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在我每个恐惧黑夜对门而居、许诺会永远守护我的青梅竹马,
此刻正紧紧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明亮与温柔。
我站在大学喧闹的迎新处,感觉八年构筑的世界在瞬间崩塌。原来,他给予的所有温暖,
都只因我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当秘密的暗恋无处遁形,
当守护的承诺变成温柔的枷锁,我终于明白,有些路,必须一个人走。
第一章麻袋与疯子我永远记得十岁那年,第一个独自入睡的夜晚。父亲前脚刚走,
走廊尽头就响起了那个熟悉的让我头皮发麻的疯癫声音。“戴老师...戴老师你在吗?
”我吓得浑身一颤,手里的玩具熊“啪”地掉在地上。透过狭窄的门缝,
我看见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正挨家挨户地敲门,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那个不存在的人。
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像张牙舞爪的鬼魅。
我屏住呼吸,轻轻把门锁扣上。“咔哒”一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不够,还不够。
我想起父亲的叮嘱,转身使出全身力气把那张沉重的木椅子拖到门后,椅背紧紧顶住门板。
房间角落里,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用粗麻绳紧紧扎着口。
那是父亲临走前郑重其事放在那里的。“蓉蓉,这是其他学校老师们的工资,还没发完,
爸爸明天一早再来发放。”父亲蹲下身,严肃地交代,“不敢放在办公室,只好放在宿舍。
你晚上一定要把门锁好,用椅子顶住。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记住了吗?”我重重点头,
小手攥紧了衣角,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个麻袋——那里面装着的,是我无法想象的巨款,
也是我恐惧的源泉。做完这一切,我已经满头大汗。窗外的马路上,
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从坡底慢慢爬上来,声音由远及近,由小变大,
“轰轰——轰轰——”,像一头喘着粗气的怪兽正在慢慢逼近,震得老旧的窗框嗡嗡作响。
我蜷缩在床角,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死死盯着那扇仿佛随时会被撞开的门。“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我浑身一僵。
“陈蓉蓉?你睡了吗?”是个男孩的声音,清亮有力。我蹑手蹑脚地爬到门边,
从门缝里看见对门郭老师家的儿子站在外面。郭靖宇,五年级的学生,比我大两岁,
平时在走廊遇见总会对我咧嘴笑,露出刚换牙的缺口。“我听见那个疯子又来了。
”郭靖宇压低了声音,“你别怕,我把他赶走了!”我犹豫着,小手紧紧抓着门框。
“你要是害怕,就来我家吧。”他继续说,“我爸爸也回家了,现在就我一个人。
我有新到的连环画,《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门外,疯子的嘟囔声似乎远了,
但拖拉机的轰鸣却越来越近。恐惧最终战胜了戒备。我费力地移开那把沉重的椅子,
打开一条门缝。郭靖宇站在门外,手里竟拿着一根比他胳膊还粗的木棍,
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看,他走了。我假装要打他,他就跑了!”我怯生生地探出头,
走廊里果然空无一人。“我...我不怕。”我小声撒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郭靖宇咧嘴笑了,那颗缺失的门牙让他看起来有点滑稽,
却又无比可靠:“那来我家看连环画吧!”那晚,我最终还是抱着自己的作业本和枕头,
敲响了对面的门。郭靖宇的宿舍和我家布局一样,
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墙上贴满了三好学生奖状和《西游记》年画,
地上散落着铁环、弹弓和木制手枪,书桌上摊着画到一半的军事地图,
空气里弥漫着男孩特有的、混着汗水和阳光的味道。“你睡我的床,我打地铺。
”郭靖宇豪爽地指挥着,从柜子里翻出被褥,“以后你爸爸不在,你就来我家睡。
反正我爸爸也天天回家,就我一个人。”我点点头,爬上那张还残留着体温的木床,
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和安全感。就是从那天起,郭靖宇成了我黑夜里的守护神。
第二章靖哥哥和蓉儿《射雕英雄传》热播时,
整个教师宿舍楼的孩子们都陷入了武侠狂热中。郭靖宇与男主角同姓,
我的名字又与女主角谐音,这奇妙的巧合成了孩子们眼中天大的乐事。“郭靖,
你的蓉儿来了!”课间,男生们聚在一起,比划着“降龙十八掌”,
嘴里发出“嘿哈”的打斗声,我端着水杯出现时,总会有男孩挤眉弄眼地起哄。
起初郭靖宇还会脸红脖子粗地追打那些起哄的人,后来渐渐习惯了,
甚至会大方地拍拍身边的空地,用一种带着戏谑又理所当然的语气喊:“蓉儿,坐这儿。
”我则总是羞得满脸通红,我喜欢这个称呼,偷偷地喜欢。在我小小的世界里,
郭靖宇就是我的靖哥哥,是那个会为我赶走疯子、会在每个恐惧夜晚对门而居的英雄。
他永远是那群孩子的王,而我,永远是他身边最特别的小跟班。每天放学后,他都会带着我,
探索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广阔的操场、松软的沙坑、教学楼后那片无人打理的荒草地,
都被我们赋予了新的生命,变成了快意恩仇的“江湖”。“我们来玩攻城!
