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错绣暮春时节的雨,宛如织女手中那缠缠绵绵的丝线,带着几分黏腻,一连三日,
细细密密地洒落。那雨滴,恰似苏晚卿指尖捻着的绣线,丝丝缕缕,纠缠不清,
仿佛永远也理不清头绪。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在这连绵雨水的浸润下,变得油光发亮,
宛如一面面镜子,清晰地倒映着两侧粉墙黛瓦的轮廓。那粉墙,在雨水的冲刷下,略显斑驳,
仿佛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默默诉说着岁月的故事;黛瓦则整齐排列,像是忠诚的卫士,
守护着这一方宁静。苏家绣坊的门虚掩着,门楣上悬挂着的“苏记绣庄”牌匾,
漆色虽已有些斑驳,但在雨水的映照下,依旧透着一股精致劲儿,
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它曾经的辉煌。绣坊里静悄悄的,
只有绣针穿过绸缎时那轻微的“嗤啦”声,以及窗外偶尔滴落的雨声,
交织成一曲独特的乐章。苏晚卿端坐于窗前的绣架前,身姿如柳,轻盈而优雅。
她那白皙的指尖,捻着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针上系着的绛红色丝线,宛如一条灵动的小蛇,
在她灵活的操纵下,正一点点勾勒出鸳鸯的尾羽。那尾羽,在她的针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渐渐变得栩栩如生。她是镇上公认的最好的绣娘。十岁那年,她便能绣出会引蝶的牡丹,
那牡丹在绸缎上绽放,仿佛散发着阵阵芬芳,引得蝴蝶纷纷飞来,围绕着绣帕翩翩起舞,
引得众人惊叹不已。十五岁时,她绣的《百鸟朝凤图》更是被路过的富商以百两白银购走,
那幅绣品,百鸟姿态各异,凤凰展翅欲飞,每一根羽毛都绣得细腻入微,
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绣布上飞出来。人人都说,苏晚卿的绣针是有灵性的,
仿佛被仙女施了魔法,能绣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可今日,这灵性却像是转了个弯,
钻进了死胡同。苏晚卿皱着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与困惑,
她第三次将绣错的丝线抽了出来。那丝线在她的指尖滑过,仿佛带着一丝不甘。
指尖被细针戳出个小红点,渗出一颗血珠,宛如一颗红宝石,她却浑然未觉,
只是紧紧盯着绣布,试图找出问题所在。案上摊着的素色绫罗上,一对鸳鸯本该交颈而卧,
情意绵绵,那姿态,本应是世间最温馨、最浪漫的画面。可不知为何,无论她如何调整针法,
那两只鸟的脑袋,总固执地偏向西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西方,
那是乱葬岗的方向。那地方在镇子尽头的山坳里,荒草丛生,杂乱的野草在风中瑟瑟发抖,
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凄凉。白骨外露,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阴森的气息。平日里,
连樵夫都绕着走,仿佛那里是禁地,一旦踏入,便会陷入无尽的恐惧之中。
苏晚卿自小胆子不算小,可面对那乱葬岗,心中也不免升起一丝恐惧,从未踏足过那里。
“真是邪门了。”她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烦躁,将抽出来的丝线理了理,
重新穿针引线。她的动作有些急促,仿佛想要尽快摆脱这莫名的困扰。
这是镇上张大户家订的喜帕,明日便要取货。若是交不出,不仅坏了苏家绣坊的名声,
让多年的招牌毁于一旦,还得赔上双倍的定金,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想到这里,
苏晚卿的心中更加焦急,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定了定神,目光专注地落在绣布上。银针起落,丝线游走,她的动作变得格外小心,
每一针都精准地落在预定的位置,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她的眼神紧紧盯着绣针,
仿佛害怕它再次不听使唤。半个时辰后,当最后一针落下,苏晚卿松了口气,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长时间的高度集中让她感到疲惫不堪。
她拿起绣帕,对着光仔细查看——那对鸳鸯,依旧齐齐地朝着西方。
它们的姿态甚至比之前更甚,脖颈伸得笔直,像是在眺望什么,又像是在朝拜,
仿佛那里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召唤着它们。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一缕微弱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绣帕上。苏晚卿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仿佛有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她猛地将绣帕丢在案上,
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诡异的事情。就在这时,
绣坊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阵冷风卷着几片落叶吹了进来。那冷风,仿佛带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让苏晚卿不禁打了个寒颤。门口站着的是隔壁卖茶的王阿婆,她手里挎着个竹篮,
脸上带着几分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晚卿丫头,”王阿婆的声音有些沙哑,
仿佛被岁月的风沙磨砺过,“你听说了吗?昨晚又有人看见乱葬岗那边有鬼火了,
还听见哭喊声,怪渗人的。”苏晚卿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她下意识地看向案上那幅朝西的鸳鸯绣帕,
仿佛那绣帕与乱葬岗的鬼火、哭声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鬼火?哭声?
