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的后院，终年弥漫着皂角与秽物混合的馊味。

苏婉晴刚被送过来，管事刘姑姑便拿着藤条站在廊下，三角眼扫过她单薄的衣裙，嘴角撇出一抹冷笑：“原是东宫的太子妃娘娘，如今却要跟我们这些粗人一起干活，真是委屈您了。”

话音未落，藤条便抽在了苏婉晴的胳膊上，留下一道红痕。

“不过陛下有旨，让你做最低等的宫女，那就要有最低等的样子。”刘姑姑指了指院角的大水缸，“今日之内，把各宫送过来的夜桶都刷干净，少一个，就别想吃饭。”

此时已是深秋，水缸里的水凉得刺骨，苏婉晴挽起袖子，指尖刚碰到水面，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蹲在缸边，拿着粗硬的刷子一点点擦洗夜桶内壁，秽物溅到手上。

可刘姑姑就站在旁边盯着，稍有停歇，藤条便又会落下来。

到了傍晚，苏婉晴的手已经冻得红肿发紫，指缝里还嵌着洗不掉的污垢。

她好不容易刷完最后一个夜桶，刚想直起身，却被刘姑姑一脚踹在膝盖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点活就想歇着？”刘姑姑捡起一块碎瓷片，扔在她面前，“把地上的水擦干净，擦不干，今晚就跪在这儿过夜。”

苏婉晴咬着牙，用冻得僵硬的手拿起抹布，一点点擦拭着湿滑的地面。

月光洒在她身上，映出单薄的身影，她摸了摸袖中那半块断簪，冰冷的玉片贴着掌心，竟成了唯一的慰藉。

三日后，苏婉晴被派去打扫御花园的碎石路。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宫女服，头发用一根粗木簪挽着，脸上沾着尘土，若不是那双眼依旧清亮，任谁也看不出她曾是苏家嫡女。

“陛下驾到——”

随着内侍的唱喏，苏婉晴慌忙跪在路边，头埋得低低的。脚步声从身边经过，她听见肖毅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威严：“这是在做什么？”

“回陛下，是浣衣局的宫女在打扫路面。”随行的太监回话。

肖毅的脚步顿住，目光落在苏婉晴身上。

他看着她冻得发僵的肩膀，看着她手边那把磨得光滑的扫帚，喉结动了动，却说出一句冰冷的话：“哦？原是太子殿下的‘旧人’，如今倒学会做这些粗活了。”

周围的宫女太监都屏住了呼吸，没人敢接话。苏婉晴的身子微微颤抖，指尖掐进掌心，却依旧沉默。

“怎么不说话？”肖毅蹲下身，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他看着她眼底的隐忍，心里竟生出一丝莫名的烦躁，“是不是觉得委屈？可你当初在东宫‘承宠’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日会做这些？”

“太子弃妇”四个字，像针一样扎进苏婉晴的心里。她猛地偏过头，避开他的触碰，声音细若蚊蚋：“奴婢……不敢。”

肖毅看着她抗拒的模样，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他站起身，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清扫篮，枯枝败叶散了一地：“不敢？朕看你是心里还念着太子！这么脏的身子，也配在御花园里待着？滚！”

苏婉晴趴在地上，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冰冷的碎石上。

她知道，他是故意在众人面前羞辱她，可她不能辩解——辩解了，只会让他更愤怒，甚至可能连累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