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休息室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王铁柱在后面使劲拽我衣服，压低声音：“阳子你疯了！喝了多少啊你！”

我当然知道我疯了。

但我看着许父那快要厥过去的样子，再看看那个孤零零坐在那里的新娘背影，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把所有理智都烧没了。

我是李伟的发小，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我总觉得我得做点什么。

许父愣愣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小伙子，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娶！”我梗着脖子，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大得我自己都吓一跳，“我是李伟的发小陈阳，他不做人，我替他把人做了！今天这婚礼，我来当这个新郎！”

许母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我。那个暴躁的舅舅也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汇集到了那个一直没出声的新娘身上。

只见她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很高，穿着高跟鞋，几乎和我平视。隔着头纱，我依然能感觉到她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井，正直勾勾地看着我。

半晌，她开口了。

声音清冷，像玉石敲击，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沙哑。

“好。”

就一个字。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剧本不该是这么演的啊！她不应该激动地质问我是谁，或者哭着说这太荒唐了吗？怎么就一个“好”字？

这下轮到我懵了。

许父也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小伙子！你……你此话当真？”

我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当真！”

“好！好孩子！”许父激动得眼眶都红了，“你就是我们许家的大恩人！快！快带陈阳去换衣服！婚礼继续！”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的所有预料。

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几个男人七手八脚地推进了换衣间，扒下我的一身休闲装，换上了原本属于李伟的那套崭新的西装。

别说，还挺合身。

当我被打理一新，胸口别着“新郎”的红花，再次被推到台前时，我整个人还是懵的。

台下的宾客们已经得到了“新郎换人”的劲爆消息，一个个交头接耳，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同情和幸灾乐祸。

我甚至听到了我三叔公在下面跟人小声逼逼：“这是陈家那小子吧？出息了啊，上门女婿都干上了。”

我脸皮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司仪显然也是个见过大场面的，震惊过后迅速调整了状态，拿着话筒，用一种饱含深情又带着一丝神秘的语气说：“爱情，总是充满了意想不到的转折。有时候，你以为的终点，其实只是另一个美丽的开始。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的新郎，陈阳！”

我感觉自己不是在结婚，是在公开处刑。

在掌声和各种复杂的目光中，我僵硬地走上台。

然后，婚礼进行曲响起。

我转过身，看到许念挽着她父亲的手，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长长的裙摆拖在红毯上，像云朵。隔着头纱，我看不真切她的容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而美好的轮廓。

这是我第一次，以一个“新郎”的身份，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一个“新娘”。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

她父亲把她的手交到我手里的时候，郑重地拍了拍我的手背，眼里的感激不似作假。

她的手很凉，微微有些颤抖。

那一刻，我心里那点荒唐和后悔，忽然被一种奇妙的责任感冲淡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今天应付过去吧。

我牵着她，在司仪的引导下，交换戒指，喝交杯酒，对着台下鞠躬。

整个过程，我像在梦游。

直到司…仪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我才猛地惊醒。

**，还有这个环节？

我看着眼前这个盖着头纱的女人，彻底傻眼了。

亲？还是不亲？

台下已经开始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我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僵了。

就在我进退两难之际，我感觉手心被轻轻捏了一下。

是她。

我低下头，看到她微微向**近了一些。

这是一个默许的信号。

我心一横，眼一闭，豁出去了！

我俯下身，轻轻掀开头纱一角，对着那模糊的红唇轮廓，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一下。

软软的，凉凉的，还带着一丝口红的香甜。

我的脸瞬间爆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口哨声。

这场荒唐的婚礼，就在这种诡异又热烈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敬酒的时候，我彻底成了全场的焦点。

许父拉着我，挨桌介绍：“这是我女婿，陈阳！好孩子！有担当！”

那些亲戚朋友们一个个都用看珍稀动物的眼神打量我，敬酒的时候说的话也五花八门。

“小伙子，有前途啊！”

“念念以后就交给你了，可得好好对她。”

“这小伙子长得比照片上那个精神多了，还是念念有眼光！”

我只能尴尬地笑着，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

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知道到最后，我是被王铁柱他们几个架着送进新房的。

脑子里天旋地转，只有一个念头：总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