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下了飞机。人刚走到出口，一股热气扑过来，把她身上那点冷气冲没了。

她把风衣的扣子解开，往外走。手机开了机，消息一条一条地跳。她没看，

直接点了屏幕右上角的叉。一个电话打进来。是公司的。“南总，车在外面等您。

”“知道了。”她把电话挂了。拉着行李箱，往停车场走。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那儿，

司机看见她，赶紧下车开门。“南总。”南栀点点头，坐了进去。车子开得很稳。

她靠着椅背，闭着眼。脑袋里还是飞机引擎的声音，嗡嗡的。手机又响了。她睁开眼，

拿起来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她划开接了。“喂？”电话那头有点吵，音乐声，

人说话的声音，乱七八糟的。“是南栀吗？”一个女的声音，有点耳熟。“我是。你是？

”“我是周莉啊！高中同学！你不记得我了？”南栀想了想。哦，是那个坐在她后排，

老是找她借笔的女生。“记得。有事吗？”“没事没事！就是，你现在在哪儿呢？在国内吗？

”“刚下飞机。”“哎呀那太巧了！”周莉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你猜今天谁结婚？

”南栀不想猜。“不知道。”“林月啊！咱们班的林月！她今天结婚！

就在市中心的那个圣廷酒店！你现在过来不？我们好多老同学都在呢！”南栀的手指头，

捏着手机，有点紧。林月。她最好的朋友。她出国三年，唯一一个，她还记挂着的人。

她结婚了。她竟然不知道。南栀把手机拿开，看了一眼窗外。路边的树，一棵一棵地往后退。

“地址发给我。”她说。电话那头的周莉，好像愣了一下。“哦，哦，好！我马上发给你！

”电话挂了。一条短信进来，是个地址。南栀把地址转发给司机。“不去公司了。去这里。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好的，南总。”车子在前面的路口掉了头。南栀看着窗外，

没说话。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手链，上面有个小小的太阳。

这是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林月送给她的。她说：“栀子，你就是我的太阳。

”南栀把盒子盖上，放回包里。车里的冷气，开得有点足。她觉得冷。2圣廷酒店。

门口摆着巨大的婚纱照。照片上，林月笑得很甜，头靠在新郎的肩膀上。那个新郎，

南栀也认识。江辰。她的前男友。南栀站在照片前面，看了很久。司机跟在她后面，

不敢说话。“南总，要不要……”“你回去吧。”南栀说。她把行李箱推给司机。

“找个地方等我。”她一个人，走了进去。婚礼大厅里，人很多。音乐很响。

南栀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跟这里的一切，都不搭。她一进去，就有人看见她了。

周莉最先跑了过来。“南栀！你真来了啊！”她拉着南栀的手，把她往同学那桌拽。

“快看谁来了！”一桌子的人，都回过头。看见是她，一个个脸上，表情都有点怪。惊讶，

好奇，还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南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在国外吗？

”南栀没理他们。她的眼睛，在找人。她看见了。舞台上，司仪正在说着话。

林月穿着白色的婚纱，站在他旁边。江辰站在她另一边，穿着黑色的西装。两个人，

站在一起。男的帅，女的漂亮。天生一对。司仪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了整个大厅。

“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的新郎江辰，亲吻他美丽的新娘！

”掌声响了起来。江辰转过身，面对着林月。他伸出手，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他的嘴唇，

慢慢地，凑了过去。南栀看着。她看见林月的眼睛，闭上了。睫毛在抖。

她看见江辰的眼睛里，好像……没有光。就在他们的嘴唇，快要碰上的时候。南栀动了。

她拿起桌上的一杯红酒，朝舞台走了过去。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所有人的目光，

都在那对新人身上。没人注意她。她走到舞台边上，一步，一步，走了上去。司仪看见她了，

愣了一下。“这位**，请问您是？”南栀没看他。她走到林月面前。江辰也看见她了。

他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嘴唇停在那里，不上不下。林月感觉到了不对劲。她睁开眼。

看见了南栀。她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栀……栀子？”南栀看着她。看了三秒钟。然后，

