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我变本加厉的执行着我的品味改造计划。
我先花重金买了座三万个废弃易拉罐焊接成的后现代主义雕塑,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给它取名叫轮回。每天我都强迫苏曼琪对着这堆垃圾进行至少十分钟的艺术鉴赏。
然后,我又迷上了分子料理,每天在厨房里鼓捣各种泡沫凝胶还有干冰,做出来的东西要么像化学实验废料,要么像外星生物的排泄物。我还给每道菜都起了个不明觉厉的名字,比如火星土壤配德墨忒尔的眼泪,然后逼着苏曼琪一边吃一边赞美我的创意。
苏曼琪在崩溃的边缘疯狂试探。她几次三番想发火,但每次看到我那副“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的无辜表情,她就只能把所有的槽都憋回肚子里,然后打电话向季博晓哭诉。
“宝贝,你再忍忍。”季博晓在电话里总是这么安慰她,“有钱人的品味就是这么独特,这说明他已经把你当自己人了,才会在你面前展现他最真实的一面。这是考验,懂吗?是豪门对你的考验!”
苏曼琪被他这么一洗脑,居然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更加坚定的忍辱负重。
这天,我下班回家,带回来一个精致的航空箱。
“亲爱的,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我一脸惊喜的打开箱子。
一只通体雪白蓝眼睛像宝石一样的布偶猫,优雅的从箱子里走了出来。
“哇!好可爱的猫!”苏曼琪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是个狂热的猫奴,之前一直想养猫,但我以对猫毛过敏为由拒绝了。
“你不是对猫毛过敏吗?”她惊喜的问。
“为了你,我愿意克服一切困难。”我深情款款的说,“而且,这只猫是特殊培育的品种,不掉毛。”
苏曼琪感动的热泪盈眶,立刻冲上去抱住那只猫,又亲又摸。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猫,在被苏曼琪抱住的一瞬间,开始以一种违反生物学常识的速度,疯狂的掉毛。
雪白的猫毛像暴风雪,瞬间糊满了苏曼琪全身。她那件昂贵的黑色真丝连衣裙,转眼就成了一件毛茸茸的白色皮草。
“阿嚏!阿嚏!”苏曼琪被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手忙脚乱的想把猫推开。
但更诡异的是,那猫一离开她的怀抱,掉毛立刻就停止了。它抖了抖身上稀疏了不少的毛,又恢复了那副高贵冷艳的样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曼琪目瞪口呆。
我走过去,从她怀里接过猫。说来也怪,我在猫身上撸了好几把,一根毛都没掉。
“你看,没掉毛啊。”我一脸无辜的把猫递还给她。
结果,猫一到她手里,又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人工降雪”。
【奇美拉猫项目测试报告。】
【项目代号:薛定谔的毛。】
【技术核心:该实验体经过基因编辑,其毛囊脱落机制与特定DNA信息素产生强关联。只有在接触到目标(苏曼琪)的DNA信息素时,才会触发超高速新陈代谢,导致爆发性脱毛。】
【测试结果:效果显著。建议扩大应用范围,例如,目标的所有衣物。】
我憋着笑,看着苏曼琪手足无措的样子,假装担忧的说:“哎呀,宝贝,这可怎么办?看来这只猫……好像只对你一个人掉毛啊。难道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
从那天起,苏曼琪的噩梦就开始了。
那只被我命名为蒲公英的布偶猫,成了她命中注定的克星。只要她靠近蒲公英一米范围内,一人一猫之间就会下起一场永不停歇的“大雪”。
她所有昂贵的衣服包包鞋子,只要在家里放着,就无一幸免的被一层厚厚的猫毛所覆盖。她每天花在清理猫毛上的时间,比她做面膜的时间还长。
最要命的是,这猫还特别喜欢她,整天追着她跑,赶都赶不走。她走到哪儿,猫毛就飘到哪儿。
她想把猫送走,但我每次都用“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的眼神让她败下阵来。
苏曼琪的社交生活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她再也不敢邀请她的塑料姐妹们来家里做客了,因为她总不能让别人看到她家像个被轰炸过的棉纺厂。
