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产过程,在后半段变得异常顺利。
几乎是在系统启动的那一瞬间,胎心监护仪上原本有些紊乱的曲线恢复了强劲有力。
连医生都感到惊讶,说这是奇迹。
我配合着助产士的指令,最后一次用力。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我的女儿来到了这个世界。
“是个千金!六斤八两!母女平安!”助产士的声音带着喜悦。
女儿。
是个女儿。
我心中微微一沉,不是因为重男轻女,而是可以预见,门外那对母子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何等失望的嘴脸。
果然,当护士抱着清洗干净的婴儿出去报喜时,我听到王秀芹拔高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嫌弃。
“丫头?怎么是个丫头片子?”
“我儿子刚才都疼晕过去了!结果就生出个这?”
“真是晦气!”
而顾磊,似乎刚刚从那股莫名其妙的腹部剧痛中缓过来,声音虚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妈,少说两句,平安就好。”
平安?
我心底冷笑。
如果刚才没有系统,现在“平安”的,恐怕只有你们期待的那个“孙子”,而我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我被推出产房时,顾磊和王秀芹围了上来。
王秀芹瞥了一眼我身边婴儿床里的女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推床的扶手,但嘴里却嘟囔着:“白瞎了我儿子遭那么大罪。”
顾磊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额头上还带着虚汗,他看着我,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想解释刚才签字的事情,但最终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清欢,辛苦了。”
我闭上眼,懒得看他。
此刻,任何虚伪的言辞都让我感到恶心。
病房是单人间,是当初为了让我好好坐月子,我家掏了大半钱订的。
王秀芹一进门就又开始念叨:“生个丫头片子,住这么贵的病房,真是浪费钱。”
顾磊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妈,您能少说两句吗?我这肚子还一阵阵不舒服呢。”
他不舒服?
我微微侧头,看向他。
只见他一只手无意识地按着小腹,眉头紧锁,脸上确实带着痛苦的神色。
看来,系统的置换是实时生效的。
我现在除了生产后的虚弱,并没有感觉到传说中刨宫产刀口或者侧切伤口的剧痛。
而本应承受这些的顾磊,却在替我承受。
真是……讽刺又公平。
“你不舒服?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舒服的?”王秀芹立刻把矛头转向我,语气充满了指责,“肯定是在产房外沾了晦气!我说保小怎么了?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就她沈清欢金贵?差点把我大孙子……不,把我孙女都耽误了!”
她改口改得生硬,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
顾磊似乎被念叨得更加烦躁,腹部的不适也让他坐立难安,他低吼了一声:“行了!别说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王秀芹被儿子吼得一怔,随即更加委屈,指着我:“好啊你,娶了媳妇忘了娘!你现在为了她吼我?她生个丫头还有理了?”
我看着这出闹剧,只觉得身心俱疲。
但心底,却有一股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这才只是第一天。
顾磊,好好享受吧。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转过头,看向旁边婴儿床里睡得香甜的女儿。
小小的,皱巴巴的,像只红皮小老鼠。
但在我眼里,她却是我拼死生下来的珍宝。
也是我未来唯一的寄托和铠甲。
我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在心里默默地说:宝贝,别怕,妈妈会保护你。那些让你受委屈的人,妈妈一个都不会放过。
晚上,麻药效应过去后,按理说伤口会开始疼。
但我只是觉得有些酸胀。
反而是陪护床上守夜的顾磊,翻来覆去,时不时发出压抑的抽气声。
护士来查房,询问我的情况,我还未开口,顾磊就抢先一步,龇牙咧嘴地问:“护士,我这肚子疼得厉害,会不会是急性阑尾炎?要不要做个检查?”
护士检查了一下我的情况,一切良好,便奇怪地看了顾磊一眼:“先生,产妇恢复得很好。您可能是太紧张了,或者吃坏了东西,建议您去急诊科看看。”
顾磊脸色难看:“可我疼的位置……很奇怪。”
王秀芹在一旁插嘴:“就是被吓的!要不就是被她气的!”她瞪了我一眼。
我闭上眼,假装睡着。
心里却明镜似的。
顾磊,你当然疼。
因为你现在承受的,是本该属于我的宫缩疼痛,是产道撕裂的疼痛。
这才哪到哪?
好戏,还在后头。
出院那天,我因为“恢复得出奇的好”,被医生准许提前回家。
而顾磊,却因为“不明原因的持续性腹部绞痛”,去消化内科和普外科做了好几项检查,结果一无所获。
医生只能归结为“肠易激综合征”,建议他放松心情。
看着他拿着检查单,一脸困惑和痛苦地跟在抱着孩子的我和喋喋不休的王秀芹身后。
我迎着医院走廊尽头透进来的阳光,微微眯起了眼。
顾磊,这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我们的命运,从你在同意书上默认“保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置换了。
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