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白偷看苏樱病例时,诊断书上的“白血病”像刀捅进眼睛。
他冲进百年无人踏足的山神祠堂,割开手腕用血画阵:“用我一半寿命换她活!
”烟雾中传来冰冷神谕:“契约成立,代价是你们永不能相爱。”半年后苏樱奇迹康复,
却彻底忘了周屿白的存在。直到初雪落在樱花树上,周屿白递伞的手被苏樱躲开:“同学,
我们认识吗?”剧痛突然撕裂苏樱脑海——她看见周屿白浑身是血跪在神像前嘶吼。
所有被抹去的记忆洪流般涌回。她笑着擦掉满脸泪水,转身冲向祠堂方向。“这次,
换我来偷时间了。”1绝望献祭---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平日里只是刺鼻,
今天却像生锈的铁片,又沉又腥地压在周屿白的喉咙口。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壁,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皮,簌簌落下的白灰沾在裤子上也浑然不觉。
视线死死焦着在不远处那扇半开的诊室门上。苏樱就在里面。那个扎着马尾辫,
走路像小鹿一样轻盈,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儿的苏樱。她今天没来上课。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像藤蔓一样缠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让他鬼使神差地跟到了这里。门缝里,苏樱侧对着他,微微低着头。医生在说话,语速不快,
可每一个音节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周屿白绷紧的神经上。他看见医生递过去一张纸。
苏樱伸手接住,指尖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她低头看着那张纸,时间仿佛凝固了。
走廊里嘈杂的人声、远处护士台的呼叫铃,瞬间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周屿白屏住呼吸,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
他看到了那张纸的一角——清晰的打印字体像淬了毒的钢针,
猛地扎进他的瞳孔:**苏樱……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轰!大脑一片空白。
世界在眼前急速旋转、坍塌,只剩下那几个狰狞的黑字,带着血腥的铁锈味,无限放大。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血液在耳膜里汹涌奔腾的轰鸣。他猛地捂住嘴,
一股强烈的呕吐感冲上喉咙,胃里翻江倒海。腿脚发软,他踉跄着后退一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墙壁的寒意透过单薄的校服衬衫,瞬间浸透了四肢百骸。
他死死盯着苏樱的背影。她依然低着头,肩膀的线条在那一刻绷得笔直,像一张拉满的弓,
承受着无形的、足以摧毁一切的重量。然后,那挺直的背脊,
几不可察地、一点点地垮塌了下去,像被风霜骤然压弯的花茎。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猛地冲上眼眶,视线瞬间模糊。周屿白猛地转身,
几乎是跌撞着冲向楼梯口。他不能再待下去,再多一秒,他怕自己会像野兽一样冲进去,
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带着初冬的凛冽,
却丝毫没能冷却他胸腔里那团焚烧理智的火焰。眼前全是苏樱低着头看那张纸的画面,
那瞬间塌陷下去的肩膀,像慢镜头一样在他脑中反复重播,每一次都带来更深的窒息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双腿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却又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
麻木地向前移动。城市的喧嚣在这一刻显得格外遥远,车水马龙成了流动的模糊背景。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个疯狂到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却又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无法抗拒的念头——后山,
那座早已荒废、被所有人遗忘的山神祠堂。小时候听奶奶讲过,很久很久以前,
那座祠堂很灵验。绝望的人,付出代价,或许能换来一丝渺茫的希望。代价?
周屿白的手指狠狠攥紧,指甲陷入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只要能救她,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他不再犹豫,拔腿狂奔。校服外套在冷风中鼓荡,掠过路人惊愕的目光,
掠过街边光秃秃的梧桐树枝。肺部**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但他不敢停,也不能停。脚下的路似乎没有尽头,通往一个早已被尘封、被时间遗弃的角落。
不知跑了多久,汗水浸透了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终于冲出了城市边缘的居民区,
一头扎进了后山那片荒芜萧索的林地。枯黄的杂草丛生,几乎淹没了本就模糊不清的小径。
嶙峋的怪石在暮色四合中投下狰狞的影子,如同蛰伏的野兽。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腐败和枯叶朽烂的气息,冰冷而沉重。周屿白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
树枝刮破了他的衣袖和脸颊,留下细密的血痕,他却浑然不觉。终于,在密林深处,
一座破败倾颓的建筑轮廓隐隐出现在视线尽头。
青灰色的砖墙爬满了深绿色的苔藓和干枯的藤蔓,飞檐断裂,瓦片零落,
像一头被岁月啃噬得只剩骨架的巨兽,沉默地伏在昏暗的山影里。
那扇沉重的、布满裂痕的木门虚掩着,门轴早已锈蚀,
推开时发出刺耳欲聋、仿佛来自地狱般的“嘎吱——吱呀——”声,在寂静的山林里荡开,
惊飞了附近几只寒鸦,扑棱棱的翅膀声更添几分阴森。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灰尘、霉菌和某种无法形容的陈旧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
呛得周屿白剧烈地咳嗽起来。祠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不堪。蛛网层层叠叠,
在仅有的几缕穿透破窗的惨淡天光中泛着灰白的光。神龛上,
那尊泥塑的山神像早已面目模糊,彩漆剥落殆尽,露出底下灰黑的泥胎,
空洞的眼窝仿佛正冷冷地注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供桌歪斜着,积了厚厚一层灰土,
几只不知名的黑色小虫在灰土里快速爬动。绝望和孤注一掷的疯狂在胸腔里剧烈冲撞。
周屿白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布满灰尘的青石地面上。
膝盖撞击石板的闷响在空寂的祠堂里异常清晰。他顾不上疼痛,
身体因为剧烈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恐惧而剧烈颤抖着。
“山神……山神大人……”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哭腔,
在空旷破败的祠堂里显得微弱而破碎,被死寂迅速吞没。“求你……求求你救救她!
