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是青禾去小厨房拿的,特意多拿了个馒头,吃饭的时候宁虞悄悄仔细打量男人。
房内灯火幽暗,南北角落里放着两盏烛灯,照的男人身影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灯火下那容色出尘,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给人一种难以亲近之感,如果不是腹部衣裳处有很明显的血迹,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神仙。
宁虞觉得他有点眼熟,可又说不上来在哪儿见过。
谢珣很容易就察觉到了她的眼神,睨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宁虞没有移开视线,很淡定的递过去半碗粥,“公子伤势严重,不适合吃这些菜,喝点粥就行了。”
寺里的素食都是按分例来的,本来就一碟子小菜,一个给她下毒的刺客,能分给他半碗粥就不错了。
谢珣看着自己眼前的半碗米粥,什么话都没说,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宁虞喜欢他的识相,后面便没在说什么了。
吃过饭后,谢珣回了狭小的澡房里藏身,他将身上衣物半褪腰间,露出了狰狞的伤口。
滴滴答答的鲜血顺着人鱼线流进了脸盆里,他忍着痛打湿了锦帕清理伤口。
重新洗漱包扎完后,天色也不早了,他看着身上的脏衣服,将就穿了回去。
夜已经很深了,戌正的时候禁卫军的人马又来搜查东面的厢房,宁虞不知道谢珣躲到了哪里去,反正是没有看到人,澡房里也干干净净的。
其实在禁卫军来的时候谢珣就会躲到外头去,沿着长形回廊的廊柱翻身跃上瓦顶避开暗哨,等巡逻的人一离开,他就会翻进窗。
夜深人静,他躺在小榻上怎么都睡不着,捂着伤口坐了起来。
内室昏暗幽静,借着月色可以看到窗边女子正摸着黑擦拭身体。
谢珣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端详一个女人。
一张脸确实生的美貌,一身的奶白皮子,肌肤莹润还挂着水珠,一头青丝及腰,红色的肚兜衬得腰身更加纤细窈窕。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那张清绝艳丽的脸蛋倏尔回头看来,漂亮的狐狸眼让天上的月亮都黯然失色。
“什么人?”
宁虞一把拿起架子上的衣服裹住,眼睛死死的盯着黑暗里的那人。
谢珣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借着月色看到来人的相貌,宁虞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又是这个登徒子。
要不是感觉身上黏黏糊糊的,看他又不在,她才不会在这里脱衣擦拭。
她都不敢在澡房里沐浴,只打了一盆井水,摸着黑躲在这儿擦拭身体,都能被他占了便宜。
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她脸色难看的低声,“你大半夜的藏在那儿吓唬谁呢。”
“我无意惊扰夫人,只是伤口实在疼痛难忍,想来借榻更衣。”
什么?
“孤男寡女,怎可共宿一床,至于衣服,我这儿也没有男人能穿的换洗衣物,出去寻找也怕是会引起怀疑,公子还是将就着穿吧。”
谢珣声音不变,“澡房的小榻难以入眠,我穿着这身脏衣服也极易感染伤口。”
都落难至此了,矫情什么,身量那么高,只能蜷缩在她都只能勉强躺下的小榻上,想想都觉得爽。
宁虞不着痕迹的穿好衣服,故作为难道,“我也没有办法,公子还是忍忍吧。”
“劳烦夫人帮我打一盆水将贴身衣物清洗一下,现下天气炎热,不出两个时辰就可以风干。”
“---”宁虞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竟然想让她帮他洗衣服。
谢珣看她瞪着眼不说话,到了屏风后将白色里衣脱了下来,只披着一件外袍走了出来。
宁虞咬牙,“大半夜的打水洗衣,会惊动禁卫军。”
话落的一瞬间,唰的一声,玄铁暗器尖锥像是长了眼睛瞅着她射来,分毫不差的了割断她的发丝,射进了后面的柱子上。
宁虞眼神大睁,后背瞬间挺直,身子都羸弱的轻轻颤了两下。
谢珣扯了扯唇,“劳烦夫人了。”
“---”
她余光瞥了眼暗器,看到男人已经走到了床边落座,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桌子上的衣服出去打水。
院外就有一口井,宁虞仔细观察了四周,发现没有人后才敢打水,怕巡逻的人看到,便进了澡房洗。
男人的衣服上沾染了血迹,可不难摸出来,是上好的软缎,缎面光滑如镜,能穿得起这种进贡的软缎,难不成是哪家的勋贵,那怎么会成了刺客。
想起男人事多的模样,宁虞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手里的衣服撕成两半。
她心里骂骂咧咧的将衣服洗了,搭在窗边的架子上,然后开了半扇窗,让风对着吹。
等到忙活完已经一炷香的时辰了,宁虞一进了内室就看到男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她一把掀开帷帐走过去,“公子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还要霸占我的床吗?”
谢珣没有睡着,慢悠悠的睁开了眼,“我家中略有薄产,待出去后,会给夫人一笔丰厚的报酬。”
“---”
宁虞不想惹怒了他,但也不想这么窝囊的去睡澡房,正欲说些什么,突然,外头传来了急促的喊叫打斗声。
她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打开澡房将搭着的里衣取了下来,扔给了男人。
谢珣正站在窗边顺着缝隙看去,发现整个房屋四周都影影绰绰的赶来许多举着火把的人影。
“快穿上,出去找个死角躲一躲。”
“来不及了。”
男人回过头来,宁虞还没看懂他的眼神,腰腹猛地被一卷,连人带衣扔到了床上。
她连忙翻滚坐起来,看到男人也上了床,意识到他的想法,暗骂了一句造孽,立马将帷帐放了下来。
下一秒,外头就传来了禁卫军粗着嗓子喘息的声音,“世子妃,你没事吧。”
里头没有声音,禁军直接踹开了房门,提着剑就要进内室来,要开门的那一瞬间,听到了女人朦胧睡醒的声音。
“谁啊?”
“刚刚寺院闯入了许多高手刺客,有禁军看到穿着夜行衣的人往这边来了,属下例行检查,还请世子妃见谅。”
宁虞还没说不准进来,那群人就直接打开房门闯了进来,她立马惊叫一声,于帷帐内怒喝。
“放肆。”
禁军副将垂首,“前晚的凶手还没找到,这个节骨眼上又有刺客闯进寺里,为了保证贵人们的安全,殿下特地交代让属下们亲自确认贵人安全。”
宁虞感觉到腰腹处顶着的刀更紧了一分,厉声,“我在睡觉,衣衫不整,你们这样闯进来把定国公府的颜面放在何地?”
定国公府?谢珣扣住女人腰肢的手不着痕迹的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