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纸条是诱饵,我成他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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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阳光炙烤着大地,依旧很毒辣,闷热的环境让来往的行人步履匆匆。连带着那份未尽的期待也一同发酵成了苦楚。枝瑾屿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慢慢的走进这了所复读学校,金属门牌上‘复读学校’这四个字好似反射着冷光,预示着滑宕之后,不得不开启又一年的轮回。

校园里,竟出奇地安静,没有新生入学的喧闹,只有一片死寂和一种被刻意压低的沉默。公告栏前,人群拥挤,却罕有交谈。一张张麻木而又焦虑的脸庞,正用着羞愧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在分班名单上急切地搜寻着自己的名字,找到后,便立即低下头,加快步伐走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暴露身上“失败者”的烙印。

蝉鸣已经弱得像快要熄的烛火,于此同时,枝瑾屿正攥着皱巴巴的报到单,站到了高四1班面前,一抬头,便看见了那冷冰冰的教室,没有一丝生气,是那么的压抑,压抑的让人感到窒息,枝瑾屿还未缓过神,就被一声呵斥打断了思绪。“站在门口的同学赶快进来,抓紧时间!”闻言,枝瑾屿看向了她,心里在想,那就是我们接下来的班主任吗?

枝瑾屿推开教室的门,一股混合着粉笔灰与旧书卷气息的味道,裹挟着时光的尘埃扑面而来。这间教室仿佛被岁月遗忘了一般,显旧了许多,墙面上还有些许斑驳的痕迹,这便是最好的见证。黑板上,几道未能完全擦去的粉笔印子,也宛如一道道浅浅的伤疤,在阳光下隐隐作痛。

放眼望去,二十多个人已落座,没人坐在前排,大家默契地分散在中后排的角落,彼此之间隔着至少一个空位。在这里,没有好奇的打量,没有友好的寒暄,有点只是偶尔的视线碰撞,但交汇会也会迅速闪开——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尴尬,我们都清楚彼此为何会坐在这里,那是一道谁也不愿率先揭开的伤疤。

枝瑾屿特意挑选了一个居中的位置坐下,因为这个居中的位置,只因它让枝瑾屿得以在转头瞬间,将窗外的景致尽收眼底。一个轻巧的转身,便是内外两个世界。突然,沈星辞一个轻盈的转身,便闯入了枝瑾屿的视线,带着不容拒绝的魅力,悄然占据了枝瑾屿心里的位置。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美好得足以让十七八岁的少女心动。

枝瑾屿赶紧低下头,看到课桌上,放着刚领来的新教材,封面和去年的一样,只是更加崭新,新得有些刺眼。枝瑾屿翻开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油墨味很重,里面干净的页面,预示着未来一年将被无数红色笔迹填满的命运。

抬起头,发现班主任是个神色略显疲惫的中年女人,走上讲台,没有多余的开场白,只是用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写下“距高考还有365天”。这个数字,比去年看到的,更加庞大,也更加沉重。它像一个冰冷的宣示:漫长的刑期,才刚刚开始。

紧接着,她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江微,便开始让我们进行自我介绍了。每个人都在紧张的做准备,只有那个男生没有动作,让枝瑾屿不禁增加了一丝丝好奇。

自我介绍过后,枝瑾屿知道了他的名字:沈星辞。他的名字好好听。这也使得枝瑾屿对他更加的好奇。枝瑾屿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短板是物理,而恰好他的长处是物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借请教物理题的名义,慢慢靠近他?

从此,枝瑾屿紧张的复读生活,便不再那么压抑。或者说,多了一个隐秘的焦点。这个焦点,就是沈星辞。

高四的日子仿佛是拧紧了发条的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规律的滴答声中飞速流逝。清晨六点的早读,夜晚十点才结束的晚自习,桌上永远做不完的试卷,空气里永远弥漫着咖啡和风油精混合的气味。大家无一例外,都在埋头苦读,像上了战场的士兵,面无表情地攻克一个个知识堡垒。教室里大多数时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响起的一声疲惫的叹息,和对自己未来迷茫的担忧。

而在这种极致的压抑中,沈星辞成了枝瑾屿唯一的光源。沈星辞学习时很专注,侧脸线条清晰,一般不会有多过的表情,除非是那种特别特别难的题,他的眉头就会微蹙,但用不了多久,他就解开了,并且嘴角会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的弧度。

