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我们家拿的是苦情剧本,人善被人欺。唯一的甜蜜就是我九岁的妹妹,温昭昭。
写作业从不用催,考试永远年级前三,放学回家先帮妈妈择菜,写完作业就给我家猫铲屎。
我在律所加班到深夜回家,她还会端着热牛奶在门口等我。“姐姐辛苦了,快来泡脚,
可以解乏。”软软糯糯的声音,能把人心都萌化了。直到妹妹抱着我的胳膊,
软软糯糯地说:“姐姐,我组织全班同学把教导主任的女儿耍了。就在明天的校文艺汇演上。
”我除了震惊,更多的是狂喜。原来我们家不是没有爽文剧本,只是主角现在才九岁,
刚刚觉醒而已!1两个月前,某天我打赢一场官司,顺路去学校接昭昭。还没走到教室门口,
就看到一群孩子围在一起。中间传来一阵哄笑和一个女孩尖利的声音。“温昭昭,
你这个水杯好土啊,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这种塑料的?
”我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昭昭,
和她面前那个穿着公主裙、挎着一个儿童版名牌包的女孩。我认得她。刘知诗,
妹妹学校教导主任刘文静的女儿。也是我们这个片区出了名的小霸王。
刘知诗手里拿着一个镶满了水钻的保温杯,轻蔑地晃了晃。“看见没?
我妈妈从国外给我买的,五百多块呢。你那个,五块钱能在小卖部买一打吧?
”昭昭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没说话,只是伸手想拿回自己的水杯。刘知诗手一扬,
故意把水杯扔到了地上,清脆的塑料碎裂声响起。她夸张地捂住嘴:“哎呀,不好意思,
手滑了。反正也不值钱,你不会生气吧?”我心里的火“噌”地就上来了。正要上前,
昭昭却比我先一步开了口。她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刘知诗,弄坏别人的东西要赔,
这是幼儿园老师就教过的道理。你妈妈是教导主任,你应该不会不懂吧?”刘知诗愣了一下,
随即叉着腰说:“赔就赔,多大点事!但我没钱,我只有这个,”她指着自己的水钻杯,
“要不你把我这个也摔了?”这话说得又蠢又坏,典型的仗势欺人。昭昭却摇了摇头,
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要你的杯子。”“但是你记住,你今天弄坏了我的东西,总有一天,
你会求着我,让我收下你的赔偿。”说完,她看都没看地上的碎片,
拎着书包就朝我走了过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晚上吃饭时,
昭昭突然宣布:“爸爸妈妈,我们班要排一个舞蹈节目,参加学校的文艺汇演。
”妈妈很高兴:“那太好了,我们昭昭要上台表演了?”昭昭点点头,却没什么兴致:“嗯。
但是我不太想去。”爸爸放下筷子:“为什么?排练太累了吗?”“不是,”昭昭欲言又止,
“就是觉得……节目不太好。”那天晚上,我半夜起来喝水,发现昭昭房间的灯还亮着。
我悄悄推开门,看见她正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放着一个平板,
小小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划动着。屏幕上是一份表格,第一列是班里同学的名字,
后面几列则标注着“可拉拢”、“需说服”、“不可靠”之类的字样。每个名字后面,
还有密密麻麻的备注。我心里一惊,走过去问:“昭昭,你这是在做什么?”她看到我,
没有丝毫慌张,反而眼睛一亮,把平板递给我。“姐姐,你来得正好。你帮我分析一下,
从法律上讲,我们小学生有没有权利,拒绝参加学校强制安排的、带有侮辱性质的活动?
”我郑重地点头:“我以律师身份告诉你,当然有。”2第二天是周六,
昭昭没有约同学出去玩。而是拉着我,说要带我去“实地考察”。我们到学校舞蹈教室时,
里面正热火朝天。艺术老师张薇在前面打拍子,二十多个孩子正在排练。我只看了一眼,
血压就上来了。舞台正中央,刘知诗穿着昂贵的粉色芭蕾舞裙,像个高傲的公主。
而包括昭昭在内的其他22个孩子,全都穿着统一的、印着巨大的大猩猩图案的黑色T恤。
正弓着背,学着大猩猩的样子,在地上笨拙地爬来爬去。编舞的关键部分,
所有“大猩猩”要叠成一个人体金字塔,让“公主”刘知诗坐在最顶端。“都给我卖力点!