她忽然想起今早出门买丝线时,隐约听到几个村民在议论,说最近镇上总丢鸡,
有人在乱葬岗附近发现了带血的鸡毛。当时她没在意,只当是村民的闲谈,此刻想来,
竟和这错绣的鸳鸯莫名地联系在了一起,仿佛这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而她正被卷入其中。“王阿婆,”苏晚卿的声音有些发颤,仿佛被一股寒意笼罩,
“您说...那乱葬岗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期待,
既害怕知道答案,又渴望解开这谜团。王阿婆叹了口气,走进来将竹篮放在桌上,
里面是刚沏好的雨前龙井,那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却无法驱散苏晚卿心中的阴霾。
“谁知道呢?那地方本就阴气重,又是埋横死之人的地方。我看呐,
你最近还是少绣那些成双成对的东西,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王阿婆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仿佛在提醒苏晚卿不要触碰那禁忌。苏晚卿没说话,
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幅喜帕。她的绣针从未出过错,
每一次刺绣都像是与绣布进行一场心灵的对话,可这一次,绝不会是巧合。
那对朝向西方的鸳鸯,像是一个无声的指引,又像是一个不祥的预兆,仿佛在告诉她,
那里有她必须面对的东西。她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她要去乱葬岗看看。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就被她自己吓了一跳。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心中充满了恐惧,
那乱葬岗在她心中一直是恐怖的象征。可那股莫名的牵引力,却越来越强,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着她,让她无法忽视。那牵引力,
像是来自绣帕上那对朝西的鸳鸯,又像是来自她内心深处的好奇与探索欲。或许,
只有去了那里,才能解开这错绣之谜。苏晚卿的眼神中逐渐坚定起来,尽管心中充满了恐惧,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鼓足勇气,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准备迎接那未知的挑战。第二章荒坟晚饭时分,烛火在桌案上摇曳,
将屋内的光影晃得有些迷离。苏晚卿坐在桌前,手中握着筷子,却只是机械地扒了两口饭,
那饭菜在口中如同嚼蜡,毫无滋味。她的心思早已飘远,满脑子都是那幅错绣的鸳鸯喜帕,
以及那股莫名指向乱葬岗的牵引力。“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回房了。
”苏晚卿匆匆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起身离开,全然不顾父母那担忧又疑惑的目光。
她脚步急促,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她。回到房中,她没有点灯,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将她淹没。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像是夜空中闪烁的微弱星辰,
勉强能让她看清屋内的大致轮廓。她径直走向角落里的那个雕花木箱,轻轻打开,
里面压着一个紫檀木盒子。那盒子散发着淡淡的木香,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盒子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比寻常绣针略长几分的银针。针尾处嵌着一小块细碎的蓝宝石,
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针身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被岁月精心打磨过。
这便是苏家祖传的那枚能引蝶的绣针,承载着家族的荣耀与秘密。
苏晚卿将绣针缓缓握在手心,那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迅速蔓延至心底,仿佛一股清泉,
让她纷乱的思绪稍稍安定了些。她不知道此行会遇到什么,是鬼魅的阻拦,还是未知的危险,
但这枚绣针,是她唯一的依仗,是她在这黑暗中前行的勇气。夜色渐深,
镇上的灯火如同繁星般陆续熄灭,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只剩下几声零星的狗吠,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苏晚卿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青布衣裙,那布料虽不华丽,
却结实耐用。她又用布巾将头发简单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干练而利落。
她悄悄推开房门,像一只灵动的猫儿,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中。乱葬岗在镇子西头的山坳里,
平日里人迹罕至,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山路崎岖不平,像是被岁月揉皱的纸张,
杂草丛生,那些野草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晚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裤脚很快就被露水打湿,那冰凉刺骨的感觉顺着腿部蔓延开来,
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烂草木的腥气,那气味刺鼻而难闻,
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胃里也一阵翻腾。越靠近乱葬岗,周围就越安静,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捂住了嘴巴。连虫鸣声都消失了,
只剩下她那急促的脚步声和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是敲响的战鼓,
催促着她前行。终于,她看到了乱葬岗的轮廓。那是一片荒芜的山坡,
像是被上帝遗弃的画布,布满了大大小小、高低不平的土堆。
许多土堆前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只有几根插在土里的朽木,
上面模糊的字迹早已被风雨侵蚀得辨认不清,仿佛是岁月留下的伤痕。
几棵歪歪扭扭的老槐树伫立在山坡上,枝桠狰狞,像干枯的鬼爪伸向夜空,
仿佛要抓住那最后一丝月光。苏晚卿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
直钻进她的肺里。她握紧了手中的绣针,那针身被她攥得有些发烫,仿佛也在为她壮胆。
她一步步走了进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小心翼翼。她没有贸然深入,
而是沿着边缘慢慢搜寻。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时而像人,