而这一切的始作神者,我,则每天悠闲的抱着蒲公英,看着苏曼琪跟猫毛作斗争,内心充满了科学研究般的平静跟喜悦。
在苏曼琪被猫毛折磨得精神衰弱的同时,我对季博晓的艺术家捧杀计划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季博晓,苏曼琪的大学同学,自诩为流浪在都市里的波西米亚灵魂艺术家。实际上,就是个吃软饭的无业游民。他所有的开销,都来自于苏曼琪从我这里骗走的钱。
他的艺术工作室,位于一个废弃的工业阁楼里,与其说是工作室,不如说是个大型垃圾场。里面堆满了外卖盒啤酒罐跟游戏设备,墙上挂着几幅他自己用颜料随便涂抹出来的大作,水平大概跟幼儿园大班的美术课作业不相上下。
这天,我通过王胖子的关系,花重金请来个在镜海市艺术评论圈以言辞晦涩风格怪诞著称的先锋艺术评论家,名叫古斯塔夫·刘。
我让苏曼琪把季博晓约了出来,美其名曰“带你的艺术家朋友见见世面,说不定能帮他拉点投资”。
苏曼琪跟季博晓对此深信不疑,两人都精心打扮了一番。
见面的地点,就在季博晓那个狗窝似的“工作室”里。
古斯塔夫·刘,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亚麻西装,留着两撇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小胡子,浑身散发着一股我看不懂你但你肯定很牛逼的艺术气息。
他一走进工作室,就无视了满地的垃圾,径直走到一幅季博晓的画作前。那幅画,就是一坨五颜六色的颜料被胡乱的甩在画布上,中间还粘着半根没吃完的辣条。
季博晓紧张的搓着手,苏曼琪则在一旁拼命给他使眼色,让他表现得“深沉”一点。
古斯塔夫·刘对着那幅画,足足端详了五分钟。然后,他缓缓转过身,用一种发现了新大陆的、无比激动的眼神看着季博晓,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一颗炸雷,在季博晓跟苏曼琪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天哪!这是……这是杰作!这是我从业三十年来,见过的最具打败性的作品!”
季博晓跟苏曼琪都傻了。
古斯塔夫·刘完全没理会他们,自顾自的开始了他的深度解读。
“你们看这笔触!看似拙劣,实则蕴含着一种后工业时代的虚无主义精神!它以一种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精准的捕捉了消费社会中个体存在的终极荒谬性!”
他指着那半根辣条,声音都在抖。
“还有这个!神来之笔!这绝不是一根简单的辣条!这是符号!是隐喻!它象征着被物质异化的廉价的速食化的现代情感!作者将它放置在整个画面的视觉中心,这本身就是对传统美学霸权的最有力最决绝的反抗!”
我站在一旁,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系统提示:正在调用《胡说八道生成器》ProMax版本。】
古斯塔夫·刘越说越兴奋,唾沫横飞,用了一大堆诸如现象学符号学后现代解构主义之类的,他们一个字也听不懂的词汇,对季博晓的垃圾画作进行了一番长达一小时的吹捧。
最后,他握住季博晓的手,热泪盈眶的说:“大师!您是一位被主流埋没的天才艺术家!您的作品,必将载入史册!”
这番吹捧,被我提前安排好的艺术杂志记者全程录了下来。
第二天,一篇名叫镜海市惊现神秘主义绘画大师,其作品被誉为辣条上的蒙娜丽莎的报道,火遍了全城的艺术圈。
季博晓,一夜之间,从一个不学无术的软饭男,被包装成了一个特立独行的天才艺术家。
他的自信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空前膨胀了起来。
他开始以大师自居,看我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一丝“你不懂艺术”的怜悯。他对苏曼琪也开始颐指气使,动不动就说:“你一个凡夫俗子,怎么能理解我作品里的深刻内涵?”
苏曼琪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虚荣心让她全盘接受了这套说辞。她开始觉得,自己真是慧眼识珠,居然在季博晓尚未成名时就“投资”了他。
看着他们俩一个自我膨胀,一个助纣为虐的滑稽模样,我知道,我的计划又成功了一步。
捧杀,才是最高明的杀人方式。
季博晓,你的舞台,才刚刚搭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