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沉沦城市酒店包厢的玻璃映得忽明忽暗，空气里混着酒味、烟味，

还有一股甜得发腻的香味，闻着有点恶心。林辰端着柠檬水，手指用力得都发白了，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眼睛却死活不敢看餐桌中间那碗银耳羹。“阿辰，毕业都快一年了，

你怎么越来越闷了？”坐在对面的张昊举起啤酒杯，“来，喝一个，别傻坐着啊。

”林辰嘴角动了动，刚想端起杯子，旁边一个女生突然惊叹：“哇，这银耳羹熬得好稠啊，

看起来好像……好像那种……”她话没说完，

林辰的目光已经不受控制地钉在了那碗乳白色、黏糊糊的东西上。刹那间，

脑子里“嗡”的一声，，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和血腥味冲进鼻腔。喉咙发紧，

恶心得差点吐出来。“对不住……”他挤出三个字，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包间。

在走廊的垃圾桶边，他吐得昏天暗地，直到只剩下苦水。包间里传来低低的议论声，有惊讶，

有不解，还有那种难受的同情。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扎在背上,他只想立刻消失。

他擦了把嘴，几乎是逃一样推开了酒店大门。门外，大雨像瓢泼下着。冰冷的砸在脸上，

却压不住他胸口那股火烧的疼。他迷迷糊糊地后退几步，一**跌坐在台阶上，

溅起一片水花。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也冲掉了刚才的眼泪。记忆像无数碎片涌了上来。

也是这样的雨天，苏晚撑着一把天蓝色的伞，踮着脚走到他身边，把大半个伞都倾向他，

自己的半边肩膀湿透了。“笨蛋，怎么不知道躲雨呀？”她假装生气地说，

伸手擦掉他脸上的雨水，指尖那点暖意透过冰凉的皮肤，一直渗进他心里，

“以后下雨我都陪你，不让你淋成落汤鸡。”那时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可现在，星星灭了，梨涡也消失在了半年前那场车祸里。

林辰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和雨水混在一起往下流。他蜷缩起身体，紧紧抱住膝盖，

好像这样就能挡住那钻心的冷。半年前的画面清清楚楚地浮现在眼前——大学毕业典礼那天，

阳光明媚，苏晚笑着对他说：“等我一下，我去买你最爱喝的草莓酸奶，庆祝我们毕业！

”她蹦蹦跳跳地穿过马路，却没看到一辆失控的车正朝她冲过来。刺耳的刹车声，

林辰眼睁睁看着她倒在血泊里，白色的裙子被染得通红，旁边散落着那盒还没打开的酸奶，

乳白色的液体流出来，和鲜红的血混在一起，变成一种让他窒息的颜色。从那天起，

他就落下了一个怪毛病。只要看到白色的、浓稠的液体，就会控制不住地反胃呕吐，

好像身体在用本能拒绝那个噩梦。九月，本来该是凉爽的季节，对林辰来说，

却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苏晚的生日在九月，他们认识的日子在九月，连她离开的日子，

也是九月没几天。他恨透了这个季节，恨它装满了甜蜜的过去，

又亲手把所有的甜蜜都砸得粉碎。为了逃离那个回忆的城市，逃离爸妈担心的眼神，

林辰一个人来到了南京。靠着大学室友的关系，他搬进了一间位于老巷子里的公寓。

房东出国了，他正好在准备托福考试，想着换个环境也许能好受点，就住了进来。

巷子口立着一盏有些年头的旧路灯，灯柱是铁铸的，上面有锈迹。每当夜幕降临，

它就会亮起一团昏黄温暖的光，照亮一小段回家的路。因为这盏灯太有标志性，

附近的老人有时还会把这巷子亲切地叫做“路灯巷”。其实他根本看不进书，

上面写满了苏晚的名字。他试过用工作麻痹自己，新进的广告公司节奏快，

可每当回到空荡荡的公寓，想念就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他常常坐在沙发上，

对着苏晚的照片发呆，一整夜。这天深夜，林辰坐在电脑前，机械地刷新着邮箱，

想找点事做，赶走睡意。突然，**的图标闪烁起来，一个小猫头鹰的头像在右下角跳动，

格外扎眼。他愣住了。这个**号是他和苏晚共用的，里面只有彼此。苏晚走后，

这个号就再也没响过。他的心猛地狂跳起来，手指有点发抖，不敢点开那个对话框。

犹豫了好久，他还是移动鼠标，点了下去。“你好！

我很喜欢你每天放的王力宏和罗大佑的歌。两个年代的歌手，味道都很特别。

”第二条消息紧跟着跳出来：“我是天蝎座，喜欢喝绿茶。能加我好友吗？

晚星（女）”林辰盯着“晚星”两个字，心跳慢慢平复了一些。有点奇怪，

这个号除了苏晚没人知道。但对方的话没有恶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晚星”这个名字，让他想起苏晚说过，她最喜欢夜晚的星星，

