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新搭建的聚居地，陆霜站在瞭望台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未干的露水。

远处传来苏璃调试设备的电子音，像某种奇特的晨曲。

"他最后那个眼神..."陆霜突然开口，又猛地咬住下唇。陈玄扛着建材从她身后经过，

闻言停下脚步："像看透了一切，又像什么都没看。"铁锈味的晨风掀起他沾满机油的衣角。

苏璃的键盘声停了。她盯着屏幕上残留的量子波动图谱，

突然把脸埋进掌心："我们真的搞懂他做了什么吗？

那些公式第七页的注释...""他用自己做了绝缘层。"陈玄把钢筋砸进地里，

火星溅到靴面上，"就像老式保险丝。"陆霜的指甲在木栏上刮出白痕。

三天前那场爆炸的闪光还在她视网膜上残留，

当时林默推开她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角度不对"。聚居地东边突然响起警报。

又是维度涟漪？"苏璃跳起来时碰翻了咖啡，褐色的液体在图纸上洇开成奇怪的树状。

陈玄已经冲向武器架："这次波动源在三百米内。"他们赶到警戒线时，

晨雾正扭曲成螺旋状。陆霜的枪管结了一层冰晶，她看着雾气里逐渐清晰的人形轮廓，

呼吸凝滞成白霜。"别开枪！"苏璃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波动频率...是林默的识别码！

"雾中人影抬起右手，做了个他们实验时常有的校准手势。

陈玄的扳机扣到一半卡住了："见鬼，这算什么？量子幽灵？""你们看地面！

"苏璃突然蹲下。干燥的沙土上凭空出现潮湿的脚印，每一步都伴随着细微的蓝光。

陆霜的枪终于垂下来："他在...跨维度行走？"人影在距他们十米处停住。

晨雾被某种力量搅动，隐约露出林默模糊的面容。他的嘴唇在动，

但声音像是从很远的隧道传来。苏璃突然掏出平板疯狂打字："他在说话！

通过粒子震动传递声波...等等，他在报坐标？"陈玄的通讯器突然响起电流杂音，

里面传来基地值班员惊恐的声音："所有仪器都在自动记录数据！我们没碰任何按钮！

"人影开始变淡。陆霜突然向前冲去，

却在穿透雾气的瞬间僵住——她分明感觉到有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肩章。"他留了后门。

"苏璃盯着平板上自动生成的复杂方程，声音发抖，"就像他常说的...高维世界的褶皱。

"晨雾突然散尽。空地上只余下几片闪着金属光泽的树叶，

叶脉构成他们从未见过的几何图案。陈玄弯腰去捡，叶片却在触碰的瞬间化为粉尘。

"下次..."陆霜望着重归平静的天空，喉头发紧，"带件外套吧，维度旅行也会感冒的。

"陆霜的指尖还残留着那几片金属树叶的触感，细碎的粉尘从她指缝间漏下。

苏璃的平板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像一群受惊的萤火虫。

"他在调整参数！"苏璃的指甲在屏幕上划出几道白痕，

"这些数值...是上次实验失败时的修正方案！"陈玄的通讯器又响了，

这次是基地电力系统过载的警告。他啐了一口："那**在拿我们的电网当琴弦弹？

""不是破坏。"陆霜突然抓住苏璃的手腕，"看这个波形，他在尝试建立稳定通道。

"她声音发紧，像是有人掐着她的喉咙说话。雾气再次聚拢时，林默的身影比先前清晰了些。

他军装外套的第三颗纽扣反射着晨光，那是陆霜上周才给他缝好的。

苏璃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的身体在量子化...天啊，他在同时存在于两个维度！

""说人话！"陈玄的指节捏得发白。"就像..."苏璃的眼镜片上浮起一层水雾，

"就像同时按下暂停键和播放键。"林默的嘴唇又动了。这次陆霜听清了，

是他们在实验室常玩的数字游戏。她突然松开苏璃，用沾着泥土的靴尖在地上划出七个数字。

陈玄眯起眼："这不是..."库的密码。"苏璃倒吸一口气，"他走之前改过密码！

"雾气中的林默微微点头，右手在虚空中划出他们熟悉的校准符号。陆霜的枪带突然绷断，

金属扣弹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见鬼。"陈玄盯着自己莫名解开的鞋带，"这算什么，

