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日头偏西,阳光没了暖意,冷风飕飕地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疼。
胡柒把围脖往上拉了拉,整个人缩在破棉被里,没去瞧爷爷是啥表情。
胡爷爷穿着厚实的军大衣,戴着顶雷锋帽,迎风赶着车,眉头紧锁。
脑子里扒拉出几个候选人,琢磨着哪个模样周正,性子、家世更稳妥,好赶紧给孙女换个“对象”。
“沙沙沙——”
马车穿过一片松树林,顺着蜿蜒的小道拐拐转转,约莫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山脚下一处平坦处。
前方矗立着一栋规整的石屋,从外面看是小两层,其实底下还有一层,是地窖和杂物间。
住在里面不仅冬暖夏凉,还能抵御野兽。
旁边堆放码着整齐的木柴垛,码得跟小山似的。
把马车拴在门口旁到树上,胡爷爷开始卸车上从邮局取回来的包裹。
胡柒跳下车,帮忙提着小件的包袱。
掏出钥匙开锁,推门进屋,一楼是宽敞的客厅,左边厨房,右边浴室和卫生间。
家里的铺了管道,下水口直接通到屋后挖的化粪池。
搬完东西,胡柒钻进厨房,生火煮上姜茶,才上楼换衣服。
胡爷爷脱下军绿大袄,挂在玄关的衣架上,穿着件灰毛衣,蹲在壁炉前引火添柴。
二楼楼梯口左右两边是主卧室,里面是套间,带有衣帽间。
客房也是左右各一间,是单间。
过道中间是卫生间。
地板下有烟道,楼下壁炉烧着火,热气顺着上窜,烘得整个楼层暖融融的,一点也不冷。
等胡柒下来时,炉子上的姜茶也煮好了。
她端着两个粗瓷碗到客厅,“爷爷,来喝碗姜茶暖暖。”
屋里已经渐渐升温,没了刚进来时的寒气。
胡爷爷又添了把柴,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走过来坐下。
端起碗吹气,看了她一眼,“七七,跟爷爷说实话,你咋就看上那个‘黑匪’了?”
“呼呼——”
胡柒正捧着碗,小心地吹了口气,吸溜完一口,抬头愣了一下:“啥匪?”
“那个柴毅!”
胡爷爷没好气地说,“他们师里都这么叫他,长得又黑又凶,脾气又臭又硬,煞气重得像是索人命的‘恶罗刹’!那老光棍……”
忽地停下,瞄了眼孙女,试探着问,“爷爷手头有几个模样俊、性子好的军官,要不……你见见,再挑挑?”
胡柒摇了摇头,“不了,看多了容易挑花眼。”
上辈子自己之所以是只单身狗,不就是挑三拣四,怕这怕那,临死连个男人都没睡过吗?
“爷爷,这世道,啥时候都不太平。”
她放下碗,语气放轻,“战乱起生灵涂炭,安定后外敌好挡,内贼难防。多少人无辜遇害,蒙冤受屈……”
其实不用她多说,胡爷爷什么没经历过,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只是没想到,看似没心没肺的孙女,竟能老成世故到这地步,连自己的婚事都算计得如此……
看得透彻,活得清醒,不像这个年纪能说出的话。
“他有啥好?”
胡爷爷还是想不明白,孙女是看上了那黑匪哪点。
“长得好呗!”
胡柒想都没想,就答了一句。
“噗——”
胡爷爷一口姜茶,没咽下全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咳咳咳——”
他诧异的看向孙女,心里直犯嘀咕:这孩子莫不是眼睛有毛病,还是脑子被冻坏了。
“哈哈哈——”
胡柒见爷爷一副被雷劈着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才止住笑。
用唾沫压了压,才解释道:“美貌这张牌,加上学历、家庭、背景、智商,任何一张都是王炸,唯有单出必死!