因为星星一直都在，就像她会永远陪着他一样。可能，只是巧合吧，他对自己说。从那以后，

每天晚上林辰上网，晚星几乎都在线。他们聊的都是些日常琐事，比如今天吃了什么，

工作上遇到什么烦心事，偶尔也聊聊喜欢的歌和电影。林辰发现，晚星好像特别了解他，

有些他没说过的喜好她都知道；他情绪稍微有点低落，她也能马上感觉到。

有一次他因为做的方案被领导骂了，聊天时随口说了句“今天真倒霉”，

晚星就发来了一首轻音乐，正是苏晚以前常给他听的《水印》。“听听这个，可能会好点。

”她说。林辰握着鼠标的手停住了。这首曲子很小众，除了他和苏晚，几乎没人知道。

他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首？”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复：“猜的，

感觉你会喜欢这种安静的音乐。”林辰没再追问，但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他开始忍不住想，

晚星到底是谁？是苏晚的朋友？还是真的只是巧合？一月的南京，冷得刺骨，

寒风从窗缝钻进来，让人直打哆嗦。林辰裹紧了外套，看着窗外的积雪，又想起了过去。

以前的冬天，苏晚总是把他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用体温帮他暖手。

他们会在校园里打雪仗，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给它画上和苏晚一样的梨涡。就在这时，

手机突然响了，一段欢快的旋律打破了屋里的安静。是《春天波尔卡》，

他从来没设过这个**。拿起手机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附带了这首**文件，

发件人备注是“晚星”。“听到这个，心情应该会好点吧。”短信很简单。林辰愣住了，

晚星怎么有他的手机号？他还没回复，**消息就跳了出来：“别发愣啦，快把**设好，

以后听到这个就要开心哦。”和晚星聊天的时候，林辰总能暂时忘记痛苦。

她像一束微弱的光，照进了他的生活。他开始期待每天晚上和她聊天，甚至会提前做完工作，

早早坐在电脑前等她上线。这天晚上，他因为看到同事喝椰奶吐了半天，

回到公寓时脸白得像纸。晚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发来消息：“是不是不舒服了？别硬撑，

记得喝点热水。”林辰看着屏幕，鼻子一酸，打下一行字：“我想她了。”“我知道。

”晚星回得很快，“好好看书，别让她担心。”“我真的好想她……”他又重复了一遍，

眼泪掉在键盘上。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发来一条消息：“她知道你这样会很难过的。

还记得《泰坦尼克号》里Jack最后对Rose说的话吗？”林辰擦了擦眼泪，

回：“记得。”“你要答应我，活下去，不能放弃，不管多绝望。现在就答应我，

永远别忘了这个承诺。”晚星的语气很坚定，“这就是她最后想对你说的话，永远别忘了！

”林辰的心猛地一颤。这句话，苏晚以前确实跟他说过。

那是他们一起看《泰坦尼克号》的时候，苏晚靠在他怀里，

很认真地说：“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难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连我的那份一起。

”他突然怀疑起来，打字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好像你当时就在旁边一样。

”消息发出去后，晚星的头像就暗了下去，再也没回复。林辰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她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他和苏晚之间的事？接下来的几天，

晚星都没上线。林辰的生活又回到了老样子，压抑，沉闷。他整天魂不守舍，工作老是出错，

托福的书也再没碰过。直到周末下午，他下楼去超市买东西，被楼下的王阿姨拦住。

王阿姨是这栋老楼的老住户，人很热心，平时总爱跟他聊几句。“小林啊，

你最近白天都在家吗？”王阿姨一脸疑惑地问。林辰摇摇头：“没啊，我白天都上班，

就晚上回来。怎么了？”“哦，那怪了。”王阿姨摸了摸下巴，

“我这几天白天老听见你那屋有动静，有时候是拖鞋走路的声音，有时候还有轻轻的音乐声。

我还以为你在家呢。”林辰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笑了笑：“可能是您听错了吧，

或者是隔壁的声音？”“不可能，我听得很清楚，就是你那屋。”王阿姨很肯定，

脸上忽然露出点神秘的表情，“你说……会不会是闹鬼啊？我听老住户说，

这房子以前房东家的女孩，年纪轻轻就出车祸没了，算起来……也差不多半年了。

”林辰的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前房东的女孩？车祸？半年前？

所有的线索一下子连了起来。晚星的出现，对他的了解，奇怪的**，

屋里的动静……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念头冒了出来。他踉跄着跟王阿姨道了别，

几乎是跑着冲上了楼。打开公寓门，屋里空荡荡的，阳光照进来，却感觉特别冷清。

他冲到电脑前，手发抖地打开**，找到晚星的对话框，

发了一条消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能看见她对不对？她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你到底是谁？”过了很久，晚星的头像终于亮了。她没有直接回答，

只是发来一句：“你都知道了？”“告诉我实话！”林辰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晚星沉默了很久，发来一段话：“我和她一样，都在一个你想念却到不了的地方。

我知道你很想她，但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好好过日子。

”林辰疯了一样敲着键盘：“我要见她！我要见你！我要见你们！求你了！”等了很久，

对方都没回复。绝望之下，他的目光落在了电脑旁边的水果刀上。刀身闪着冷光，

像是在诱惑他。如果见不到苏晚，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拿起水果刀，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刀尖慢慢靠近左手的手腕，冰凉的让他打了个寒颤。就在这一刻，电脑屏幕突然一黑，

房间里的灯也“唰”地全灭了。黑暗中，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温度低得刺骨，让他浑身一抖，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林辰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