”郭靖宇站在用砖头临时垒起的“城堡”上,挥舞着那把他自己削的木刀,
意气风发地指派任务,“蓉儿,你当我的军师,帮我守住后方的粮草!”所谓的“粮草”,
不过是一堆随处可见的石子和木棍,但我总是看得比什么都重,
因为这是“靖哥哥”交给我的重任。“蓉儿,快!襄阳城等着咱们的粮草呢!
”我们发明了新玩法——把铁环当作运送"粮草"的战车。
他用树枝在土操场上画出蜿蜒的路线,我们推着铁环绕过一个个小土坑。若是铁环倒了,
就是被"敌军"劫了粮草,要退回起点重来。最让其他小伙伴眼红的,
是郭靖宇能弄来他父亲那辆高大的二八杠自行车。那么高的车架,他踮着脚才勉强够到踏板。
我在后面帮他扶着后座,看他歪歪扭扭地在土路上前行,车辙在泥地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线,
衬衫下摆沾满了扬起的灰尘"蓉儿,我学会了就载你!"他累得满头大汗,眼睛却亮晶晶的。
等他真学会了,我就侧坐在后座上,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角。我们在土操场上一圈圈地绕,
车轮碾过的地方扬起细细的尘土,他的笑声飘得很远。夏日的风拂过我的辫梢,
鼓起他的衬衫,那是我童年记忆里,最自由、最快乐的时光。郭靖宇小学毕业那年,
他送给我一个钥匙形状的小夜灯。“你怕黑,这个插在墙上,整晚都会亮,光很柔和,
不刺眼。”他说得随意,像是随手给的礼物,“嗯……就当是给你的护身符吧。
”我珍重地收下,每晚都插在床头的插座上。那盏小夜灯散发着柔和的黄光,形状像个钥匙。
我总觉得,郭靖宇给的不仅是照亮黑暗的光,更是打开我心扉的钥匙。在那个懵懂的年纪,
依赖悄悄变了质,一种名为“喜欢”的情愫,在无数个被守护的黑夜里,悄然生根发芽。
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靖哥哥”和“蓉儿”的故事会永远这样写下去,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在我们共同构建的小小江湖里,相伴着长大。
第三章成长的烦恼初中三年,郭靖宇身高猛蹿,嗓音变粗,喉结凸显,
很快超过了宿舍楼里所有的同龄男孩。他依然是那群孩子的头儿,
而我始终是他身边唯一的、固定的追随者。我们一起骑车上学,一起在食堂吃饭,
一起在教师宿舍楼的公共阳台上写作业。郭靖宇会帮我解决难解的数学题,
我会在他打球后默默递上擦汗的毛巾和矿泉水。所有人都默认了我们形影不离的关系,
包括我们自己。但我心里清楚,有些事情正在悄悄改变。
当我看见郭靖宇和班上的女生说笑时,心里会涌起一种说不清的酸涩。
当我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时,脸颊会像被火燎过一样发烫。我开始在意自己的发型和穿着,
开始在他看过来时下意识地挺直背脊。初二那年,我第一次经历了月经初潮。
那天下午在操场上看男生们打球,我突然感觉小腹一阵绞痛,
随后察觉到了裤子上渗出的血迹。我吓得脸色发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郭靖宇第一时间发现了我的异常,扔下篮球跑了过来:“蓉儿,怎么了?不舒服?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郭靖宇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套,仔细地系在我腰间,挡住了那片血迹。“走,我送你回家。
”他轻声说,没有一丝嘲笑或尴尬,只有全然的关心和体贴。他一路护着我,避开人群,
送我回到小学宿舍里,又跑去小卖部买了一包卫生巾,
红着脸塞给我:“售货员阿姨说...用这个。”那一刻,
我看着他通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
