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就要嫁给季明轩了。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男人。
直到订婚宴上。
那个牺牲了三年的前任,穿着旧夹克推开了门。
全城名流面前。
我的新郎却微笑着将我的手放入他手中:“物归原主。”
明天,我就要订婚了。
对象是季明轩,一个哪儿都好,好到无可挑剔的男人。
家世好,长得好,脾气好,对我更是好得没话说。
我爸妈满意得不得了,天天在我耳边念叨。
说我这辈子是修了什么福,才能碰上明轩这么好的男人。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
妆容精致,眉眼含笑,可我自己知道,那笑意根本没到眼睛里。
我拿起桌上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
咧着嘴笑得像个傻子,他搂着我的肩膀。
阳光落在他俩的脸上,刺眼得让我有点想哭。
他叫季正川,是季明轩的亲弟弟。
也是我曾经拿命去爱的男人。
三年前,他牺牲了。
消息传来那天,天是灰色的。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哭的,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
我只记得,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
季明轩守在我的床边,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拍着我的背,一遍遍地说:
“萧然,没事的,有哥在。”
从那天起,季明轩就真的像个哥哥一样,照顾我,安慰我。
我吃不下饭,他跑遍全城给我买我爱吃的东西;
我整夜整夜地失眠,他就在客厅守着,只要我房间里有一点动静,他马上就会推门进来;
我控制不住地想季正川,想得发疯,他就陪着我,听我一遍遍地讲我和季正川的过去。
从不嫌烦。
所有人都劝我往前看,只有他陪着我往回看。
我爸妈说:
“然然,你看看明轩,多好的孩子。
你不能一直这么消沉下去,正川在天有灵,也希望你过得好。”
季家的叔叔阿姨也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说:
“好孩子,你就把我们当成亲生父母。
把明轩当成正川,我们一起过,好不好?”
我怎么可能把季明轩当成季正川?
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季正川像火,热情,冲动,爱憎分明。
他会开着他那辆破吉普,在大学宿舍楼下等我。
看到我下来,就吹一声响亮的口哨,惹得全楼的女生都探出头来看。
他会带我去吃路边摊,一边给我剥小龙虾,一边跟我吹牛,说他以后要当个了不起的警察,抓光所有坏蛋。
他也会在深夜里抱着我,眼睛亮得像星星,他说:
“萧然,等我,等我任务结束,我就娶你,给你一个家。”
而季明轩像水,温润,沉稳,不动声色。
他从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永远都是那么得体。
他会提前订好高级餐厅的位置,会记得我的生理期,会不动声色地帮我解决工作上的麻烦。
他向我求婚的时候,没有鲜花,没有戒指,只是在一个雨天,他送我回家,在我家楼下,轻声问我:
“萧然,我知道你还没忘了他。
没关系,我可以等。但是,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我会像他一样,不,我会比他更爱你。”
我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和他那双真诚得找不出一丝杂质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或许,我是累了。
三年的时间,足以耗尽我所有的力气。
我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一根浮木,而季明轩就是那根浮木。
他给了我安稳,给了我一个喘息的出口。
嫁给他,似乎是最好的选择。对所有人都好。
我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收进抽屉最深处,锁好。
季正川,明天,我就要嫁给你哥哥了。
对不起,我撑不住了。
我真的,撑不住了。
第二天,订婚宴现场。
酒店大厅被布置得像童话里的城堡,水晶灯璀璨,鲜花簇拥。
宾客们衣着光鲜,举着香槟,谈笑风生。
我穿着一身昂贵的白色礼服,挽着季明轩的手臂。
微笑着和每一个上来祝福的人点头致意。
季明轩今天格外英俊,一身得体的西装。
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
他全程都把我护在身边,替我挡酒,帮我应付那些热情的亲戚。
“累不累?”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问。
我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不累。”
怎么会不累。
我的脸都快笑僵了,两条腿也站得发软。
我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被人操控着,完成一场盛大的表演。
司仪走上台,拿着话筒,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说: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
今天。
我们英俊潇洒的季明轩先生和美丽动人的萧然**订婚的大好日子……”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幸福一点。
这是我选的路,我不能搞砸了。
我不能让季明轩丢脸,不能让爸妈和季家叔叔阿姨失望。
司仪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那些千篇一律的祝福语。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全场,想看看我爸妈坐在哪里。
然后,我的视线,就那么直直地,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眼睛里。
大厅最远的角落,灯光昏暗,几乎被人遗忘。
那里坐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和整个宴会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
他太瘦了,瘦得两颊都凹了下去,下巴上带着青色的胡茬,头发也有些乱。
他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没有拿酒杯,也没有吃东西,只是看着我。
那双眼睛,我太熟悉了。
那里面曾经有过太阳,有过火焰,有过能把我整个人都点燃的热情。
现在,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深渊。
是季正川。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他不是已经……牺牲了吗?
三年前,在边境的那场缉毒行动里,尸骨无存。
我亲眼看到的,是盖着国旗的空棺材,我亲手摸过的,是他冰冷的墓碑。
我一定是疯了。
我想。我太想他了,想出了幻觉。
我用力地眨了眨眼,想把那个幻影从我眼前赶走。
可是没有。
他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隔着喧闹的人群,隔着三年的生死,隔着我和他哥哥即将许下的婚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一声比一声响,像是要撞破我的肋骨,从我喉咙里跳出来。
我手里的香槟杯“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红色的酒液溅在我的白色裙摆上,像一朵朵绽开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