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他猛地回头,妞妞却依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梦呓。
没有影子……
一个东西怎么会没有影子?
除非……它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陈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四肢冰凉。
刘梅洗完澡出来,看到他脸色煞白地站在女儿床边,不由得皱眉。
“你又怎么了?跟丢了魂一样。”
“妞妞……她刚才说话了。”陈平的声音有些发颤。
“说什么了?说胡话了吧,发烧的孩子都这样。”刘梅不以为意,走过去摸了摸妞妞的额头,“你看,烧已经退下去了不少,科学还是管用的。”
陈平看着妻子笃定的脸,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说了她也不会信,只会觉得他更加不可理喻。
这一夜,陈平几乎没睡。
他搬了张凳子守在女儿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
整个房间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妻子和女儿平稳的呼吸声。
可陈平总觉得,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窥伺着。
第二天一早,妞妞的烧又起来了。
而且比昨天更厉害。
吃了药也不管用,小脸烧得像块红布,人也昏昏沉沉的,怎么叫都叫不醒。
刘梅这下也慌了神。
“怎么会这样?药也吃了,针也打了,怎么还严重了?”
她嘴里念叨着,手忙脚乱地准备再去医院。
陈[平一把按住她。
“去医院没用!”他的声音沙哑而坚决,“这不是病!”
“你又来了!”刘梅的情绪瞬间爆发了,“陈平我告诉你,妞妞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搞你那套封建迷信!”
“这不是迷信!”陈平也吼了起来,他指着床上的女儿,“你看看她!她根本不是生病的样子!这是……这是被脏东西缠上了!”
夫妻俩的争吵声惊动了昏睡中的妞妞。
她缓缓地睁开眼,眼神却空洞洞的,没有焦点。
然后,她慢慢地抬起手,指向了墙角。
那里什么都没有。
“画……画……”妞妞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
刘梅愣住了,赶紧拿来纸和笔,塞到女儿手里。
“妞妞想画画?好,妈妈给你拿。”
妞妞握着彩笔,在白纸上胡乱地涂抹起来。
她的动作很迟缓,很僵硬,像个提线木偶。
陈平死死地盯着那张纸。
渐渐的,一些不成形的线条组合在了一起。
虽然画得很拙劣,但陈-平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一只猫。
一只通体漆黑,只有一只爪子是白色的猫。
猫的旁边,是一座断成两截的石桥。
桥下,是一棵光秃秃的柳树,柳条像无数只手一样垂下来,在空中乱抓。
陈平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猫是引魂使,桥是奈何桥,柳树通阴!
断桥,意味着魂魄有去无回!
这是催命的图!
“你看!你看!”陈平抓着刘梅的胳膊,指着那张画,声音都在抖。
刘梅看着那张诡异的画,脸也白了。
但她还是强撑着。
“小孩子乱画的……别自己吓自己……”
她的话音未落,妞妞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又开始画第二张。
这一次,画上是一个小女孩,孤零零地站在断桥上,正要走向那棵柳树。
而那只黑猫,就蹲在柳树下,冷冷地看着她。
“不行!不能再等了!”陈平猛地站起来,“我得去找人!”
“找谁?你又要去找那些江湖骗子?”刘梅尖叫道。
“他们不是骗子!他们懂!”
陈平已经顾不上跟她解释,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他想到了一个人,他爷爷生前总提起的“王瞎子”。
据说那人有阴阳眼,能断生死,辨鬼神。
刘梅见他要走,彻底慌了,一把抱住他的腿。
“陈平,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娘俩怎么办!”
她一边哭,一边拿出手机。
“我给我弟打电话!我弟认识大医院的专家!我们去大医院!我们相信科学!”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刘梅哭着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所有关于猫和画的细节,只说孩子高烧不退,陈平还要去找神棍。
电话那头的刘强一听就火了。
“姐你别慌!也别让那浑小子乱跑!我马上过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年代的古董,还信这个!”
刘强是刘梅的亲弟弟,在城里开了家小公司,自诩为新时代青年,最瞧不上的就是陈平这一身的“土气”和“迷信”。
陈平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心里一阵绝望。
他知道,刘强来了,事情只会更糟。
他用力挣开刘梅的手。
“你们不信我,会后悔的!”
他冲出家门,身后是刘梅绝望的哭喊。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轿车一个急刹车停在楼下。
刘强气冲冲地从车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人呢?陈平那小子呢?”他一进门就嚷嚷。
刘梅指着空荡荡的门口,泣不成声。
刘强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外甥女,又看到了桌上的那两张画。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脸上露出鄙夷的冷笑。
“什么玩意儿,装神弄鬼。”
他随手拿起那张画着断桥和柳树的画,嗤啦一声,就要撕掉。
“小孩子的东西,也值得大惊小怪,我……”
他的话没说完。
就在纸张被撕开一道口子的瞬间,卧室里,一直昏睡的妞妞猛地睁大了眼睛,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啊——!”
那声音尖锐,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仿佛被撕开的不是那张纸,而是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