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生日当晚,杜明提前半小时就到了西餐厅,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把蛋糕和项链放在桌上,满心期待地等着柳如烟。七点到了,柳如烟没来;七点半到了,
柳如烟还是没来;直到八点,柳如烟才发来一条短信:“杜明,对不起,梅老师突然生病了,
我得在医院照顾他,不能去了。”杜明看着短信,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拨通了柳如烟的电话,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柳如烟,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等了你一个多小时!梅老师生病了,他没有家人吗?没有其他学生吗?非要你去照顾?
”电话那头,柳如烟的声音也提高了:“杜明,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梅老师是我的恩师,
他生病了我照顾他怎么了?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体谅?”杜明冷笑一声,
“我体谅你,谁体谅我?从梅济伯出现以后,你眼里还有我吗?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你还记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吗?”“我们的感情?”柳如烟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又带着一丝不耐烦,“杜明,我们只是朋友啊,你不要想太多了。梅老师很优秀,
他能给我带来很多帮助,你不能总是这么小心眼。”“朋友?”杜明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柳如烟,你再说一遍我们只是朋友?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
你心里不清楚吗?你现在跟我说我们只是朋友?”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传来柳如烟冰冷的声音:“杜明,你太激动了,我们还是先冷静一下吧。”说完,
她就挂了电话。杜明坐在西餐厅里,看着桌上渐渐融化的蛋糕,看着那颗闪着光的星星吊坠,
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想起小时候柳如烟说“杜明,以后我罩你”,
想起高中时柳如烟说“我们还要住隔壁”,想起高考后柳如烟抱着他哭的样子,
那些画面曾经那么温暖,可现在想来,却像一把把刀子,割得他心口生疼。从那天起,
杜明和柳如烟的关系彻底降到了冰点。他们不再一起上学放学,不再一起吃饭聊天,
甚至在校园里遇到,也只是匆匆瞥一眼,然后各自走开。
杜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和比赛中,他想通过忙碌来麻痹自己,
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柳如烟的笑容还是会不自觉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辗转难眠。
有一次,杜明在图书馆看书,无意间看到柳如烟和梅济伯坐在一起。
梅济伯正在给柳如烟讲着什么,柳如烟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地露出笑容,眼神里满是崇拜。
杜明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默默地合上书,转身离开了图书馆。他知道,
他和柳如烟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碎了。大三的暑假,
杜明得到了一个去德国交流学习的机会,为期一年。他没有告诉柳如烟,
只是在出发前的那天,去了一趟他们以前常去的巷口。香樟树还是那么茂盛,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杜明站在树下,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他拿出手机,给柳如烟发了一条短信:“如烟,我要去德国了,
祝你以后一切都好。”发送成功后,杜明把手机里所有关于柳如烟的照片和聊天记录都删了,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巷口。他知道,这一次离开,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飞机上的杜明回想起和柳如烟从小到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杜明记忆里的柳如烟,
永远带着一股子橘子汽水的甜意。那是九十年代末的南方小城,青石板路被梅雨浸得发潮,
巷口的香樟树遮天蔽日。七岁的杜明第一次见到搬来隔壁的柳如烟,她穿着粉色连衣裙,
抱着一只掉了耳朵的布兔子,站在自家院门口怯生生地望。杜明攥着手里的弹弓,
把口袋里最后一颗水果糖递过去:“我叫杜明,以后我罩你。”从那天起,
巷子里总能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杜明爬树掏鸟窝,
柳如烟就在树下举着篮子接;柳如烟被高年级学生欺负,杜明攥着拳头冲上去,
哪怕被打得鼻子流血也不撒手。放学路上,两人踩着夕阳的影子,
柳如烟总爱把书包往杜明肩上一放,自己蹦蹦跳跳地追蝴蝶,杜明就背着两个书包,
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看着她的马尾辫在风里晃,心里像揣了只偷喝了蜜的兔子。初中时,
柳如烟开始偷偷在日记本里画星星,杜明就在她生日那天,用零花钱买了一罐荧光贴纸,
