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导语】有些东西，你以为是自己的选择，其实只是命运的排练。就像一本书，

你以为自己是读者，一页一页往下翻，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可翻到最后才发现，

书的作者也是你，封面是你，封底也是你。你不是在读一个故事，

你只是在重温自己的判决书。我叫荆燃，我的人生就是这样一本书。这本书的墨水，

是爷爷的叹息。它的纸张，是我流干的眼泪。它唯一的读者，是我自己。而它的故事，

从我捡起那本旧日记开始，就注定只有一个结局。

1诡异日记我把最后一个纸箱子搬进出租屋。屋子不大，也就三十来平。墙皮有点泛黄，

角落里还有蜘蛛网。不过租金便宜。对我现在这个状况来说，已经很好了。箱子没封严实，

口子开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滑了出来，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扬起一片灰。

大部分是爷爷的照片，黑白的，彩色的。还有些旧证件，什么“劳动模范”、“先进个人”，

红彤彤的，现在也没什么用了。照片底下，压着一本厚本子。牛皮封面，硬邦邦的，

边角都磨圆了。我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这本子我有点印象。爷爷在世的时候，

总见他拿着个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我问他写什么，他总说：“记账，记账，人老了，

记性不好。”本子挺沉。纸都黄了，摸上去又干又脆，好像一用力就会碎掉。我随手翻开。

里面的字迹很熟悉，是爷爷的字。他的字有点抖，像风里的树枝，但一笔一划都很用力。

可内容很奇怪。每一页的页眉，都标着未来的日期。字不是爷爷的，是我的。我自己的笔迹，

我认得。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点邪门。翻着翻着，就翻到了明天那一页。

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七月十五日，晴。早上7点15分，你会打翻桌上的牛奶，

弄脏你唯一一件能穿去面试的白衬衫。”我愣住了。这字，的的确确是我的笔迹。

可我什么时候写过这个？我根本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我把本子合上，扔回纸箱。

大概是谁的恶作剧。老家那边的小孩，闲着没事干，学我的字迹写的吧。我走到窗边。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楼下的大排档亮起了灯，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明天确实有个面试。

一家小公司，做销售的。我身上这件白衬衫，洗得领子都快破了，

确实是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衣服。冰箱里，也确实还剩了半盒牛奶。我摇了摇头，

觉得自己是累糊涂了，想这些有的没的。我拉上窗帘，把外面的热闹关在窗外。

这个城市这么大，容下我一个小小的落脚地方，已经很不容易了。想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没用。洗了个澡，我倒头就睡。太累了，脑子一沾枕头就空了。第二天，

我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七点整。我爬起来，揉着眼睛去洗漱。镜子里的人，

头发乱得像鸡窝，眼圈发黑。我对着他龇了龇牙，算是打了招呼。面试是九点。时间还早。

我从冰箱里拿出那半盒牛奶，倒进杯子里。又从箱子里翻出两片面包。这就是我的早饭。

白衬衫就搭在椅子背上，昨天晚上特意熨过的，平平整整。我把牛奶和面包放在小桌上，

转身去穿衬衫。一切都很正常。我看了一眼手机。七点十四分。心里忽然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我想起了昨天那本日记上的话。7点15分。我下意识地放慢了动作，一颗一颗地**子。

我想，我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事。扣到最后一颗，我松了口气。我走到桌边，

准备坐下吃早饭。就在这时候，楼上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东西砸在了地上。

我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手肘正好撞在了桌子角上。桌子晃了一下。那杯满满的牛奶，

晃了晃，倾斜，然后“啪”地一声倒了下来。白色的液体，像一条蛇，

迅速地在我刚穿好的白衬衫上蔓延开。胸口那一片，湿漉漉的，冰凉。我低头看着。

脑子一片空白。手机屏幕亮着，时间正好跳到了七点十五分。一秒不差。我站在那儿，

站了很久。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牛奶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我猛地冲到那个纸箱子旁边，发疯似的把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照片，证件，

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撒了一地。我找到了。就是那本日记。我的手有点抖。我翻开日记本，