量子恶作剧？"苏璃的平板突然黑屏，再亮起时显示出一张模糊的图纸。

"是维度稳定器的改进方案...这里有个错误我们都没发现..."林默的身影开始闪烁，

像信号不良的旧电视。陆霜突然向前跨了一大步："等等！

至少告诉我们..."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雾气散去的瞬间，

所有人都听见了清晰的三个字："会好的。"警报声戛然而止。聚居地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

连故障多日的净水系统都开始运转。

器里传来值班员结结巴巴的报告："所有设备...都在自动修复..."苏璃跪坐在地上，

平板显示着正在自动下载的数据包。

脸颊上的湿意才意识到自己在哭："他把自己变成了活体程序..."陆霜捡起断掉的枪带，

发现断裂处整齐得像被激光切割过。远处传来孩子们惊喜的喊叫，

他们发现了突然结满果实的枯树。"角度不对..."陆霜喃喃重复着林默最后的话，

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转向苏璃："第七页公式的注释，是不是关于观测者效应的补充？

"苏璃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我们才是变量！他需要观测者来固定坐标！

"陈玄正在检查突然恢复的发电机，闻言骂了句脏话："所以那小子现在是把我们当锚点？

"他踢了一脚机器，"**疯了。"阳光彻底驱散晨雾时，

聚居地的广播突然自动播放起一首老歌。陆霜记得这是林默实验室里常放的曲子。

她望着东边天空若隐若现的蓝色光晕，第一次感觉胸口堵着的东西松动了。

"下周的物资车队..."陈玄突然说，"我想往北边探探路。

"苏璃还在疯狂记录数据："带上我，北纬32度附近有异常波动。

"陆霜摩挲着肩章上残留的温度，突然笑了："记得多带件外套。"她的声音很轻，

但足够让另外两人听清，"万一会感冒呢。"苏璃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他在尝试建立双向通道，"她声音发颤，

"就像...在织一张跨维度的网。"陈玄把扳手砸进工具箱，

金属碰撞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所以我们现在是他的接线板？"他抹了把脸上的机油，

在迷彩服上留下道黑印。陆霜正给新栽的番茄苗绑支架，麻绳突然在她手里断成两截。

她盯着整齐的切口，喉头动了动："他还在学习控制力量。"孩子们的笑声从广场传来。

小豆子举着个发光的玻璃瓶跑来："苏姐姐！井水自己变成彩虹色了！

"苏璃的平板突然开始自动绘制星图，某个坐标点不断闪烁。

她猛地抓住陆霜的手腕："是北极星方位！

他上次说过高维映射需要天体坐标..."陈玄的无线电突然传出杂音，

里面混着林默惯用的摩斯电码节奏。他烦躁地调整频道："该死，连电磁波都成了他的信鸽。

"陆霜的军用水壶突然自己拧开了盖子。她看着水面浮现的微小漩涡，忽然笑了："记得吗？

他总抱怨我们的水有铁锈味。"傍晚的炊烟刚升起就诡异地凝成螺旋状。

老王头锅里的炖菜飘出蓝光，吓得他差点打翻铁锅。

苏璃却冲过去舀了一勺："是量子隧穿效应！他在尝试传递物质！

"陈玄踹了脚发电机："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机器突然嗡鸣着超频运转，

照亮了他错愕的脸。陆霜发现自己的战术匕首在鞘里震动。抽出来时，

刀面上蚀刻着陌生的方程式。"第七页的补充公式，"她指尖抚过凹痕，

"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苏璃的辫子突然自己散开，发丝漂浮成环形。

她惊叫一声捂住头："他在扫描我的脑电波！"数据流在她眼镜片上疯狂滚动。

聚居地边缘的警戒网无故触发。众人赶到时，只见铁丝网上挂着件熟悉的军装外套，

第三颗纽扣在夕阳下反着光。陆霜伸手的瞬间，外套化作无数光点。

有温暖的东西擦过她耳垂，像有人对着耳语。

她突然红了眼眶："他说...北纬32度的地下掩体有备用发电机。

"陈玄的猎犬对着空气狂吠，突然叼回个锈迹斑斑的罐头。

标签上赫然印着"给挑食的陆队长——蔬菜口味"。夜深时，

苏璃发现帐篷里多了个发光的沙盘。微型城市在粒子流中生长坍塌，

某个身影不断重复着建设与修复的动作。

她裹紧毯子轻声说："他在练习..."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陆霜独自站在瞭望台。