这个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为了我,愿意做任何尴尬的事。高二那年秋天,
郭靖宇的同学组织去乡下同学家玩。他理所当然地带上了刚上初三的我。
“乡下晚上星星可多了,你肯定喜欢。”他是这么对我说的,
也是这么对自己同学解释的——“带我妹去见见世面。”“妹”,这个称呼像一根细针,
第一次清晰地扎在我心上,泛起微小的刺痛。那天晚上,
一群半大孩子围在农家院子的电视机前看鬼片。我坐在郭靖宇旁边,每当恐怖镜头出现,
我就紧紧闭上眼睛,下意识地朝他的方向靠拢。郭靖宇察觉我的恐惧,
笑嘻嘻地拍拍我的头:“怕什么,都是假的!有哥在呢。”电视放到最恐怖处,全场尖叫,
我吓得一把抓住郭靖宇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他只是吃痛地“嘶”了一声,
随即大笑,对同学们炫耀般地说:“看把我妹吓的!胆子跟芝麻似的。”我像被烫到一样,
猛地松开了手。那句“我妹”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刚刚因依赖而产生的片刻旖旎。
我假装被电视吸引,实则拼命掩饰内心的失落和难堪。深夜,大家挤在农家的大通铺上睡觉。
我被安排在角落,郭靖宇坚持睡在我旁边的位置,用身体为我隔出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睡吧,我在这儿。”他轻声说,在黑暗中拍了拍我的被子。我侧身躺着,
看着他背对着我的宽厚肩膀,心里五味杂陈。他如此呵护我,
却又如此坚定地将我定位在“妹妹”的位置上。回程的车上,我假装睡着,
头轻轻靠在郭靖宇肩上。他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反而调整了一下坐姿,
让**得更舒服些。那一刻,我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也闻到他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和属于他的、独特的阳光气息。要是这条路没有尽头,
该多好。我偷偷想着,心里既甜蜜又酸楚。第四章努力的追随高二分科时,
我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理科。“陈蓉蓉,你的文科成绩明显更有优势,
作文每次都几乎是范文,历史政治也拔尖。为什么选理科?你要慎重考虑你的未来。
”班主任看着我的分科表,眉头紧锁,十分不解。我只是垂下眼帘,
轻声而坚定地说:“老师,我考虑好了。”我没有办法告诉老师,因为郭靖宇是理科生,
因为他曾经揉着我的头发,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说:“蓉儿,以后来我们学校吧,
哥罩着你。我们学校理工科最强,你也学理好了,到时候我还能给你补补课。
”那时的郭靖宇已是大学新鲜人,偶尔回高中看望老师,总会来见我一面,
带些大学里发的小纪念品,或者一包我爱吃的大白兔奶糖。“大学生活特别棒,社团多,
活动也多,比高中自由多了。”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大学里的新鲜事,而我安静地听着,
眼神里全是崇拜和向往,像仰望一颗遥远的星辰。“等我考上你们学校,你可得当我的导游,
带我吃遍食堂,逛遍校园。”我仰着脸,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说。“那必须的!
”他爽快地用拳头捶捶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谁让你是我的小跟班呢!
