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开棺,我看见死者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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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抬棺人有个铁打的规矩——绳不沾血。可那天,我的血偏偏就染红了捆棺的麻绳。

李叔当时脸就白了,骂我破了规矩,要出大事。起初我没在意,直到棺材重得抬不动,

坟头莫名塌陷,我们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慢慢浮现出一道索命的青紫色勒痕……我才明白,

那根血绳,缠上的不仅是棺材,更是我们几个的命。1我叫王强,今年三十五,

是村里土生土长的汉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把子力气,地里活儿闲了,

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需要出力,总少不了我。这其中,就包括抬棺。抬棺这活儿,

不算啥正经行当,但村里讲究个“入土为安”,

需要八个阳气旺、胆子壮的汉子稳稳当当地把逝者送到坟地,图个顺利平安。干这活儿久了,

我也跟着老辈人,特别是带头的李叔,学了些规矩。比如,“棺不落地”,

意思是途中棺材绝不能沾了土气;再就是“绳不沾血”,捆棺用的麻绳,

最忌讳沾染上活人的血气,说是会冲撞亡魂,引来不干净的东西。这些规矩,

我向来是记在心里的,毕竟,谁也不想在这种事上惹麻烦。赵青树的死,来得挺突然。

说是前天晚上在邻村喝了酒,回来时天色已晚,过那座独木桥没站稳,一头栽进了河里。

等第二天被人发现,人早就泡得没了形。他才四十出头,平时身体壮得像头牛,

谁能想到就这么没了?村里人议论纷纷,有惋惜的,也有偷偷说他喝酒误事的。

他家里人来请我抬棺的时候,我叹了口气,没多犹豫就应下了。乡里乡亲的,

帮衬一把是应该的。再说了,赵青树这人虽然好两口,但为人还算仗义,

以前也没少帮我家干活。送他最后一程,是情分。出殡的前一晚,

李叔特意把我们七个抬棺的都叫到一起。李叔快六十了,脸上皱纹沟壑纵横,

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他抬了大半辈子的棺,是村里这方面的主心骨。他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烟雾缭绕中,声音低沉沙哑:“青树这小子,走得不安生,是横死的。

明天活儿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该守的规矩,一样都不能破!

”他目光在我们几人脸上扫过,最后在我这儿顿了顿:“特别是你,王强,手上利索点,

捆棺的时候千万小心。”我心里当时还嘀咕了一下,李叔这话像是专门说给我听的,

难道我平时毛手毛脚?但也没多想,只当是老辈人谨慎,便点头应道:“叔,您放心,

规矩我懂。”第二天,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又迟迟滴不下来,

空气闷得让人心头发慌。唢呐声呜哩哇啦地吹着,调子悲悲切切,

混杂着赵家老小撕心裂肺的哭声,搅得人心头发沉。院子里,那口厚重的黑漆棺材已经摆好,

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等待着最后的行程。李叔拿出那捆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麻绳,颜色泛黄,

有些地方甚至磨得发亮,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他亲手把绳子递到我手里,

又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很,有关切,有提醒,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我接过绳子,触手是那种熟悉的、略带毛糙的质感。不知怎的,今天握着这绳子,

心里总有点七上八下,静不下来。也许是气氛太压抑,也许是昨晚没睡好。我甩甩头,

想把那点不安驱散,然后走到棺材前,准备开始捆棺。按照步骤,

我得把绳子从棺材底下穿过,然后在上面打结固定。这活儿**了不止一次,

本该是驾轻就熟。可就在我用力拉紧绳索,准备打第一个结的时候,

食指指腹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嘶——”我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冷气,低头一看,

原来是麻绳上一处特别粗糙坚硬的地方,像根细小的木刺,直接扎进了我的指腹。

血珠子瞬间就冒了出来,鲜红刺眼。我心里“咯噔”一下,

脑子里瞬间闪过“绳不沾血”四个大字。坏了!我想缩手,但已经晚了。那滴殷红的血珠,

顺着我的指尖,精准地滴落在我正拉扯的那段浅黄色的麻绳上。血液迅速洇开,

在粗糙的纤维上留下了一小团暗红色的、触目惊心的印记。那一刻,

周围嘈杂的哭声和唢呐声仿佛瞬间远去,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点血迹吸引了。

它像一只诡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作死啊你!”一声低沉的厉喝在我耳边炸响,

是李叔!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身边,脸色铁青,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麻绳,看着那点血迹,

他的手都有些发抖。他抬起头,眼神里不再是平时的沉稳,

而是充满了惊怒和一种……几乎是恐惧的东西。他压低了声音,

几乎是咬着牙对我吼道:“破了规矩了!王强!你这混小子!绳沾了血,这是大凶之兆!