她扬起手。手里的那杯红酒，从林月的头顶，浇了下去。红色的酒，顺着白色的婚纱，

往下流。像血。全场都安静了。音乐停了。掌声停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着台上。

林月傻了。江辰也傻了。南栀把空了的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林月。”她的声音不大，

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恭喜你。”她说完，转身，就走。3.南栀刚走下舞台，

就听见后面传来林月的哭声。接着是宾客的惊呼声，桌椅倒地的声音。整个婚礼现场，

乱成了一锅粥。她没回头。她挺直了背，一步一步，往外走。走到门口，

她听见后面有人喊她的名字。“南栀！”是江辰的声音。她停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走。

她走出酒店大门。外面的天，有点阴。风吹过来，吹着她的头发。她走到路边，想拦一辆车。

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抓得很紧。她回头。是江辰。他跑过来的，额头上都是汗。

黑色的西装，有点乱。胸口别着的新郎胸花，也歪了。他的眼睛，红红的。死死地盯着她。

“你回来干什么？”他问。他的声音，又哑又干。南栀看着他。三年没见。他瘦了。也黑了。

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不像以前那个，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的少年了。“我回来，

参加我最好朋友的婚礼。”她说。“最好朋友？”江辰笑了。笑得很难看。

“你就是这么参加她婚礼的？”“不然呢？”南栀反问，“我应该抱着她，

祝她跟你白头偕老？”江辰不说话了。他就那么抓着她的手腕，看着她。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愤怒，有不解，还有……还有一点，南栀看不懂的东西。“上车。”他说。他拉着她，

走到一辆车旁边。是婚车。车头上还扎着花。他把她塞进后座，自己也坐了进来。“开车。

”他对司机说。司机愣了一下。“江总，新娘子她……”“开车！”江辰吼了一声。

司机不敢再说话，发动了车子。车开得很快。车里很安静。南栀看着窗外。江辰看着她。

看了很久。“去哪个酒店？”他问。南栀报了地址。车子一路开到酒店门口。南栀推开车门，

下车。江辰也跟着下来了。他跟着她，走进酒店大堂，走进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南栀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有酒味，有烟味，还有林月身上的香水味。电梯到了。

南栀走出电梯，走到房门口，刷卡。门开了。她走了进去。她以为他会走。但他没有。

他也跟着走了进来。然后，他把门，反锁了。咔哒一声。4.房间里没开灯。窗帘拉着，

屋里很暗。南栀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外面的天光照进来，屋里亮了一点。她转过身，

看着江辰。“你到底想干什么？”江辰没说话。他走到沙发边，坐下。他把西装外套脱了，

随手扔在旁边。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

抽出一根，点上。他吸了一口，吐出烟圈。烟雾缭绕里，他的脸，看不太清楚。

“我以为你死了。”他说。南栀愣住了。“你说什么？”“三年前，你走的那天。

”江辰看着她，“你给我发了条短信。”南栀的心，跳了一下。“你还记得，你发了什么吗？

”江辰问。南栀不记得了。她那天，喝了很多酒。她只记得，她哭得很厉害。

她把江辰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然后，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走了。“你说。

”江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江辰，我们分手吧。我爱上别人了。’”南栀的脑子，

嗡的一声。她看着江辰，说不出话来。“我给你打电话。”江辰说，“打不通。

我去你家找你。你爸妈说，你出国了。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他们都不知道。

”“我给你发邮件，发信息，你都没回。”“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他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我等了你一个月。”“我给你发了一千多条信息。