翻到今天这一页。“七月十五日，晴。早上7点15分，你会打翻桌上的牛奶，

弄脏你唯一一件能穿去面试的白衬衫。”字迹还是我的。冷冰冰地躺在那儿。我继续往下看。

下面还有一行字。“面试会搞砸。但在回来的路上，下午两点半，

你会在人民公园西门的长椅上，捡到一个黑色的钱包。里面有三百五十六块钱，

还有一张过期的电影票。”我盯着那行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三百五十六块。

连零头都写得清清楚楚。我抓起日记本，心里乱成一团麻。荒谬，恐惧，

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我换了件T恤，还是去了面试。就像日记里写的那样，

面试搞砸了。我迟到了，白衬衫上的奶渍怎么也弄不干净，只能硬着头皮穿了件外套，

热得满头大汗。面试官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笑话。我从那栋写字楼里出来，

感觉天都是灰的。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人民公园。我看了一眼手机，

两点二十。我鬼使神差地，走进了西门。门口有几排长椅。我一眼就看到了。中间那排，

最靠左边的椅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钱包。鼓鼓囊囊的。我走过去，心跳得像打鼓。我坐下，

假装看风景。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把那个钱包拿过来。拉开拉链。一沓红色的票子。

还有些零钱。我把钱都掏了出来。一张，两张，三张……三张一百的。一张五十的。

还有几个硬币。我数了数。三百五十六块。一分不差。钱底下，压着一张电影票。

我拿起来看。是上个礼拜的《星际迷航》。已经过期了。我把钱和电影票塞回钱包，

然后把钱包揣进兜里。我坐在长椅上，看着公园里来来往往的人。天，好像也不是那么灰了。

2命运之笔接下来的几天，我没出门。我就待在那间出租屋里，守着那本日记。

每天凌晨零点，日记本上就会出现第二天的内容。还是我的笔迹，写得清清楚楚。

七月十六日。“早上起来，房东会来敲门催房租。你会把捡来的钱交给他。下午，

你会去楼下的小卖部买泡面，老板会多找你五块钱。”一切都应验了。房东敲门的时候，

我一点也不意外。我把三百块钱递给他，他数了数，脸色才好看一点。下午去买泡面，

那个五十多岁的老板娘果然多找了我五块钱。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钱还给了她。

日记上没写我会还钱。这让我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看来，它只写大事，一些小的选择，

还是我自己说了算。七月十七日。“今天你会接到一个电话，是你大学同学张伟打来的。

他会告诉你，他所在的公司在招人，问你有没有兴趣。”电话是上午十点打来的。

张伟的声音还是那么咋咋唬唬。他说他们公司正好缺个策划助理，问我要不要去试试。

我当然说要。我开始觉得，这本日记，可能不是什么诅咒。它更像是……一个攻略。

一个游戏的通关秘籍。我以前的人生，就像在走一个巨大的迷宫。到处都是死胡同，

到处都是岔路口。我总是选错的那一个。现在不一样了。我手里有地图了。我不再焦虑，

不再迷茫。我每天的生活，都变得异常简单。我只需要照着日记上写的去做就行了。刚开始，

我还有点不习惯。总觉得像个木偶，被人牵着线走。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我面试张伟的公司，很顺利。

日记上提前告诉了我面试官会问什么问题，甚至连他喜欢喝什么茶都写得一清二楚。

我去面试的时候，特意给他带了一小罐上好的龙井。他看到茶叶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我顺利入职了。工作也不难。每天的日记，都会告诉我应该做什么。

“今天要完成三份项目报告。重点在第三份，老板会亲自看。记得在报告的结尾，

加上对市场前景的乐观预测。”“下午开会，轮到你发言时，要提出关于线上渠道的建议。

具体说法如下……”我成了一个完美的员工。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恰到好处。

同事们都很惊讶。他们想不通，我一个刚来的新人，怎么会对公司的业务这么熟悉，

对老板的心思揣摩得这么准。张伟拍着我的肩膀，说：“荆燃，你小子可以啊！真人不露相！

”我只是笑笑，不说话。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我不是在选择人生，

我只是在批阅标准答案。”这种感觉，太爽了。我很快就转正了，工资也涨了。

我搬出了那个破旧的出租屋，在市中心租了一套像样的公寓。我开始买名牌衣服，

去高级餐厅吃饭。我的人生，就像坐上了火箭，笔直地往上冲。有时候，夜深人静，

我也会拿出那本日记。牛皮封面，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我把它放在手心，感觉沉甸甸的。