”张薇尖着嗓子喊:“温昭昭!你腰不够弯!王明!你爬得太慢了!你们是衬托公主的猩猩,
要有猩猩的自觉!”她走到队伍中间,手里拿着一块进口巧克力,亲手喂给休息的刘知诗吃,
然后对着其他满头大汗的孩子说:“大家记住了,你们能有机会上台,都要感谢刘知诗同学。
”“这次文艺汇演,主要就是为了展示知诗的芭蕾才艺。”“你们能登台,
本身就是一种光荣!”排练进行到关键部分,教导主任刘文静来视察。
她看到女儿众星捧月的样子,满意得不得了,还特意走到我妹妹面前,
居高临下地指导:“温昭昭,我看了你刚才的动作,不够投入。”“猩猩是怎么样的?
是愚笨的,原始的。你要演出那种感觉,才能更好地反衬出我们家知诗的优雅和高贵,懂吗?
”这话的侮辱性,比张薇那个实习老师高了不止一个段位。就在这时,
练习叠罗汉的时候出事了。刘知诗坐在顶端,故意摇晃身体,大叫着:“不稳!
你们这群废物连我都托不住吗?”然后她故意一歪,整个金字塔瞬间倒塌。
最下面的一个男生被压得半天没起来,胳膊都擦破了皮。张薇跑过去,看都没看受伤的同学,
反而紧张地扶起刘知诗:“知诗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
”刘知诗在一旁咯咯地笑:“我没事,就是他们太弱了。”我握紧了拳头,
而昭昭只是默默地扶起了那个受伤的男生,冲我摇了摇头。回家的路上,
我问昭昭:“这样的排练多久了?”“两周了。”“那个金字塔,经常倒吗?
”昭昭点点头:“这是第三次了。每次都是刘知诗故意晃。
”我心疼地摸摸她的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昭昭抬头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委屈,
反而有种超乎年龄的冷静。“姐姐,告诉你和爸爸妈妈,你们会去找老师,找刘主任。
可然后呢?”“她们会道歉,会让刘知诗假惺惺地说对不起,然后排练继续,
她们只会在背后用更隐蔽的方式欺负我们。治标不治本。”她顿了顿,眼神里闪烁着光芒。
“我要的,不是一次道歉。”“我要的是,让她连舞台都上不去。”3昭昭的秘密工作,
是从班里几个核心人物开始的。周末,她以一起写作业的名义,
邀请了班长、体育委员和另一个性格泼辣的女生到我们家。我妈准备了满桌的水果零食,
我和我爸则假装看电视,耳朵却全竖着。昭昭关上房门,开门见山:“那个大猩猩舞,
你们还想跳吗?”体育委员第一个说:“我早就不想跳了!凭什么我们累死累活,
她在上面坐着?上次还故意把王明弄伤了!”班长有些犹豫:“可是老师说,这是集体活动,
关系到班级荣誉……”昭昭立刻反驳:“如果让你每次考试都故意考零分,
来衬托刘知诗考一百分,这也是集体荣誉吗?”“用二十二个人的尊严去换一个人的高光,
这不叫荣誉,叫霸凌!”那个泼辣的女生拍案而起:“昭昭说得对,
我早就看刘知诗不顺眼了!上次她还把我新买的笔袋扔进垃圾桶,说是开玩笑!我不管,
只要昭昭干,我第一个跟!”有了核心成员,事情就好办多了。接下来的两周,
昭昭利用课间、午休,甚至上体育课的时间,分组、分批地和同学们沟通。
她甚至让我帮她做了一份PPT,详细分析罢演的好处坏处和具体执行方案。
在小型动员会上,她冷静地分析。“第一,我们不仅不能表现出不满,
还要比以前更认真地排练,让张薇和刘知诗完全放松警惕。”“第二,演出当天集体请假,
法不责众。”“第三,统一口径,就说家里有急事,谁也不能说实话。”当然,
也有家长提出了担忧。一个同学的妈妈在接孩子的时候,悄悄问我妈:“让孩子这么干,
会不会被老师穿小鞋啊?毕竟刘文静是教导主任。”我妈还没开口,
我就笑着迎上去了:“阿姨您放心,孩子们都是未成年人,学校不能对他们怎么样。
如果学校真的因此报复孩子,那我这个律师姐姐,也不是吃素的。”那位妈妈一听,
眼睛都亮了,立刻在家长群里发了条消息:“大家不用担心了,温昭昭她姐是律师,
专治各种不服!”家长群瞬间炸了锅,风向彻底倒向我们这边。这些家长们,
早就对刘知诗母女的做派不满了,只是缺一个领头人。现在,这个领头人出现了,
还是个九岁的孩子。那天晚上,昭昭带着爸妈帮我拼新买的乐高。
看着她一边指挥我爸找积木,一边指挥我妈按颜色分类,我由衷地感叹:我们家这个话事人,
终于长大了。就在这时,我妈的手机响了,是艺术老师张薇打来的。
她旁敲侧击地问:“温妈妈,最近好像有家长对我们的节目有意见?