雾气在她周围形成稳定的环流，有冰凉的手指短暂地与她十指相扣。晨光穿透云层时，

整个聚居地的金属物品都在共鸣。生锈的铁皮、断裂的电缆、甚至子弹壳都微微震颤，

奏出荒腔走板的生日歌。"今天谁生日？"陈玄揉着惺忪睡眼问。

陆霜望着自己突然出现锈迹的婚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我们遇见他的周年纪念。

"正午的太阳突然被阴影遮蔽片刻。所有人抬头时，都看见云层间隙有个人形轮廓在坠落，

又在触地前消散。孩子们却指着地面欢呼："彩虹脚印！

"苏璃的监测仪捕捉到持续0.3秒的实体化信号。分析波形时，

她发现数据包里藏着张全家福——是上次团灭前他们唯一的合影，原本应该已经烧毁了。

"误差率又降低了2%，"她对着空气说，"下次试试用铜做介质。

"一阵风突然掀动她的笔记本，停在画满问号的页面。陈玄修到一半的卡车突然自己发动。

油表显示满载，仪表盘上贴着张便签："别总偷喝冷却液——会肾结石。

"字迹像是用静电烙上去的。傍晚暴雨来临前，

陆霜收衣服时发现所有晾衣绳都打着她教过林默的水手结。雨点落下时，

竟在棚顶拼出短暂的二进制代码。"是天气预报，"苏璃仰着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

"他说明天...会有向日葵种子从东边飘来。"夜深人静时，陆霜的战术手册无风自动。

空白页上渐渐显现荧光字迹："角度问题解决了。下次雾天，记得带三副手套。

"最后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晨雾再次笼罩聚居地时，三人不约而同走向东边的警戒线。

苏璃抱着改进后的接收器，陈玄腰间别着两把扳手，陆霜口袋里揣着三副劳动手套。

雾气比往常更浓稠，像融化的水银。有规律的震动从地底传来，仿佛某种巨大机器正在启动。

不知是谁先伸出了手，三人的指尖同时触到了某种既冰冷又温暖的存在。

雾气中传来金属摩擦的细响，像是有人在调整生锈的齿轮。

陆霜的手套刚碰到那片扭曲的空气，就结了一层细密的冰晶。"温度又降了七度。

"苏璃的监测仪发出滴滴声，她呵出的白气在镜片上凝成霜，"这次能量波动更稳定。

"陈玄突然抓住两人的后领往后拽："退后！"他话音未落，

前方的地面突然塌陷成完美的圆形，露出底下闪着蓝光的晶体结构。

"是量子共振腔..."苏璃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坑洞中央悬浮着半透明的军靴，

鞋带系着他们熟悉的蝴蝶结。陆霜的指尖开始发抖。她认得这个结法，

是上次任务前她帮林默系的。"你非得..."她突然说不下去，喉头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雾气突然旋转起来，形成清晰的漩涡。有冰凉的手指擦过苏璃的脸颊，

她眼镜片上的数据流突然加速："他在尝试实体化！需要更多观测锚点！"陈玄骂了句脏话，

却毫不犹豫地跳进坑里。他的靴底刚接触蓝光，整个坑洞就亮起网格状的纹路。"见鬼了，

"他盯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老子变成全息投影了？""不，是他在借用你的物质结构。