这是爷爷留给我的。我想，这一定是爷爷在天之灵，在保佑我。他知道我过得辛苦，

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帮我。我心里充满了感激。日记的内容，也从一开始的鸡毛蒜皮，

变得越来越重要。它告诉我应该买哪只股票。那只股票，在接下来的一周里，

果然涨停了好几次。它告诉我应该跟哪个客户搞好关系。那个客户，

后来果然签下了一笔公司有史以来最大的单子。我成了公司的红人。

老板见了我都客客气气的。我有了钱，有了地位。但我总觉得，还缺点什么。直到有一天，

我在日记上看到了这样一行字。“十月三日，阴有小雨。下午三点，

去转角的‘蓝山咖啡馆’。你会遇见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她叫蔚蓝。

她是你的真命天女。”蔚蓝。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那天下午，

我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那家咖啡馆。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点了一杯咖啡，

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手心有点出汗。三点整。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条蓝色的连衣裙，就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她的头发很长，黑黑的，柔顺地披在肩上。

她走到吧台，点了一杯拿铁。然后，她转过身，开始找位置。她的目光，和我对上了。

她对我笑了笑。那一瞬间，我感觉整个咖啡馆都亮了。我按照日记上写的，站起身，

对她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她走了过来，在我对面坐下。“你好，我叫荆燃。”我说。

我的声音有点抖。“你好，我叫蔚蓝。”她说。她的声音很好听，像山里的泉水。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一切都像剧本里写好的那样。完美，流畅，没有任何差错。那天晚上，

我回到家，把日记本紧紧地抱在怀里。我对着空气，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爷爷。

”3分手预言我和蔚蓝的感情，发展得很快。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安排好的。

我知道她喜欢什么电影，讨厌吃什么东西。我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心情不好，

应该怎么哄她开心。我甚至知道，在她生日那天，送她一条银色的手链，她会感动得哭出来。

这些，都是日记告诉我的。“今天蔚蓝会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不开心。

晚上约她去看一场喜剧电影，她会好起来的。”“明天是蔚蓝的生日。

去城西那家老银匠的店里，买下橱窗里那条带星星吊坠的手链。”我成了一个完美的男朋友。

体贴，温柔，善解人意。蔚蓝常常靠在我的肩膀上，对我说：“荆燃，

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比我自己还了解我。”每当这个时候，

我都会笑笑，把她抱得更紧一点。我心里有点发虚。我知道，她爱的不是我。

她爱的是那个日记本塑造出来的、完美的“荆燃”。但这种不安，

很快就被巨大的幸福感冲散了。我告诉自己，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蔚蓝在我身边。

这就够了。我们一起去旅游，去山上看日出，去海边听潮声。我们留下了很多合影。

照片里的我们，笑得都很甜。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我会靠着日记本，

走上人生的巅峰。我会和蔚蓝结婚，生子，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

我把未来的一切都规划好了。直到那天。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街上很热闹，到处都是圣诞树和彩灯。我和蔚蓝约好了一起吃晚饭。那天凌晨，

我照例翻开日记。当我看清新的一页上的字时，我的血，一下子凉了。“十二月二十四日，

晴。晚上七点，你会在街角的‘时光咖啡店’，因为一杯咖啡的温度，和蔚蓝大吵一架。

你会说出很多伤人的话。然后，你会提出分手。”我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有十分钟。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我的眼睛里。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和蔚蓝感情那么好，

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我怎么会因为一杯咖啡，就跟她分手？这是我第一次，

对日记本的内容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和抗拒。我把日记本“啪”地一声合上，扔到床底下。

我决定，要反抗。我要向它证明，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那天，我特意请了一天假。

我没有去上班。我给蔚蓝打电话，告诉她，我给她准备了一个惊喜。

我一整天都和她待在一起。我们去逛街，去看电影，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我小心翼翼地，