包在我身上!”为了这句话,我高三那年拼尽了全力。无数个深夜里,
当我被复杂的物理电路和化学方程式折磨得头晕眼花、想要放弃时,
只要抬头看看墙上那盏散发着柔和黄光的钥匙形状夜灯,想起郭靖宇在大学里等我,
我就又能打起精神,灌下一杯苦咖啡,继续在题海里挣扎。桌角贴着一张便签,
上面是我清秀的字迹:“去他在的地方。”冬天的夜晚格外难熬。教师宿舍楼没有暖气,
只能靠一个小小的煤炉取暖。我裹着厚厚的棉衣,手上长满了冻疮,仍然坚持熬夜做题。
有时太累了,我就趴在桌上小憩,梦里都是郭靖宇在大学校园里向我招手的样子。
郭靖宇虽然不在身边,但关心从未间断。他每月都会写信给我,鼓励我坚持,
告诉我大学生活的美好。信中偶尔会提及有女生向他表白,但他都以“学业为重”拒绝了。
这些细节让我心中燃起微弱的希望——也许,他也是在等我?高三下学期的一个周末,
郭靖宇突然回来了。他看到我瘦削的脸颊和浓重的黑眼圈,眉头紧紧皱起。
“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他语气里满是心疼。那天下午,
他带我去校外的小餐馆,点了一桌子菜,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肉:“多吃点,
身体垮了还怎么考大学?”临走时,他塞给我几张钞票:“别省着,该花的就花。
需要什么参考书就买,不够再跟我说。”我看着他关切的眼神,
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再等等,等我考上他的大学,
等我们站在同一个校园里,那时再说也不迟。录取通知书到来的那天,
盛夏的阳光灿烂得不像话。我握着那张薄薄的纸,却觉得重逾千斤。我颤抖着手,
第一个拨通了郭靖宇的电话,心脏跳得快要冲出喉咙。“靖宇哥!我…我考上了!
”我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蓉儿?太好了!恭喜你!我就知道你可以!
”郭靖宇的声音透着由衷的喜悦,但背景音太过嘈杂,
音乐声、欢笑声、觥筹交错声混成一片,“我们正在外面聚餐,给一个同学过生日!回头,
回头我给你打过去啊!好好庆祝一下!”他没等我回应,就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像一根骤然崩断的弦。我握着电话,站在原地,
心里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只剩下滋滋作响的白烟。
我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说,想告诉他这一年我有多辛苦,多想感谢他那盏夜灯的陪伴,
想问他大学附近哪家小吃店最好,想问他能不能开学那天陪我逛校园…但没关系,
我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等到了大学,我们有的是时间。到时候,我一定要告诉他,
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秘密。第五章破碎的梦境九月初的大学校园,梧桐树影婆娑,
到处是迎新生的横幅和忙碌的志愿者。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
一路按照指示牌找到中文系报到点——在最后交表关头,我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将志愿改回了更有天赋的文科。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重大选择,
隐隐带着一种挣脱束缚的快意。“同学,需要帮忙吗?
”一个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
看见了那个在脑海里盘旋了无数遍的身影。郭靖宇站在不远处,阳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他更高了,肩膀更宽了,眉眼间的青涩褪去,多了几分青年的棱角,笑起来时,
眼角有细小的纹路。我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随即又像擂鼓般疯狂地撞击着胸腔。
“靖宇哥!”我惊喜地叫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郭靖宇愣了一下,
随即大步走来,无比自然地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动作熟稔得像过去的千百次一样:“蓉儿?
你都到了啊!怎么不告诉我具体车次时间,我好去车站接你。”语气里带着轻微的埋怨,
更多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他穿着统一的志愿者蓝色T恤,额头上带着汗珠,
显然是在参加迎新工作。我正要说话,一个清脆悦耳、如同风铃般的女声插了进来。
“郭靖宇,这**妹?”我循声望去,看见一个高挑明媚的女生朝我们走来。
她也穿着蓝色的志愿者T恤,普通的衣服却被她穿出了与众不同的韵味,马尾辫高高扎起,
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明亮自信的眼睛,五官明艳,身材匀称,整个人像一颗钻石,
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彩。“啊,介绍一下。”郭靖宇伸手,
无比自然地揽住女生的腰,将她带近自己,动作亲昵而充满占有欲,“这是陈蓉蓉,
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家妹妹,刚考到我们学校中文系。蓉儿,这是林姝,我女朋友,
外语系的。”“女朋友”。这三个字,比十岁那年夜晚走廊里疯子的呓语更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