要出大事的!”我被他的样子吓住了,周围几个一起抬棺的伙计也看了过来,

眼神里带着惊疑和不安。脸上**辣的,一方面是当众被训的难堪,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确实犯了忌讳。我讷讷地解释:“叔,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绳子有刺……”“有刺你不知道小心点?!”李叔打断我,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盯着那血绳,又看了看漆黑的棺材,喃喃道,“完了……这下完了……青树本来就走得冤,

你这血……怕是会惊了他,不肯走啊……”被他这么一说,

我心底那点不安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但当时更多的是觉得晦气和些许不服。

不就是一滴血吗?能有那么邪乎?赵青树活着的时候跟我们关系都不错,

还能因为这滴血就翻脸不成?“叔,没……没那么严重吧?”我试图宽慰他,也宽慰自己,

“可能就是巧合……”“巧合?”李叔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你等着看吧!

抬棺的时候,都给我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他不再看我,阴沉着脸,

动作飞快地用那根染了我血的麻绳,仔细地将棺材捆好、打结。那团暗红色的血迹,

正好在绳索中央,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时辰到了,李叔深吸一口气,站在棺首,

喊了一声:“起棺——”我们八个人,分立两侧,弯腰,肩头抵上龙杠,同时发力。起初,

重量和预想的差不多,虽然沉,但我们八个壮劳力还能稳稳抬起。可就在棺材完全离地,

准备前行的那一刻,异变发生了!一股难以形容的、突如其来的沉重感,

毫无征兆地从肩头的龙杠上传来!那感觉极其诡异,就好像棺材里面不是一具尸体,

而是瞬间被灌满了沉重的铅水,或者……突然坐进去了一个看不见的、极重的东西!

我脖颈上的青筋瞬间暴起,肩膀被压得生疼,腿肚子甚至有些发软。不只是我,

旁边的几个人也都同时发出了闷哼声,脸上露出了惊骇和吃力的表情。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

因为这骤然增加的重量,晃动了一下,险些失衡。“都稳住!脚下踩实了!

”李叔在前方低吼,他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用力过度的嘶哑,“往前走!

别停!”我心里咯噔一下,那股子不服气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寒意。

真的……变重了!李叔的话在我耳边回响——“要出大事”!我们咬着牙,

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肩上的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

每走一步都觉得异常艰难。那唢呐声和哭声依旧在耳边,但在我听来,却仿佛隔了一层东西,

变得模糊不清。我的全部感官,似乎都聚焦在了肩上的沉重和胸前那根染血的麻绳上。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根绳子因为承受着巨大的重量,紧紧地绷着,摩擦着龙杠,

发出细微的“嘎吱”声。而我滴上血的那一处,更是像烧红的烙铁一样,隔着空气,

烫着我的皮肤,烫着我的心。队伍行进的速度慢得令人窒息。好不容易挨到了村口,

踏上了通往坟地的那条土路。路两边是稀疏的杨树,树叶一动不动,

整个天地间都弥漫着那种死寂的沉闷。我偷偷瞟了一眼其他人,他们个个脸色煞白,

汗如雨下,不是累的,更像是吓的。就在这时,我好像产生了幻听。

一阵极细微、极缥缈的声音,似乎直接钻进了我的脑子里。那声音……像是有个活物,

在棺材里面,用指甲一下一下,缓慢而固执地……刮擦着棺木的内壁!

“沙……沙……沙……”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抬棺队伍和压抑的送葬氛围中,

却显得无比清晰和恐怖!我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猛地看向李叔,

想从他那里得到确认或者否定。但李叔目视前方,脸色凝重得像一块铁板,嘴唇紧抿,

什么表示都没有。是我听错了?是因为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我不敢确定,也不敢声张。

只能强迫自己低下头,盯着脚下坑洼不平的土路,拼命告诉自己那是风声,

是绳子摩擦的声音,是任何东西,但绝不可能是棺内的声音!然而,那“沙沙”的刮擦声,

却像魔音灌耳,挥之不去,伴随着肩上传来的、几乎要将我压垮的沉重感,

以及胸前那处灼热的目光焦点——血绳,一步步地侵蚀着我的勇气和理智。这路,

才走了一半。而我知道,李叔说的“大事”,恐怕……才刚刚开始。我咽了口唾沫,

喉咙干得发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剩下的路,该怎么走?2剩下的那段路,

是我这辈子走过最漫长、最艰难的路。肩上的棺材重得像一座小山,

压得我们八个壮汉腰都直不起来,只能佝偻着,像一群绝望的蚂蚁,

拖着沉重的负荷在土路上蠕动。每一步,脚都像陷在粘稠的泥沼里,抬起、落下,

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汗水早就湿透了衣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分不清是热汗还是冷汗。