避开任何名字里带“咖啡”的地方。我表现得比平时更加体贴，更加温柔。我对她百依百顺，

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蔚蓝很开心。她说，这是她过得最快乐的一天。

看着她的笑脸，我心里也踏实了很多。我想，只要我不去那家咖啡店，只要我不跟她吵架，

日记上的预言，就不会实现。晚上六点半。我们从电影院出来。天已经黑了。

街上的灯都亮了，很漂亮。蔚蓝挽着我的胳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荆燃，我有点冷。

”她说。“那我们回家吧。”我说。“嗯……我想喝杯热的东西。”她抬起头，看着我。

我的心，咯噔一下。“我们回家我给你煮，好不好？你想喝什么都行。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不要嘛。”她撒娇，“我就想现在喝。你看，

前面就有一家店。”她指着街角。那是一家装修得很别致的小店，招牌上是三个发光的字。

“时光咖啡店”。我的腿，一下子就软了。“蔚蓝，我们换一家好不好？

这家店……我听说味道不怎么样。”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不会吧？我朋友说很好喝的。

就去这家嘛，好不好？”她摇着我的胳膊。我看着她。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我没办法拒绝。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推上刑场的死囚。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你在这儿等我，我进去买。”我说。我不敢让她进去。“不用，我们一起进去坐坐吧，

外面太冷了。”她说着，就拉着我往店里走。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不行。我不能进去。

进去就全完了。就在我们快要走到店门口的时候，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外卖小哥，

飞快地从我们身边冲了过去。我下意识地把蔚蓝往我身后拉了一把。电动车没撞到我们，

但车把手却刮到了我的外套。我一个踉跄，撞到了旁边一个男人的身上。那个男人很高，

很壮。他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正在打电话。我的脑袋，正好撞在他的手机上。

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了。“**没长眼睛啊！”那个男人转过身，

对着我吼道。我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就完了？

我这手机刚买的！八千多！”他指着地上的手机，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蔚t?n?n想上来解释。我把她护在身后。“你想怎么样？”我问。“赔钱！

”我不想在大街上跟他吵。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离那家咖啡店越远越好。

我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的现金，大概有两千多块。“这些够不够？”“你打发要饭的呢？

”他一把抢过钱，“不够！今天不赔八千，你别想走！”他开始推搡我。

我心里本来就又急又怕，被他这么一搞，火气也上来了。我和他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蔚蓝在旁边急得快哭了。她不停地劝我们：“别吵了，别吵了，有话好好说。”没人听她的。

最后，还是警察来了，才把我们拉开。我们被带到了派出所。做笔录，调解。

一直折腾到快十点。最后的结果是，我赔了那个男人五千块钱。从派出所出来，

我一句话都不想说。蔚蓝跟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荆燃，你没事吧？”我没理她。

我们走到那个街角。时光咖啡店还亮着灯。蔚蓝大概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她小声说：“都怪我，要不是我想喝咖啡……”听到“咖啡”两个字，我心里的火，

“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她。“你现在满意了？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蔚蓝愣住了。她大概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要不是你非要喝那该死的咖啡，

会发生这么多事吗？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有多烦！”我控制不住自己，声音越来越大。

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说她任性，说她不懂事，说她只会给我添麻烦。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刀子，捅向她，也捅向我自己。蔚蓝的眼圈红了。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委屈。“荆燃，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哪样的？”我冷笑一声，“我以前那是装的！我受够了！每天都要猜你的心思，

每天都要哄着你，我累了！”这句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但已经晚了。蔚蓝的脸色，

一瞬间变得惨白。她看着我，看了很久。然后，她吸了吸鼻子，轻声说：“我明白了。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我喘不过气。我想道歉。我想告诉她，

我不是有意的。可是，我说不出口。我的嘴巴，好像不属于我自己了。它张开，

说出了一句我这辈子最不想说的话。“我们分手吧。”说完，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敢回头。我怕看到她的眼泪。我走得很快，像是在逃跑。我逃离了那个街角，

逃离了那家咖啡店，也逃离了我生命里最美好的东西。回到家，我把自己摔在床上。

屋子里一片漆黑。我没有开灯。我从床底下，摸出了那本日记。我翻开。

十二月二十四日那一页上，那行黑色的字，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我。我以为我在和命运抗争，