”“我希望我们都能为了班级荣誉着想,不要因为一些小误会,影响到孩子的集体评价啊。
”**裸的威胁。我妈看了我一眼,平静地对着电话说:“张老师,我相信孩子们的判断力。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昭昭一头扑进妈妈怀里哼唧:“谢谢妈妈信任!
”4离演出只剩最后一周,刘知诗母女的嚣张气焰也达到了顶峰。周一中午,
我去给昭昭送东西,正好在走廊撞见刘文静。她拉着昭昭,
满脸假笑地对另一个老师说:“看,这是我们班这次的伴舞,温昭昭同学。
”“这孩子特别有奉献精神,为了衬托我们家知诗,心甘情愿演一只大猩猩,
思想觉悟特别高。”周围的老师都点头附和。昭昭到底还是个小朋友,小脸涨得通红,
拳头都握紧了。我走过去揽住昭昭的肩膀,站在她身边,比刘文静高半个头。
我低头俯视刘文静:“你也知道是为了衬托你家孩子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刘文静似乎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给小朋友撑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
我一路把昭昭送**室,告诉她,我们一家人永远支持她。结果进了教室,
刘知诗更是变本加厉。她拿着一支新买的进口钢笔,
故意在昭昭新作业本的封面上画了一个奇丑无比的猴子,还说:“温昭昭,
我看你演猩猩演得挺像的,送你一个纪念品,不用谢。”周围的同学都敢怒不敢言。
昭昭却没哭没闹,只是平静地收起了作业本。放学后,
她在小群里发出了一条新指令:“各位,最终计划确认。演出时间是周五下午一点,
我们的行动时间是周五上午十点。”周四最后一次彩排,张薇特意把所有孩子留下来训话。
“明天就是正式演出了,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当好绿叶,衬托好知诗这朵红花!
”她趾高气昂地说:“要是谁出了岔子,影响了知诗的发挥,别怪我让她妈妈,
也就是你们的教导主任,给你们处分!”刘知诗也像个公主一样,
巡视着她的臣民:“都听到了吗?明天谁要是敢给我演砸了,我妈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昭昭带头,所有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知道了,老师!我们一定好好表现!
”那声音响亮得,让张薇和刘知诗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天晚上,我们家气氛有点紧张。
昭昭抱着她的平板,一遍遍地确认着名单和流程。“姐姐,你说会成功吗?
万一有人临时背叛了怎么办?”她第一次露出了孩子气的不安。我抱了抱她:“不会的。
你忘了你们的口号了吗?”她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嗯!我们是,不被欺负者联盟!
”叮铃。我爸的手机响了,是校长亲自打来的。“温先生啊,你好你好。
”“我就是随便问问,听说你们班的《森林狂想曲》排得特别好,孩子们情绪怎么样啊?
没什么问题吧?”我爸开了免提,我们全家大气都不敢出。这个问题,太微妙了。
是校长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还是我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了?5演出当天,下午一点,
学校礼堂后台化妆间。刘知诗化着精致的舞台妆,穿着价值不菲的芭蕾舞裙,
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她妈刘文静正指挥着化妆师:“眼影再闪一点,
我们家知诗就是要全场最亮眼!”实习老师张薇站在门口,焦急地一遍遍看着手表。
“怎么回事?都一点了,其他人怎么一个都没到?”她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