陪着她把整个房间的天花板都贴满。夜里关了灯,满屋子的星星亮起来,柳如烟趴在床上笑,
杜明坐在书桌前,看着她的侧脸,第一次觉得心跳得有些慌。他那时还不懂什么是喜欢,
只知道想每天都看见柳如烟的笑,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高中是在县城最好的中学念的,
两人被分在不同的班,却还是保持着每天一起上学放学的习惯。柳如烟的数学不好,
杜明就把每道题的解题步骤写得工工整整,晚自习后在操场的路灯下给她讲;柳如烟怕黑,
杜明就每天送她到家门口,看着她房间的灯亮了才离开。有一次柳如烟发烧,
杜明逃课去药店买退烧药,被老师抓了个正着,罚站在走廊里,
他却拿着药偷偷笑——至少柳如烟能舒服点了。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两人在香樟树下约定,
要一起考去上海的大学。柳如烟靠在树干上,手里攥着复习资料,眼神亮晶晶的:“杜明,
以后我们还要住隔壁,我还要吃你妈妈做的红烧肉。”杜明点点头,
把自己的错题本递给她:“放心,我肯定能跟你考上同一所学校。”那年夏天,
录取通知书寄到巷口时,两人正在院子里吃西瓜。看到信封上“上海交通大学”的字样,
柳如烟一下子跳起来,抱住杜明的脖子哭了。杜明拍着她的背,看着她脸上的眼泪和笑容,
心里满得快要溢出来。他想,这辈子大抵就是这样了,从青梅竹马到并肩同行,
他们会像巷子里的香樟树一样,扎根在彼此的生命里,一直一直在一起。
大学的生活新鲜又忙碌。杜明学的是机械工程,柳如烟读的是新闻系,虽然课程不同,
但两人还是保持着亲密的联系。每天早上,杜明会绕路去女生宿舍楼下,
给柳如烟带她爱吃的豆浆油条;晚上,两人会在校园里散步,从教学楼聊到图书馆,
从专业课聊到未来的规划。柳如烟喜欢摄影,杜明就省吃俭用,
给她买了一台二手相机;杜明参加机器人比赛,柳如烟就陪着他在实验室熬夜,给他带夜宵,
帮他整理资料。周围的人都默认他们是一对,就连杜明的室友都打趣:“杜明,
你跟柳如烟什么时候官宣啊?我们还等着喝喜酒呢。”杜明总是笑着不说话,
他觉得他们之间不需要那些形式,他们的感情早已融入彼此的生活,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藏在心里多年的话告诉柳如烟。
然而最后却是换来自己心如死灰的出国,真是可笑至极。柳如烟收到杜明的短信时,
正在梅济伯的办公室里帮他整理资料。她看着短信内容,心里突然空了一下,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她想给杜明回一条短信,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问问他在德国会不会照顾好自己,可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最后,
她只是把手机放进了口袋,继续帮梅济伯整理资料。接下来的日子,
柳如烟依然频繁地和梅济伯待在一起。梅济伯带她参加各种学术会议,
给她介绍媒体行业的前辈,帮她争取到了一家知名报社的实习机会。柳如烟觉得很开心,
她觉得自己离梦想越来越近了,可不知为什么,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
她总会想起杜明——想起杜明给她讲数学题的样子,想起杜明送她到家门口的样子,
想起杜明在她生病时焦急的样子。有一次,柳如烟在报社实习,加班到很晚。
走出报社大楼时,外面下起了大雨,她没带伞,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就在这时,
她突然想起以前下雨的时候,杜明总会撑着一把大伞,站在她的公司楼下等她,
把伞大部分都倾向她这边,自己的半边肩膀却被雨水打湿。想到这里,
柳如烟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拿出手机,想给杜明打个电话,可却发现,
她已经没有勇气按下拨号键了。实习结束后,柳如烟请梅济伯吃饭,感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
饭桌上,梅济伯看着柳如烟,突然说:“如烟,你是不是喜欢我?”柳如烟愣了一下,
脸一下子红了,她想点头,可心里却突然冒出了杜明的影子。她犹豫了一会儿,
摇了摇头:“梅老师,我只是很尊敬您,感谢您对我的帮助。”梅济伯笑了笑,
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对我的那些关注,
只是出于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对优秀者的崇拜,并不是真正的喜欢。而那个叫杜明的男生,
他对你的感情,才是最真挚、最长久的。”柳如烟愣住了,梅济伯的话像一道闪电,
劈开了她混沌的思绪。她想起自己为了梅济伯,
一次次忽略杜明的感受;想起自己为了梅济伯,
改变了自己的喜好和习惯;想起自己跟杜明争吵时,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她突然意识到,
自己并不是喜欢梅济伯,只是被他身上的新鲜感和优秀所吸引,而杜明,
那个从七岁就陪在她身边的男生,那个为她付出了那么多的男生,才是她心里最在意的人。
吃完饭,柳如烟疯了一样地跑回学校,她翻遍了所有的通讯录,终于找到了杜明室友的电话。
她拨通了电话,声音带着哭腔:“你知道杜明在德国的联系方式吗?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杜明的室友沉默了一会儿,说:“柳如烟,
你现在找他还有什么用?杜明去德国之前,把所有关于你的东西都删了,
他说他不想再想起你了。他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却一次次伤害他,他已经失望透顶了。
”柳如烟挂了电话,坐在操场上,看着漆黑的夜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想起杜明在巷口给她的那颗水果糖,想起杜明在高中时给她讲题的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