结果我只是在用生命为它的剧本进行一次蹩脚的彩排。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4诅咒真相失去蔚蓝的第一个星期，我过得浑浑噩噩。我没去上班。我把自己关在公寓里，

不见任何人，也不接任何电话。张伟给我打过好几次，都被我挂了。我什么都不想做。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天晚上的情景。蔚蓝的眼泪，她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像烙铁一样，

烙在我的心上。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不想那么做，却还是做了？

为什么我明明爱她，却还是说了分手？我的身体，我的嘴巴，

好像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那种感觉，太可怕了。我第一次开始害怕那本日记。

我把它从床底下拿出来，扔在桌子上。我不敢再去看它。

我怕看到上面又写了什么让我无法接受的事情。可到了晚上，我又忍不住。

就像一个吸毒的人，明知道那东西是毒药，却还是控制不住要去碰它。我颤抖着手，

翻开新的一页。日记上写着：“今天，你会把自己灌醉。你会给她打电话，但她不会接。

”我看着那行字，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冲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好几瓶白酒。

我回到家，一瓶一瓶地喝。酒很辣，呛得我眼泪直流。我喝醉了。我拿出手机，

找到了蔚蓝的号码。我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然后被挂断了。我又打。还是被挂断。

我一遍一遍地打。最后，电话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手机碎了，就像我的心一样。我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从那天起，我不再把日记本看作是恩赐。它是诅咒。一个我无法摆脱的诅咒。

我开始疯狂地想要摆脱它。我试过把它烧掉。我把它扔进火盆里。牛皮封面很快就卷曲，

变黑。我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

它完好无损地躺在我的枕头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又试过把它撕碎。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每一页都撕成碎片。然后把碎片冲进马桶。第二天，

它还是出现在我的枕边。我又试过把它埋掉，扔进河里，锁在保险箱里。都没用。每天早上，

我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它。它像一个幽灵，死死地缠着我。我绝望了。我意识到，

我根本摆脱不了它。我的人生，已经被它牢牢地绑架了。我开始颓废。我辞了职。

每天就待在家里，喝酒，睡觉。日记上的内容，也变得越来越简单。“今天，

你会喝掉两瓶酒，然后睡到下午。”“今天，你会盯着天花板发呆一整天。”“今天，

你会把屋子里所有和蔚蓝有关的东西都扔掉。”我像个机器人一样，

精准地执行着上面的每一条指令。我把我们的合影剪碎。把她送我的礼物打包扔进垃圾桶。

删掉了手机里所有关于她的信息。每做一件，我的心就疼一分。

我感觉自己正在亲手扼杀过去的自己。我变得越来越不像我。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这本日记，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它为什么会知道未来？为什么会用我的笔迹？爷爷。这一切，

都和爷爷有关。他留给我这本日记，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帮我，还是……为了害我？

我决定，要调查清楚。我不再整天喝酒了。我开始振作起来。我心里憋着一股劲。

一股不甘心，不认命的劲。我要搞清楚真相。我要夺回我的人生。我翻开日记本。

新的一页上写着：“今天，你会决定回一趟老家，去爷爷留下的老宅子里找线索。

”我看着这行字，冷笑了一声。它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不。不是它知道我在想什么。

而是，我之所以会这么想，就是因为它这么写了。这个认知，让我不寒而栗。

它不是在预言我的行动。它是在……引导我的行动。它在引导我，一步一步地，

走向一个它设定好的真相。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真相，一定是我无法承受的。可是，

我没有选择。我只能跟着它的剧本，往下走。我收拾了行李，买了回老家的火车票。

老家在一个很偏远的小县城。我有很多年没有回去了。火车开了十几个小时。下车的时候，

天都快黑了。我拖着箱子，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街上没什么人。两边的店铺，大多都关门了。

空气里，有股潮湿的泥土味。很安静。我走到了爷爷的老宅门口。那是一座很旧的院子，

青砖灰瓦。院门上的红漆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门上挂着一把生了锈的铁锁。

我从兜里掏出钥匙。钥匙**锁孔，转动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推开门，

走了进去。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比我都高。屋子里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家具上都蒙着白布。我打开灯。灯光很昏暗。我把行李放下，站在屋子中央。这里，