"苏璃飞快地敲击键盘，"就像3D打印需要支撑材料..."陆霜突然摘下战术手套。

她把手伸向漩涡中心时，皮肤表面泛起珍珠母般的光泽。"林默，"她声音很轻，

"如果是你，就握住我的手。"空气凝固了三秒。

然后有冰冷的触感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她的指尖，像怕碰碎玻璃器皿。

苏璃的监测仪爆出刺耳的警报："实体化率突破临界值！"陈玄的络腮胡上结满冰碴，

他却咧着嘴笑了："臭小子，装神弄鬼这么久..."话没说完，

他整个人突然被某种力量弹到坑边。雾气中渐渐浮现出模糊的人形轮廓。

军装领口别着枚回形针改造的领针，那是陆霜某次随手折的。

苏璃的眼泪砸在键盘上："他的量子态在坍缩...""保持观测！

"陆霜反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力道大得指节发白，"陈玄说北边发现废弃实验室，

苏璃破解了主控密码，我们..."她的声音突然哽住。轮廓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

但三人的通讯器同时响起沙沙的电流声，杂音中隐约能辨出"向日葵"这个词。"种子！

"苏璃突然尖叫，"昨天飘来的向日葵种子，我放在培育室了！"她转身要跑，

却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拽住辫子。陈玄揉着摔疼的**站起来："他想要那些种子当介质？

"话音刚落，培育室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陆霜突然感到掌心传来细微的刺痛。

她低头看见自己皮肤上浮现出发光的纹路，正沿着血管缓缓蔓延。

"他在标记坐标..."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苏璃的监测屏幕突然显示完整的神经图谱："他在共享感知！陆队你看见什么？

""星空..."陆霜瞳孔里倒映着流动的星云，"还有无数个...我们的倒影。

"她的军徽突然悬浮起来，在空中分解成光粒。陈玄的猎犬不知何时蹲在坑边，

对着雾气呜呜低吠。有透明的手指揉了揉它的耳朵，狗尾巴立刻摇成了螺旋桨。

"时间不多了。"苏璃看着急速跳动的倒计时，"这次实体化只能维持37秒！

"轮廓突然转向聚居地方向。透过渐渐稀薄的雾气，

能看见孩子们正把彩虹色的井水装进玻璃瓶，老王头在修补被蓝光熔穿的铁锅。

林默的轮廓做了个按压胸口的手势。

陆霜突然明白过来："他问医疗站的重伤员..."仿佛回应般，

医疗站屋顶的太阳能板全部转向晨雾方向。监测仪显示病房里的生命体征突然全部增强，

有个昏迷两周的伤员睁开了眼睛。"26秒！"苏璃的声音带着哭腔，"能量在衰减！

"轮廓开始闪烁。陆霜突然扯开领口，

露出锁骨下方的旧伤疤——那是林默最后一次推开她时，被维度裂隙刮伤的痕迹。奇迹般地，

轮廓稳定了下来。有冰冷的触感轻轻碰触那道伤疤，然后在空气中留下发光的指纹。

陈玄突然从工具箱掏出个生锈的怀表："接着！"他用力抛向雾气中心。怀表悬停在半空，

表盖自动打开，露出里面泛黄的照片——是上次团建时的合影。"15秒！

"苏璃的监测仪开始冒烟，"他在超载系统！"陆霜感到掌心的触感正在消失。

她突然向前一扑，整个人穿过雾气轮廓，军装沾满发光的尘埃。"**，

"她把脸埋在那不存在的肩膀上，"这次...角度对了吗？"没有回答。

但她的战术腰带突然自动收紧到最舒适的松紧度，就像有人帮她调整过。最后三秒，

整个聚居地的金属物品都飘向坑洞上方，组成复杂的立体结构。

孩子们欢呼着指认："是林叔叔的咖啡杯！""还有他修了一半的收音机！

"晨雾散尽的瞬间，所有物品雨点般落下。苏璃接住个发烫的硬盘，

陈玄的怀里多了件叠得方正的军装外套。陆霜站在原地，手心里静静躺着三颗向日葵种子，

表皮闪烁着金属光泽。警戒网突然自动通电，形成完整的球形屏障。

广播里传出久违的天气预报："今日晴，北风三级，适宜播种。"声音带着熟悉的电子杂音。

苏璃的眼泪砸在硬盘上："他把自己编入系统了..."陈玄抖开军装，

一枚回形针领针叮当落地。他弯腰去捡，发现地面不知何时长出了嫩绿的草芽。

草芽在陈玄的指尖下轻轻颤动，他盯着那抹嫩绿出神。"见鬼，"他嘟囔着，

"这小子连植物生长都能干涉了？"苏璃跪在硬盘前，手指颤抖着连接数据线。"不是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