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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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杳趴在冰冷的盥洗台边吐得昏天黑地。

胃里早已空无一物,只剩下灼人的酸水,烧得喉咙生疼。

周时聿跟了过来,靠在门框上。

他看着镜子里她苍白狼狈的脸,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怎么了?”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但已经冷了下来。

沈杳掬起冷水泼在脸上,试图压下那股恶心和眩晕。

水流声掩盖了她声音里的颤抖:“没什么,肠胃炎…有点不舒服。”

周时聿沉默了几秒。

再开口时,语气平淡:”吃过药了吗?”

“嗯,去医院看过了。”

“那就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是隔壁客卧门被关上的轻微响动。

主卧里只剩下沈杳一个人。

空气里还残留着他刚才带来的、混合着别人香水的气息。

沈杳皱眉,喷了空气清新剂,又洗了好几遍澡,才躺到空旷的双人床上。

她抬头就能看到对面墙上那幅巨大的结婚照。

照片里的周时聿穿着笔挺的礼服,身姿挺拔,但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眉眼间是她早已习惯的疏离和冷淡。

而旁边的她,穿着洁白的婚纱靠在他手臂上,笑得那样灿烂用力,仿佛握住了全世界最确定的幸福。

那笑容像针一样扎进她眼里。

现在看来,讽刺得可笑。

七年前,沈杳失足落水,险些丧命。

是周时聿毫不犹豫跳下去,将她拖回岸边。

呛水的恐慌和劫后余生的恍惚中,她只记得那双用力拉住她的手,和少年凌厉温柔的侧脸。

那点朦胧的心动还没找到机会说出口,周时聿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身份已经变成了她同父异母姐姐的男朋友。

第二年,姐姐病重。

弥留之际,她抓住沈杳,哀求道,“杳杳,帮帮我。”

“我知道这很自私…可我受不了想象他太快忘了我,和别人在一起…”

“替我…困住他。不用很久,到他三十岁就好…求你…”

此后六年,她成了周时聿身后甩不掉的影子。

用尽所有笨拙又执拗的方式,在他生活里无孔不入。

他眼里的厌烦和冷漠日益加深,她照单全收。

直到三年前那个意外混乱的夜晚。

周时聿在事后沉默了很久,最后对她说:“沈杳,我会负责。”

然后,就有了这场婚姻。

周时聿履行了承诺,给了她周太太的身份,一座空荡的别墅,一张无限额的副卡,以及一个离他最近的工作岗位——私人助理。

他用最实际的方式将她绑在身边,却又用最冷漠的态度划清界限。

只有在深夜,当他渴求她的时候,沈杳才能从他滚烫的体温和急促的呼吸里,捕捉到一丝近乎被爱的错觉。

她就靠着这点虚无缥缈的暖意,一年又一年地熬过来。

她打开手机,日程表被点亮。

七天后的那个日期,被她用红色的星号重重标记出来,刺眼地提醒着。

那是周时聿的生日。

他三十岁的生日。

那个困住她整整六年的期限,终于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