那“沙……沙……”的刮擦声,时断时续,像一根冰冷的针,不时刺一下我紧绷的神经。

我不敢抬头,不敢看别人,更不敢去看那口漆黑的棺材,只能死死盯着脚下被踩乱的尘土。

胸前那段染血的麻绳,存在感越来越强,仿佛不是绳子,而是一条逐渐苏醒的、冰冷的毒蛇,

正缠绕在龙杠上,对着我吐信子。李叔走在最前面,他的背影僵硬,

偶尔传来的号子声也失去了往常的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和紧绷。我知道,

他肯定也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重量和那诡异的声音,他只是强撑着,不能乱,他一乱,

我们这支队伍就彻底垮了。唢呐声不知何时停了,

只剩下赵家女眷们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在这死寂而沉重的行进中,显得格外瘆人。

送葬的村民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窃窃私语声像蚊蝇一样嗡嗡响起,

目光惊疑不定地在我们和棺材之间扫视。

“我的娘诶……这棺材咋这么沉……”“你看他们几个,

脸都憋紫了……”“是不是……是不是青树不想走啊?”这些话断断续续飘进耳朵里,

让我心头的寒意更重。不是不想走,恐怕是……走不了,或者,不想就这么走!终于,

远远能看到村外那片坟地了。望山跑死马,看着近,走起来却感觉永远也到不了。

每一步的煎熬都在叠加,肩膀**辣地疼,仿佛骨头都要被龙杠压裂。肺像个破风箱,

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看离挖好的坟坑只有十几步远了,队伍里不知是谁,

可能是实在撑不住了,脚下一个踉跄,虽然立刻被旁边的人稳住,但整个棺材猛地一晃!

这一晃,非同小可!“嘎吱——”那根染血的麻绳发出令人牙酸的**,绷得紧紧的。

我甚至感觉那滴血所在的位置,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暗沉,几乎成了黑紫色。“稳住!

就快到了!”李叔嘶哑着嗓子吼道,他的额头青筋暴跳。我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终于摇摇晃晃地将棺材抬到了坟坑边上。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半条命都快没了。

就等着李叔一声令下,将棺材缓缓放入坑中,这趟折磨人的差事就算完了。可就在这时,

意外再次发生!坟坑是昨天就请人挖好的,四方四正,深度也合适。然而,

就在我们准备调整绳索,往下放棺的时候,坟坑靠近东南角的位置,靠近边缘的泥土,

突然毫无征兆地、簌簌地往下塌陷了一大块!“哗啦——”泥土滑落的声音不大,

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塌陷处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窟窿,不大,但深不见底。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那塌陷的泥土边缘,赫然露出了半截灰白色的东西!那不是石头,

也不是树根。那形状……那分明是一截人的骨头!一截小臂骨,或者说更像是腿骨的一部分,

就那么斜刺里戳在新鲜的黄土和黑暗之间,泛着不祥的死灰色。“啊!骨头!

”不知哪个女人尖利地叫了一声。送葬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纷纷后退,

脸上写满了惊恐和忌讳。在别人家的新坟里,挖出了别人的骨头,这在我们乡下,

是天大的不吉利!意味着这块地不干净,逝者无法安息,甚至会给主家带来厄运。

赵青树的家里人顿时哭天抢地起来,扑上来要看个究竟,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

我们几个抬棺的也傻眼了,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我下意识地看向李叔,

只见他死死盯着那截白骨,脸色难看至极,嘴唇哆嗦着,

喃喃道:“凶穴……埋了凶穴……难怪……难怪不肯下去……”现场一片混乱。

主事的人赶紧上前安抚家属,商量对策。最后没办法,只能临时决定,棺材暂且不能下葬,

就先停在坟坑边上,等请来的风水先生看了再说。我们几个抬棺的,算是暂时解脱了,

把棺材用长凳垫好,确保不落地,便精疲力尽地散了。回去的路上,

我感觉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但更沉重的是心里那块大石头。李叔临走前,

又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只低声说了句:“晚上睡觉警醒点。”便佝偻着背,

步履蹒跚地走了。我一路恍惚地回到家,连老娘问我话都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句。

草草扒了几口晚饭,洗掉一身臭汗和泥污,我便一头栽倒在了炕上。身体极度疲惫,

但脑子却异常清醒,

骤然沉重的棺材、棺内的刮擦声、坟坑里那截突兀的白骨……还有李叔那恐惧又凝重的眼神。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睡梦中,我感觉脖子越来越紧,

好像被人用绳子死死勒住,喘不过气。我拼命挣扎,双手在空中乱抓,却什么也抓不到。

窒息感越来越强,眼前阵阵发黑。在彻底失去意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