救救苏樱!”他语无伦次,只知道一遍遍重复着那个名字,
那个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烫在他心口的名字。“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啊!她才十七岁!
她……她那么好……”眼泪终于无法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汗水和灰尘,
留下肮脏的泪痕。他抬起颤抖的右手,
目光死死盯着自己手腕内侧因为奔跑和剐蹭而渗出血丝的皮肤。没有丝毫犹豫,
他猛地低下头,用牙齿狠狠咬了上去!尖锐的剧痛瞬间传来,皮肤被撕裂,
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立刻涌出,顺着苍白的手腕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绽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小花。剧痛让他眼前发黑,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
但他强撑着,用尽全身力气,就着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在冰冷的地面上,在厚厚的灰尘中,
艰难地画了起来。那根本不是符咒,
一个被绝望和爱意扭曲的、歪歪扭扭的、用生命书写的祈求——一个笨拙而巨大的心形轮廓,
中间歪歪扭扭地写着“苏樱”两个字。“用我的命!”他嘶吼着,
声音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情绪而扭曲变形,在空寂的祠堂里回荡,撞在破败的墙壁上,
激起诡异的回音,“把我的命分给她!一半!或者……或者更多!都行!把我的时间给她!
求你!只要她活着!只要她……能好起来!”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手腕的伤口涌出,
顺着指尖滴落,浸染着那个用血画出的名字和扭曲的心。
失血带来的冰冷和眩晕感一阵阵袭来,祠堂里的光线似乎更加黯淡了。就在他眼前发黑,
意识开始模糊的瞬间,异变陡生!祠堂中央,那个他刚刚用血画出的心形图案,
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不是温暖的光,
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冰冷的、毫无生命气息的幽蓝色光芒!那光芒如同活物,
瞬间挣脱了地面,升腾而起,在半空中扭曲、膨胀,转眼间就充满了整个破败的空间!
光线刺眼得让人无法直视。周屿白下意识地闭上眼,但眼皮依然能感受到那蓝光的穿透力。
一股难以形容的、骇人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峦,轰然降临!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仿佛肺叶被灌满了冰冷的铅水。
那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对绝对高位存在的恐惧,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
连灵魂都在战栗。光芒的中心,一个模糊的、无法直视其具体形态的轮廓缓缓凝聚成形。
它没有实体,更像是一团高度浓缩、不断扭曲变幻的冰冷能量体,
散发出亘古不变的漠然气息。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周屿白的脑海最深处响起。
那声音没有性别,没有温度,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冰冷、机械、精确,
如同金属摩擦刮过冰面,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思维的寒意:**【以血为引,以命为契。
所求:移汝一半寿元,续苏樱生机。】**周屿白的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应攥紧,
狂喜和希望如同破闸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恐惧。成了?!真的成了?!苏樱有救了!
他几乎要脱口喊出来。然而,那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紧接着响起的下一句话,
却像一把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刃,
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他刚刚燃起的、滚烫的希望:**【契约成立。代价:汝与苏樱,
此生此世,永不能相爱。违契者,魂消魄散,不入轮回。】**永不能相爱?
周屿白脸上的狂喜骤然凝固,如同被急速冻结的湖面。他猛地抬起头,
试图看清那光芒中的存在,但刺目的蓝光灼烧着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晕。
那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钢钉,狠狠钉入他的脑海,反复回响、撞击。“为……为什么?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不成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绝望,
“为什么不能……相爱?”那冰冷的存在没有回答。它只是漠然地悬浮在那里,
如同俯瞰蝼蚁的神祇。契约已成,代价已定。冰冷的蓝光开始急速收缩,
如同退潮般向祠堂中央那尊面目模糊的泥塑神像涌去,最终凝聚在神像空洞的眼窝深处,
留下两点幽蓝的、仿佛鬼火般的光芒,冷冷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光芒敛去,
祠堂内瞬间恢复了之前的死寂和昏暗。只有地上那个用血画出的心形和“苏樱”的名字,
在青石板上留下暗红的印记,触目惊心。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如同沉重的潮水,
一波波冲击着周屿白的大脑。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
软软地向前扑倒在地。冰冷粗糙的青石板紧贴着他的脸颊,那刺骨的寒意透过皮肤直抵骨髓。
祠堂里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
周屿白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一滴滚烫的泪珠砸落在冰冷的石板上,瞬间被吸走温度。
“好……”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这个字。只要能救她,不能相爱……就不能相爱吧。
2遗忘之痛……时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拨快了齿轮。凛冬的酷寒被春风消融,
又让位于夏日的灼热,最终沉淀成秋日的萧瑟。半年时光,如指间流沙,悄然而逝。
周屿白靠在病房门外冰冷的墙壁上,身体疲惫得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连续几天在便利店通宵打工,只为了凑够今天苏樱出院时要带走的营养品和药物的费用。
他眼眶深陷,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白,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隔着门上那块小小的观察窗,他能清楚地看到病房里的情形。苏樱正坐在床边,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她身上跳跃。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
曾经黯淡无光的眼睛,此刻却明亮如昔,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