你孙女我呢,文不成武不就,又好吃懒做,说白了只想摆烂,当一块废柴。
靠自己过好日子是指望不上了,发奋图强这么艰巨的任务,还是让别人来干吧!”
“咱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给你招个上门女婿,不是问题。”
胡爷爷原本也是这打算,奈何孙女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而且她手上还有那神奇的“乾坤袋”。
当年周岁宴时,谭家老太给的玉坠,相传只有族中的‘有缘人’才能……思绪一下飘远。
“爷爷,你想什么呢?”胡柒的叫声把他拉了回来。
“没啥!”
胡爷爷回过神,笑着问:“怎么?你不想留在家里?”
“留不留,其实都一样,”
胡柒收起空碗,转身到厨房清洗。
擦干手回来坐下,“男人长得俊,容易招是非。凶点好,女的不惦记,男的不敢惹,省心!”
说着,掰着手指头,算着这笔‘账’,“爷爷你看,柴毅是家中独子,五代单传,关系简单。
婚后直接随军,不用伺候公婆,我能当家做主。
他话少事不多,性子闷,但踏实……”
她忽地抬头,眼睛亮亮地看向爷爷,补上一条:“最重要的是——活着能护我,死了能保我!”
这话说得冰冷又现实,甚至有些刺耳,却道出其中的“利大于弊”。
这个年代,军属和烈士遗孀能受国家保护和尊重,是一道相当好用的“护身符”。
哪来的什么一见钟情?更不可能是见色起意。
胡柒空间里有着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粮食药材什么的,样样齐全。
她啥也不缺,就缺个——男人!
这不,柴毅正好撞‘枪口’上了。
看着顺眼不讨厌,各方面条件又合适,那还等什么?
机会稍纵即逝,必须将其牢牢抓在手里!
胡爷爷垂眸笑了一声,“行,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成不成,明天还得看那老……”
话到嘴边顿了一下,‘光棍’两字差点说出去,立马改口“……老小子的表现。”
胡柒笑着应了声“好”,站起身去拆今天取回来的包裹。
有山西爸妈寄来的老陈醋和核桃,江西二伯家捎来的笋干和布料,南岛二哥托人带的海鲜干货,还有爷爷老战友给的京八件……
五花八门的,堆了一地。
虽说住在深山老林,但天南海北的吃用都有,爷孙俩的小日子过得滋润的很。
胡家人基因好,个个相貌周正,属于中上乘。
胡柒作为这一代唯一的女娃,尤为出众。
自从来到东北,只要出门,她都会画上伪装,穿着土旧的衣服,打扮成不起眼的山野村姑。
胡家虽说有些根基人脉,但俗话说“一山更比一山高”,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秉承着“苟到最后才是赢家”的原则,胡柒半点不敢张扬,行事谨慎又小心。
这点,全家举双手赞同,尤其她身上那个绝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空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到了晚饭时,胡柒从空间端出提前做好的锅包肉和地三鲜,一屉椒盐花卷,盛上一大一小两碗粘稠的大碴子粥。
胡爷爷洗了手坐下,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满意地点点头。
爷孙俩默契地不再提柴毅,饭桌上风平浪静。
可柴毅那边,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忙乎一下午,打完电话的赵卫国,一阵风似的冲回招待所房间,激动地双手抓着柴毅肩膀猛晃,“老柴!好小子,你这回可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哦,不对!是走了狗屎运,捡到宝啦!”
柴毅坐在床边,正在看书,晃得书都乱了,不耐烦地一把打掉他的手。
拍平袖子上褶皱,“啪”地合上书:“好好说话!”
赵卫国一**坐下,紧挨着他开始汇报:“我找人问清楚了,小胡同志说的情况句句属实!
家庭背景清白,根正苗红!自己也优秀,高中毕业,还在省报发表过不少文章!
是个吃苦耐劳的好同志,打小跟着家人从南到北,支援建设祖国……”
柴毅面无表情的听着,没有一点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