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云立刻调转枪口：“顾仁平你闭嘴！儿子能结婚你就偷着乐吧！”

接着她又对顾清辞说，“好了，我先去教训教训你那不知好歹的爸！挂了，记得早点带我儿媳妇回来！”

电话被匆匆挂断。

-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顾清辞放下手机，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却一时没有聚焦。

闪婚？

胡闹吗？

或许在父亲看来是。

但对他而言，这更像是一场经过风险评估后，做出的高效决策。

许昭月，他的新婚妻子，符合他对婚姻伴侣的所有理性要求：边界清晰，目标明确，不纠缠，不索取过多情绪价值。

-

几天后，顾清辞公寓。

许昭月的东西不算多，但零零散散也收拾出了几个大箱子。

她没让顾清辞帮忙，自己利用周末时间，分了两趟把行李搬了过来。

此刻，她正站在宽敞的衣帽间里，把自己的衣服挂进顾清辞特意让出来的一半空间。

他的衣服大多是黑白灰，熨烫得一丝不苟，整齐排列。

她的加入，给这片单调的区域增添了不少色彩和凌乱。

-

顾清辞下午没课，正在书房看书。

听到外面整理的动静，他放下书，走了出来。

他倚在衣帽间门口，看着许昭月正踮着脚，费力地想将一个装换季衣物的箱子塞到顶层柜子。

“需要帮忙吗？”他声音清淡地响起。

许昭月被突然的声音惊了一下，手里的箱子差点滑落。

她稳住心神，回头看他：“不用，马上好。”

她使劲一推，箱子进去了，她也因为反作用力微微踉跄了一下。

顾清辞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略显倔强的侧影，没再坚持。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几个还没拆的箱子，其中一个敞开的箱子里，露出了几本厚厚的法律典籍和一堆文件夹。

“书房右手边那个书架是空的，你可以用。”他提醒道。

“好，谢谢。”许昭月应道，继续整理手上的衣物，动作利落，带着她工作时的干练。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客气又生疏的氛围。

像是合租的室友，在划分各自的领地和物品。

-

晚餐是顾清辞叫的外卖，一家看起来就很贵的私房菜，菜品精致，味道无可挑剔。

两人相对无言地吃着饭。

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许昭月吃得很快，心里盘算着晚上还要看一份案卷。

“那个……”她放下筷子，看向顾清辞，语气公事公办，“家里的水电物业，还有日常开销，我们AA吧？或者按比例分担？你把账单给我就好。”

顾清辞抬眸看她：“不用。这点开销我还负担得起。”

“这是原则问题。”许昭月坚持，她不想在经济上欠他什么，“婚姻是合作关系，分清楚点比较好。”

顾清辞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随你。我会让助理把每月账单发你。”

“好。”解决了一桩事，许昭月松了口气。

又是一阵沉默。

“我吃好了，你慢用。”许昭月起身，将自己的碗筷拿到厨房水槽，“今晚我有些案卷要看，可能会晚睡，打扰的话你说一声。”

“不会。”顾清辞看着她走向书房的背影，淡淡地应了一声。

公寓再次安静下来。

顾清辞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食物，目光落在对面空了的座位上。

合作婚姻。

他默念着这四个字，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水是温的，但他觉得，似乎比平时，多了一点说不清的滋味。

-

许昭月占据了书房里那张闲置的书桌，打开笔记本电脑和厚厚的案卷，很快便沉浸在工作中。

夜色渐深，书房里只有她敲击键盘和翻阅纸张的声响。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当事人吴**的电话。

她接起，语气自然而然地切换到专业而温和的模式。

“吴女士，您好……嗯，您说，我在听。”

-

顾清辞刚好从卧室出来去客厅倒水，经过书房门口时，里面的声音让他脚步微顿。

“……我理解您的心情，面对一段不健康的婚姻关系，感到迷茫和害怕都是正常的。”

“但我想告诉您的是，遇到不良的婚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直面它的勇气。无论您做出什么选择，任何时候开始新生活都不晚。”

“至于财产和子女抚养的问题，请您放心，法律会为我们提供保障，这也是我们律师存在的意义。我们会竭尽全力，争取您应得的权益……”

-

顾清辞拿着水杯，在门外静立了几秒。

他没有偷听的习惯，但此刻，里面那个理性而充满力量的声音，让他有些陌生。

他忽然想起助理简单查到的关于她的资料：业内口碑不错的民事律师，尤其擅长处理涉及复杂财产分割的案件。

原来，工作中的她是这样的。

他敛下眼眸，悄无声息地走开。

-

许昭月结束通话，觉得口干舌燥，起身去厨房倒水。

没想到顾清辞也在，他正靠在料理台边，慢悠悠地喝着水。

“忙完了？”他抬眼看来，随口问了一句。

“还没，出来倒杯水。”许昭月客气地回答，走到饮水机旁。

“刚才听到你讲电话，”顾清辞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工作上的事？”

“嗯，一个当事人的咨询。”许昭月按下热水键，“没什么大事。”

她似乎并不打算多谈。

顾清辞看着她接水的侧影，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她刚才在电话里的话。

此刻这个在他面前温和的许昭月，和刚才那个在电话里的许律师，仿佛是两个人。

他忽然意识到，他这妻子，似乎有着截然不同的两面。

而他所见的，可能仅仅是她愿意展示给“丈夫”这个身份看的一面。

-

“注意休息，别太晚。”他最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将水杯洗净放好，转身回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