”“你一条都没回。”南栀的嘴唇，在抖。“我没收到。”她说。她的声音，很小，

脑子一片混乱。江辰笑了。“是啊。你当然收不到。”他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

“你把我拉黑了。”他说完，站了起来。他朝她走过来。一步，一步。他走到她面前，停下。

他比她高一个头。他站着，她得仰着头看他。“南栀。”他叫她的名字。“你知不知道，

我那一年，是怎么过的？”南栀看着他，摇了摇头。“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说，

“不见人，不说话。每天就看着你的照片。”“我妈怕我想不开，把房间里所有尖的东西，

都收走了。”“我爸请了心理医生。我把他们都赶了出去。”“我以为，我快死了。

”南栀的眼泪，掉了下来。“对不起。”她说。“对不起？”江辰笑了。

“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他的手劲很大。捏得她很疼。

“你知道，是谁把我从那个房间里，拉出来的吗？”南栀看着他，不说话。“是林月。

”他说。5.“是林月。”江辰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她每天都来。

”“她就坐在我房间门口的地板上。隔着一扇门，跟我说话。”“她跟我说，今天天气很好。

”“她跟我说，楼下那棵桂花树，开了。”“她跟我说，江辰，你只是暂时迷路了，

你找到路的。”南栀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想说点什么。但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给我送饭。”江辰说，“我开始不吃。她就把饭放在门口。

等饭凉了，她再拿走，换一份热的来。”“她就那么，一天，一天地守着我。

”“守了三个月。”“有一天，我把门打开了。”“我看见她坐在地上，靠着墙，睡着了。

”“她瘦了很多。”“我走过去，把她叫醒。她看见我，笑了。”“她说，江辰，

你终于出来了。”江辰松开手。他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南栀。“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他说得很平静。屋里很安静。南栀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一片一片的。“所以。

”她看着他，声音在抖，“你今天，是来替她报仇的？”江辰没说话。他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看了很久。“我跟她，已经分手了。”他说。南栀愣住了。“你说什么？

”“就在我追出来的时候。”江辰转过头，看着她，“我给她打了电话。我说，我们结束了。

”“为什么？”“因为你回来了。”江辰说，“也因为，我刚才在台上，想吻她的时候，

我发现……我做不到。”“我脑子里，全是你。”他说完，又沉默了。两个人，就那么站着。

一个在窗边。一个在屋子中间。隔着三年的时光，和一地的误会。不知道过了多久，

江辰才又开口。“南栀。”“嗯？”“当年，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他的声音里，

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南栀看着他。“我没有。”她说。江辰的身体，震了一下。

“你说什么？”“我没有跟你分手。”南栀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是你在电话里，

跟我说的分手。”“你说，你累了。你说，我们不合适。”“你说，你爱上了林月。

”6.江辰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他看着南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我？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跟你说，我爱上了林月？”“对。”南栀点头。“什么时候？

”“我走之前的那天晚上。”“我那天晚上，根本没给你打过电话！”江辰说，“我那天，

在公司加班！一直到半夜！”南栀也愣住了。“不可能。”她说，“我清清楚楚地记得。

是你打给我的。我还问你，是不是喝多了。”“你说你没喝多。你很清醒。”两个人，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巨大的震惊和迷惑。一个巨大的谎言。

像一张网，把他们困了三年。“是林月。”南栀先反应了过来。她想起了，那天晚上，

她接到电话之前，林月来找过她。林月说，她要去给江辰送文件，顺便，帮她看看他。

林月还拿了她的手机，说要帮她清理一下内存。那时候，她一点都没怀疑。现在想起来，

处处都是破绽。江辰也想明白了。他的脸，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他的拳头，握了起来。

手背上，青筋都爆出来了。他转身，就要往外走。“你去哪儿？”南栀拉住他。

“我去找她问清楚！”“别去。”南栀拉着他，不让他走。“现在去，有什么用？

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难看。”“那怎么办？”江辰回头，看着她，“就这么算了？”“不算。

”南栀摇头，“但不是现在。”江辰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红肿的眼睛。他心疼了。

他伸出手，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对不起。”他说。他的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南栀。”南栀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让她安心的味道。她哭了。

把这三年的委屈，不甘，思念，都哭了出来。江辰就那么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

打湿他的衬衫。他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不哭了。”他说，“我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南栀抬头，看着他，带着哭腔说。“对。”江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是你回来了。”他的嘴唇，很烫。南栀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她踮起脚，

吻住了他的嘴唇。7.江辰的身体也僵住了。他没想到，南栀会这么主动。她的嘴唇，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