断你腿!

"跟班哄笑,笑声传老远,像饿狼围羔羊。我捡起铁锹,拍了拍上面的雪,

终究还是抵不过他的蛮横,被推搡着往村长家的方向走去。在村长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