而枝瑾屿则开始实施那“蓄谋已久”的计划。一次物理晚自习,枝瑾屿对着一道复杂的电学综合题愁眉不展,挣扎了一个小时后,下课了。枝瑾屿终于鼓起勇气,拿着卷子,轻轻戳了戳坐在自己斜前方的,沈星辞的后背。

沈星辞一脸疑惑的转过头,眼神里带着询问,没有丝犹豫的神情。枝瑾屿红着脸,指着那道题,声音小的声的对他说:“沈星辞,这道题你会吗?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沈星辞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卷子,扫了一眼,然后拿起笔,在枝瑾屿的草稿纸上开始画图。“你看,这里,小球刚离开轨道的瞬间,支持力是为零的,关键是要找到这个临界点……”沈星辞的声音不算高,但清晰有条理,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沉稳。一下子就让枝瑾屿找到了关键点。枝瑾屿和沈星辞靠得很近,所以可以闻到沈星辞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混合着阳光的气息。那一刻,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都静止了一般,枝瑾屿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沈星辞的声音和流动的笔尖。

那道题沈星辞给枝瑾屿讲得很透彻,让枝瑾屿豁然开朗。再次向道谢时,枝瑾屿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从那以后,请教物理题成了枝瑾屿联系沈星辞的桥梁。一张卷子,就能开启一段短暂的、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学习交流。

枝瑾屿发现沈星辞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冷峻。讲到兴头上,他眼里会有光,甚至会用手比划着讲解抽象的物理模型。我们偶尔也会在讨论间隙,聊几句关于原来学校的事,或者对某个老师的看法。这些零碎的交谈,像散落在灰色复读生活中的糖粒,足够枝瑾屿偷偷甜蜜一整天。

而枝瑾屿的物理成绩在沈星辞的“点拨”下,有了明显的起色。班主任江老师在一次月考后还特意表扬了枝瑾屿。枝瑾屿在座位上低着头,心里却像炸开了一朵烟花,因为枝瑾屿知道,沈星辞也肯定听到了,这进步的胸章,有他的一大半。

于是枝瑾屿对沈星辞的喜欢在一点一点的逐渐增加,增加到了,足够迷失自我的地步。在看到沈星辞中午买的饮料,枝瑾屿会在下午,有意无意的和沈星辞买同款,仿佛这样可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同时也期待他可以发现自己的心思。但又害怕他发现自己的心思。18岁的枝瑾屿是这么的小心翼翼,这么的纠结矛盾。

高四的感情是克制而卑微的。枝瑾屿没有逾越名为“同学”的这条界线。所有的关注和悸动,都被枝瑾屿小心翼翼的记在了日记本上,和偷偷的藏在了借阅的笔记里,藏在枝瑾屿故意多买一瓶,然后“顺手”递给沈星辞的矿泉水里。最大的勇气,可能只是在某个晚自习后,抱着书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讨论着刚刚没搞懂的那道物理题,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这样,枝瑾屿就可以能够和沈星辞一路走到未来。

但是好景不长,这一次的模拟考试枝瑾屿考砸了,数学和理综全线崩溃。看着成绩单上那个刺眼的排名,积压了数月的懊悔和自责瞬间决堤。枝瑾屿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臂弯里,不敢哭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周围是同学们对答案、讨论题目的声音,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在枝瑾屿的心上。枝瑾屿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尽的挫败感吞噬了。

于此同时,班主任的谈话,家长的批评,同学的嘲笑,蜂拥而至,压的枝瑾屿喘不过气来。于是,18岁的枝瑾屿将沈星辞作为了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渴望着,他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写着加油鼓励的纸条,从旁边悄无声息地塞到我的胳膊下。但是,并没有,这只是枝瑾屿做的一场梦,枝瑾屿抬起那泪眼朦胧的脸,望向沈星辞,发现他竟没有丝毫在意,有的只是冰凉的侧颜和背影。

那一刻,枝瑾屿所有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泪水更加汹涌,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苦涩,而是对自己的嘲笑。你看,在这场故事里,有的只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无人在意。在这条残忍的、布满荆棘的复读路上,你竟然生出了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