时而像鬼,看得她心惊胆战。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地面,生怕错过什么线索,
又害怕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脚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那“砰”的一声,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低头一看,竟是一块半埋在土里的墓碑。
这块墓碑比周围的那些要规整些,只是碑身布满了裂纹,像是被岁月狠狠地折磨过,
上面的字迹也模糊难辨,仿佛是一位老人模糊的记忆。苏晚卿蹲下身,
她的膝盖磕在坚硬的土地上,传来一阵疼痛,但她顾不上这些。她用手轻轻拂去碑上的泥土,
那泥土带着一股腐朽的气味,让她有些恶心,但她还是努力辨认着。
“沈...砚...”当她的手指触碰到那两个模糊的字时,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眼前也一阵模糊。沈砚之。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个总跟在她身后,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儿,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般明亮的少年。
他会爬树为她摘最红的果子,那果子在他手中如同珍宝;会在她绣累时递上一杯温水,
那水温恰到好处,仿佛能驱散她所有的疲惫。他是她的青梅竹马,
也是她藏在心底最柔软的秘密,像一朵未曾开放的花,静静地藏在她的心里。可五年前,
他却在那一次上山砍柴时,不慎失足跌落山崖,尸骨无存。她得到消息时,
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哭了整整三天三夜,泪水浸湿了无数块手帕。最后还是父亲出面,
在这乱葬岗的边缘,为他立了这块连尸骨都没有的空碑,
那空碑就像她心中那无法填补的空洞。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仿佛这里是一个禁忌之地,一旦踏入,就会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苏晚卿的眼眶瞬间红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碑上那两个模糊的字,手指在那冰冷的碑面上滑动,
仿佛能感受到沈砚之的温度。“阿砚...是你吗?”她的声音哽咽,
带着无尽的思念和痛苦。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那风带着一丝寒意,
吹动了墓碑前的荒草。苏晚卿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只见在那杂乱的草丛中,
竟摆着一束新鲜的玉兰花。玉兰花的花瓣洁白无瑕,像一位纯洁的少女,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那露水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显然是刚放上去不久。而玉兰花,
正是沈砚之最喜欢的花。他曾说过,等他将来金榜题名,一定要娶她,
用满山的玉兰花做聘礼,那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浮现,如今却成了最痛的回忆。
苏晚卿的心猛地一跳,一股暖流夹杂着恐惧涌上心头。那暖流是对沈砚之的思念,
那恐惧是对未知的害怕。她环顾四周,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空无一人,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和她那无尽的回忆。是谁?是谁会在这里给沈砚之送玉兰花?
难道...真的是他?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她就吓得浑身一哆嗦。她不敢再想下去,
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梁骨迅速蔓延至全身,让她浑身发冷,
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她站起身,想要离开这里,逃离这个让她痛苦又恐惧的地方。
可就在转身的瞬间,手中的绣针突然发烫起来,那温度烫得她差点松开手。紧接着,
她听到了一阵极轻极轻的叹息声,仿佛就萦绕在她的耳边,那声音轻得像是风中的低语。
“晚卿...”那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正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声音,
是她无数次在梦中听到的声音。苏晚卿猛地回头,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恐惧。然而,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那座冰冷的墓碑,
像一位沉默的守护者,和墓碑前那束静静绽放的玉兰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永远无法完成的故事。
第三章梦语苏晚卿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猛然惊醒的。那寒意如同冰冷的蛇,
顺着她的脊背蜿蜒而上,让她瞬间从混沌的梦境中清醒过来。窗外,天刚蒙蒙亮,
灰暗的天空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笼罩着。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细密的雨丝如银针般,轻轻却又无情地敲打着窗棂,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那声音仿佛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直钻进人的心底。她缓缓坐起身,
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蜷缩在了床脚,身体紧紧地蜷成一团,像是在极力躲避着什么。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晚去乱葬岗时穿的那套青布衣裙,早已被冷汗和露水浸透,
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让她感到一阵不适。“阿砚……”她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
声音轻得如同微风中的叹息,心中却又泛起一阵酸涩和恐惧。昨晚那声温柔的呼唤,
到底是她因过度思念而产生的幻觉,还是……真的有什么超自然的存在在呼唤她?就在这时,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枕边。那里,静静地躺着一片洁白的玉兰花瓣。
花瓣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那香气清新淡雅,却绝不是她房里应有的东西。
苏晚卿的心脏骤然紧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颤抖着伸出手,
手指像是被寒意冻住了一般,缓缓地将那片花瓣捏在指尖。花瓣微凉,质地柔软,
边缘还带着一点新鲜的弧度,显然是刚刚落下不久。“不是幻觉!昨晚真的有人……或者说,
