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穿的不是早上出门那套职业装。一件我没见过的、剪裁贴身的酒红色连衣裙,勾勒出她依旧窈窕的身段。脸上化了比平时更精致的妆,嘴唇涂得鲜红。她下车,没有立刻进酒店,而是站在门口,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等什么人。
她脸上带着一种我很久没见过的、放松又带着点期待的神情。那神情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底。
不到两分钟,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轿车滑到酒店门口。驾驶座下来一个男人。身材保持得不错,穿着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表。沈恪。林晚公司的副总。我见过几次,在公司的年会上,他端着酒杯,谈笑风生,眼神总是不经意地扫过林晚。
林晚看到他,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沈恪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动作熟练,亲昵。林晚没有躲闪,反而微微侧头,靠向他。两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一起笑着走进了酒店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
我的视线死死钉在他们消失的旋转门入口。胃里翻江倒海,刚才强压下去的恶心感再次汹涌而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我死死咬住后槽牙,口腔里弥漫开铁锈的味道。
七年。两千多个日夜。原来都是假的。
我推开车门,冷风灌进来,吹得我一个激灵。我走进酒店大堂,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却冰冷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和一种刻意的宁静。前台穿着制服的服务生脸上挂着标准化的微笑。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声音甜得发腻。
“找人。”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刚才进去的一男一女,女的穿红裙子,男的穿灰西装。他们去了哪个房间?”
服务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职业性的礼貌:“抱歉先生,客人的隐私我们无权透露。”
我盯着他,没说话。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色的钞票,压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往前推了推。
服务生的眼神飞快地扫过那几张钞票,又看了看我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他犹豫了不到两秒,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了几下,然后拿起旁边的便签纸,写下一个数字,迅速撕下,压在钞票下面推了回来。
“1808。”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飘向别处。
我抓起那张便签纸和钞票,转身走向电梯间。金属门映出我扭曲的脸。电梯上行,数字不断跳动,每跳一下,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
“叮。”十八楼到了。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我像个幽灵,循着门牌号找到1808。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像一道隔绝了所有真相的屏障。我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里面隐约传来声音。女人的笑声,短促,带着一种放纵的意味。接着是男人模糊的低语,听不清内容,但那种黏腻的、带着情欲的语调,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身体碰撞的声音,一声压抑的、满足的叹息……
是林晚的声音。
我猛地直起身,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愤怒、屈辱、恶心……无数种情绪在胸腔里炸开,烧得我浑身发抖。我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点开录像功能,将镜头对准了门缝下方那道微弱的光线。
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一场精心排练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肮脏戏剧。我举着手机,像一尊冰冷的石像,在门外记录着门内的一切。每一丝声响,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动静渐渐平息。只剩下一些模糊的、带着倦意的低语。
我收起手机,屏幕已经发烫。录像文件静静地躺在里面,像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我没有再看一眼那扇门,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悄无声息地离开。脚步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走出酒店大门,夜风更冷了。我坐回车里,没有立刻发动。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我拿出手机,点开那段录像。屏幕的光映亮我毫无血色的脸。
画面是黑的,只有门缝下透出的光。但声音无比清晰。林晚那带着情欲的喘息和**,沈恪粗重的呼吸和低吼,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露骨的调情……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刺穿我的心脏。
我关掉视频,把手机狠狠扔在副驾驶座上。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我瘫在驾驶座上,额头抵着冰冷的方向盘。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我猛地推开车门,弯下腰,对着路边的排水沟剧烈地干呕起来。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我抬起头,抹了一把嘴角,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七年。两千多个日夜。原来我精心守护的,不过是一个巨大的、令人作呕的笑话。
手机在副驾驶座上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林晚”。
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直到屏幕暗下去。几秒后,又再次固执地亮起,震动。
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刮过喉咙。我拿起手机,划开接听。
“喂?”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老公?”林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刻意放软的、撒娇般的慵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到家了吗?我刚加完班,好累啊。”
加完班?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