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现在，却变得这么陌生。我拿出日记本。上面写着：“今晚，

你什么都不会找到。好好睡一觉。明天，去地下室。”5宿命轮回老宅的地下室，

我小时候是去过的。那时候，爷爷总是不让我下去。他说下面潮，有老鼠。我越不让去，

就越好奇。有一次，我趁他出门，偷偷溜了下去。地下室不大，黑乎乎的。

空气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旧报纸，破家具，

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瓶瓶罐罐。我在里面没待多久，就觉得害怕，跑了出来。从那以后，

我就再也没下去过。现在，日记本让我再去一次。我心里有点发毛。我找了根蜡烛点上，

又找了根木棍防身。地下室的门在厨房的角落里。是一块木板。我把木板掀开。

一股更浓的霉味冲了出来，呛得我直咳嗽。下面是石头的台阶，很陡，上面长满了青苔。

滑溜溜的。我举着蜡烛，小心翼翼地往下走。烛光很暗，只能照亮我脚下的一小块地方。

周围全是黑的。我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某个怪物的嘴里。终于，我走到了底。

地下室还是老样子。只是比我记忆中更乱，更破败。蜘蛛网到处都是，像白色的幕布。

我用木棍拨开蜘蛛网，往里走。日记上只说让我来地下室，没说让我找什么。

我只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翻。这里的东西，都太旧了。报纸的日期，

都是几十年前的。我翻了半天，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的脚，

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我把蜡烛凑过去。那是一个铁箱子。上面也生满了锈。

箱子没上锁。我把箱子拖出来，打开。里面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堆本子。

和爷爷留给我的那本日记，一模一样的牛皮封面。我心里一惊，赶紧拿出一本。我翻开。

里面的笔迹，是爷爷的。每一页，都标着日期。第一页的日期，是一九六零年。

上面写着：“今天，我从父亲手里，接过了这本日记。他说，这是我们家的宿命。

”我愣住了。我赶紧翻看其他的本子。一本又一本。全都是爷爷写的日记。从他年轻的时候，

一直写到他去世前不久。这些日记，记录了他的一生。他什么时候参加工作，

什么时候和奶奶结婚，什么时候有了我爸。甚至，他每天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说了什么话。都写得清清楚楚。我看得手脚冰凉。原来，爷爷的一生，也和现在的我一样。

他也是被这本日记控制着。他也是一个傀儡。我拿起最后一本日记。这本日记很薄，

只写了前面几页。我翻到后面。大部分都是空白的。在最后一页，我看到了一行字。

字写得很潦草，很用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它不是在预测，它是在规定。

我们不是它的主人，我们是它的囚徒。燃燃，快跑。”燃燃，是我的小名。爷爷在向我求救。

不，他是在警告我。我拿着那本日记，坐在冰冷的地上。蜡烛的光，在我脸上跳动。我感觉，

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从头到脚，都是冷的。我们家。这东西，是我们家的。

是一个代代相传的诅咒。我爷爷的父亲，我爷爷，现在，轮到我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的日记本，是用我的笔迹写的。那爷爷的日记本，是谁的笔迹？我仔细地看着那些字。

是爷爷的笔迹。没错。可是，如果日记是在事情发生前就写好的，那就不可能是他自己写的。

那会是谁？我把那些日记本全都倒了出来，一本一本地找。我想找到答案。终于，

在一个本子的夹层里，我找到了一张折起来的纸。纸已经很黄了，很脆。我小心翼翼地展开。

上面也是爷爷的字。“我研究了一辈子，终于明白了。这本日记，不是凭空出现的。

上一本日记的持有者，在写完他自己的‘剧本’后，就会成为下一本日记的‘执笔者’。

他会被囚禁起来，为自己的后代，写下新的人生剧本。这是一个无法挣脱的循环。

父亲变成了为我写日记的人。而我，也快了。我不想我的孙子，也走上这条路。”我的脑子，

“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我手里的这本日记，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爷爷写的。他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像个囚犯一样，