有什么东西来过我的房间!”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惊惶。
她猛地想起了什么,立刻翻身下床,脚步有些慌乱地冲到了梳妆台前。
em/%E9%93%9C%E9%95%9C/28836)里映出一张苍白而憔悴的脸,
眼底布满了血丝,像是无数条红色的丝线交织在一起。她颤抖着打开抽屉,
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里面装着的正是她昨晚带出去的那枚祖传绣针。此刻,
绣针尾端的蓝宝石失去了往日的温润光泽,变得有些暗淡,像是被一层阴霾笼罩着。
针身上甚至还残留着一点黑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苏晚卿的心沉了下去,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尽的深渊。她知道,这枚绣针是苏家的护身符,
承载着家族的神秘力量,只有在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时,才会出现这样的变化。“阿砚,
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她对着空气轻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迷茫,
仿佛在黑暗中寻找着一丝光明。一整天,苏晚卿都心神不宁。她推掉了所有的绣活,
把自己关在房里,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儿,焦躁而又无助。
她反复摩挲着那片玉兰花瓣和那枚绣针,手指在花瓣和针身上轻轻滑动,
仿佛这样就能找到一些线索。她试图绣一幅玉兰图,
希望能通过绣针的灵性找到一些关于阿砚的蛛丝马迹。她拿起绣针,穿好丝线,
开始一针一线地绣着。可无论她如何努力,绣出来的玉兰花总是缺少了几分生气,
花瓣的边缘还会莫名地出现一些细碎的裂纹,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撕扯着。“为什么?
为什么绣不出来?”她愤怒地将绣针扔在绣布上,眼中满是挫败和焦虑。她的双手紧紧握拳,
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把所有的烦恼都捏碎。夜幕再次降临,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将整个房间淹没。苏晚卿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睁着眼睛,
看着帐顶的花纹,那些花纹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模糊,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的脑海里全是昨晚在乱葬岗的情景,还有那声温柔的呼唤,那声音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浓浓的睡意如同温暖的怀抱一般袭来,她终于抵挡不住,沉沉睡去。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山坡。漫山遍野都开着洁白的玉兰花,那花朵如同雪花般纯净,
香气浓郁得让人陶醉。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少年正站在花丛中,背对着她。
那少年的身影修长而挺拔,像是山间的一棵青松。“阿砚!”苏晚卿惊喜地叫了一声,
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期待,快步跑了过去。她的脚步轻快,仿佛踩在云朵上一般。
少年缓缓转过身,正是沈砚之。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往日温和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只是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像是被一层薄霜覆盖着,
身上的衣服也有些陈旧,像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晚卿。”沈砚之开口,
声音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温柔而又亲切。“阿砚,真的是你!”苏晚卿扑过去,想要抱住他,
仿佛这样就能把他永远留在身边。可双手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扑了个空。她愣住了,
眼中的喜悦瞬间被失落取代,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我……我已经不是阳间的人了。
”沈砚之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像是被一层阴霾笼罩着,
“我被困在这里很久了,一直想找你,却始终无法靠近。”“为什么?
”苏晚卿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脸颊,“五年前,
你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是失足跌落山崖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痛苦和疑惑。
沈砚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袭来,
那狂风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吹得漫山的玉兰花纷纷凋零。花瓣在空中飞舞,
像是无数只白色的蝴蝶在挣扎。天空瞬间变得阴沉,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着。
一道黑色的雾气从远处快速飘来,那雾气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缠绕住了沈砚之的身体。
“晚卿,小心……赵……”沈砚之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模糊,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身体也开始逐渐透明,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着。“阿砚!阿砚!”苏晚卿急得大哭起来,
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空气。她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仿佛这样就能把阿砚从那黑色的雾气中拉出来。
“记住……绣针……西方……”这是沈砚之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随后,
他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黑色的雾气中。那黑色的雾气像是得到了满足,缓缓散去,
只留下苏晚卿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山坡上,周围是凋零的玉兰花和呼啸的狂风。
苏晚卿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逃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