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箭穿心之痛,仿佛还凝固在四肢百骸的每一寸肌理。
羲玥猛地睁开眼,刺目的光线让她瞬间眩晕。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檀香气息,耳边却传来父亲冰冷如刀的声音,一字一句剐着她的耳膜:"玥儿,太子侧妃之位已定你长姐羲云,你便入三皇子府为良娣,即刻启程。"
心脏骤然缩紧,羲玥几乎要以为自己坠入了更深的地狱幻境。
她不是应该在冷宫的废墟中,被萧澈亲手下令万箭穿心而死吗?那些羽箭穿透胸膛的剧痛,骨骼碎裂的声响,还有萧澈站在高台上冷漠俯视的眼神,清晰得如同昨日。
可此刻,她分明正跪在丞相府雕花梨木厅堂的青砖地上,身上穿着半旧的素色襦裙。眼前是父亲萧远山那张写满漠然的脸,他身后站着的嫡姐羲云,嘴角噙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眼神里淬满了胜利者的炫耀。
前世今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她想起来了,就是这一天——她命运悲剧的真正起点。
前世的她,作为巫族圣女,天真地以为萧澈是良人,倾尽巫族之力助他争夺皇位。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功成之日的背叛与屠戮。巫族被灭,她被打入冷宫,最后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而这一切的开端,便是父亲为了家族利益,将她作为弃子送入三皇子府为妾,为嫡姐羲云铺路。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珠,尖锐的疼痛让她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这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悲剧尚未发生之时!
"女儿……遵命。"羲玥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翻涌的滔天恨意,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冰冷。
心中却是一片冰寒的冷笑:萧澈,羲云,萧远山……这一世,你们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一一讨还!游戏规则,该由我来定了。
她缓缓起身,挺直了略显单薄的脊背,一步步走向厅外那顶代表着屈辱的青色小轿。轿子的青色布幔已经有些褪色,边角处甚至能看到磨损的线头,与嫡姐羲云即将乘坐的太子侧妃仪仗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就在她即将踏入轿门的那一刻,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院墙外的那棵老槐树下,站着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人斜倚在树干上,一身玄色锦袍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身姿挺拔却带着几分慵懒随意。他微微侧着头,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目光正饶有兴致地望着丞相府内。那双眼睛深邃如夜,仿佛能洞悉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是他?谢无眠?
羲玥的心脏猛地一跳。前世她与这位敌国质子交集不多,只记得他是个神秘莫测、智计超群的人物,后来在王朝倾轧中突然消失,下落不明。他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来不及细想,轿夫已经不耐烦地催促。羲玥压下心中的疑虑,弯腰钻进了那顶狭窄的青轿。
轿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也隔绝了那双探究的目光。黑暗中,羲玥缓缓握紧了拳头,掌心的刺痛时刻提醒着她——这一世,她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她要做执棋之人,将所有负她之人,一一拖入无间深渊!
轿子微微晃动着启动,羲玥闭上眼,开始在脑海中飞速梳理前世的记忆碎片,寻找可以利用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机会。
复仇的棋局,从这一刻,正式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