每天给我写着第二天的剧本。他看着我一步步地成功，又一步步地坠入深渊。

他看着我遇见蔚蓝，又亲手写下了我们分手的结局。我的痛苦，我的绝望，他都看在眼里。

但他无能为力。因为，他也在被更早的剧本控制着。这是一个没有尽头的套娃。爷爷的爷爷，

写了爷爷的父亲的人生。爷爷的父亲，写了爷爷的人生。爷爷，正在写我的人生。

而我……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我抱着头，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声音在空荡荡的地下室里回荡。显得那么无力，那么可笑。

6绝望反击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在那堆旧东西里坐了一夜。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塞了一团浆糊。爷爷的笔记，像一把锤子，

把我之前所有的侥幸和幻想，全都砸得粉碎。没有什么爷爷在天之灵的保佑。

只有一个被困住的灵魂，在用我的笔迹，给我写着判词。我走上台阶，推开那块木板。

阳光照进来，很刺眼。我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我回到房间，把自己摔在床上。

我太累了。身体累，心更累。我不想动，也不想思考。我只想就这么躺着，躺到死。可是，

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如果我的剧本里没有写“今天你会死”，那我就是想死也死不成。

我拿起桌上的日记本。我自己的那本。我翻开新的一页。“七月二十八日，晴。

你会发现爷爷的秘密。你会陷入巨大的绝望。下午三点，你会去村口的河边坐着。

你会想起蔚蓝。”我看着那行字，麻木了。它说得一点没错。我确实绝望。我也确实，

很想蔚蓝。我闭上眼睛。蔚蓝的笑脸，就浮现在我的眼前。她说：“荆燃，

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对不起。我在心里说。对不起，

那天对你说的每个伤人的字，都不是我的台词，而是我的判词。我不知道，

爷爷在写下那段分手情节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他一定也很痛苦吧。

亲手毁掉自己孙子的幸福。这种感觉，比死还难受。我按照日记上写的，去了村口的河边。

河水很清，能看到底下的鹅卵石。我找了块大石头坐下。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但我感觉不到一点温暖。我坐了很久。从下午，一直坐到太阳落山。晚霞把天空烧得通红。

很美。但我没有心情欣赏。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打破这个诅咒。爷爷的笔记里说，

这是一个无法挣脱的循环。我不信。天底下没有绝对的事情。一定有办法。一定有漏洞。

只是爷爷没有找到。我要找到它。为了爷爷，也为了我自己。从那天起，我不再颓废了。

我把爷爷留下的那些笔记，全都搬到了楼上。我一本一本地看，一个字一个字地研究。

我想从里面，找到一丝线索。日记本也没有闲着。它每天都给我安排着“任务”。“今天，

你会把爷爷的笔记按年份整理好。”“今天，

你会发现其中一本笔记的纸张材质和其他的不同。”“今天，你会在那本笔记的封皮夹层里，

找到一张隐藏的地图。”它还在引导我。它在引导我，去发现那个所谓的“漏洞”。我感觉，

自己像是在和一个看不见的魔鬼下棋。我走的每一步，都在它的计算之中。这种感觉，

很不好。但我别无选择。我只能跟着它的指引，走下去。我找到了那张地图。画得很潦草。

像个迷宫。地图的终点，画着一个红色的叉。叉的旁边，写着两个字：“书房”。

我立刻去了书房。爷爷的书房很小，只有一个书架，一张书桌。书架上都是些很旧的书。

什么《赤脚医生手册》、《农作物种植技术》。我把书一本一本地拿下来，翻看。没有。

我又去检查书桌。抽屉里，也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地图上画的，到底是什么？我在书房里，

来来**地踱步。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书架上。书架是木头的，靠着墙。我走过去，

敲了敲。声音有点空。我心里一动。我用力推了推书架。书架纹丝不动。

我又试着把它往外拉。“咯吱——”书架，竟然被我拉动了。书架后面，不是墙。

是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木头盒子。盒子上，雕着很复杂的花纹。我把盒子拿出来。

打开。里面，是一瓶墨水，还有一支笔。不是普通的钢笔。是那种蘸水笔。笔尖是金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