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真实。
他没死。
他动了动手指,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从指尖传来。
他撑着床坐了起来。
三百斤的身体,做这个动作以往会让他气喘吁吁,但现在,却轻松得不可思议。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那层层叠叠的游泳圈,似乎……小了一点?
错觉吗?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护士走了进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陈响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我没事。”
护士看了一眼仪器,点点头:“生命体征很平稳,你只是急火攻心,加上身体负担太重,才会晕倒。不过你这体重,真的要注意了,再这样下去,迟早出大事。”
陈-响-默默听着,没有反驳。
“对了,你家里人呢?”护士问道,“从你送来到现在,一个都没来过。”
陈响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家里人?
他现在,还有家里人吗?
“我没有家人。”他平静地说道。
护士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同情的表情,没再多问,给他换了吊瓶就出去了。
陈响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陈明和李娟的对话。
“蠢猪。”
“自生自灭。”
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上。
他掏出手机,打开家庭群。
里面,母亲张兰正在疯狂地发着语音。
“陈响!你死哪去了!你弟弟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们陈家成了多大的笑话!”
“我告诉你,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赶紧去把李娟给我追回来!房子都给她了,跪下求她也得把她求回来!”
一条条语音,充满了尖酸刻薄的指责。
没有一句关心。
陈响面无表情地听着,然后,按下了退出群聊的按钮。
接着,他将父母和陈明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心里那块堵了二十多年的大石头,终于松动了一丝。
从今天起,他陈响,和陈家再无关系。
他在医院躺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他办了出院手续。
用身上仅剩的几百块钱,付了医药费。
走出医院大门,阳光刺眼。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他没有回家。
那个所谓的家,已经没有他的一寸容身之地。
他在附近找了个最便宜的日租房,一天五十块。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破旧的桌子。
但对现在的陈响来说,足够了。
他需要一个地方,静一静。
也需要想一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身上背着三十万的房贷,每个月要还三千多。
而他现在,全部身家只剩下不到两百块。
工作也没了。
为了准备婚礼,他一个月前就辞了职。
前途一片灰暗。
换做以前,他可能已经绝望了。
但现在,经历了那场奇异的昏迷之后,他的心境,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愤怒和痛苦依然存在,但并没有将他淹没。
在他的内心深处,反而燃起了一股微弱的火苗。
一股不甘心的,想要活下去,活出个人样的火苗。
咕噜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他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
陈响摸了摸干瘪的口袋,走到楼下的小超市,买了一袋最便宜的挂面,两个鸡蛋,还有一根葱。
日租房里有一个小小的电磁炉和一口锅。
他接了水,烧开,下面。
水蒸气氤氲开来,带着一股廉价的麦香味。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那根葱,又从桌上找到一把生锈的水果刀。
他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
手起刀落。
唰唰唰!
只见刀光闪烁,快得几乎看不清。
一瞬间,那根普普通通的大葱,就变成了一堆细如牛毛、均匀无比的葱花。
陈响呆住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堆完美的葱花。
这……这是他切的?
他从小到大,连菜刀都没摸过几次。
怎么可能……
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锅里的面已经煮好了。
他把面捞进碗里,打了个鸡蛋进去,做成一碗简单的卧鸡蛋清汤面。
最后,他将那些葱花撒了上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瞬间从碗里蒸腾而出,钻入他的鼻腔。
明明只是最简单的食材,最粗糙的烹饪。
但这股香味,却比他吃过的任何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山珍海味,都要诱人。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撮面条,送入口中。
下一秒,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好吃!
太好吃了!
面条爽滑Q弹,带着一股纯粹的麦香。
汤头清淡,却鲜美无比,仿佛融入了天地间最本源的精华。
那卧鸡蛋更是恰到好处,蛋黄半生不熟,轻轻一戳,金黄的蛋液就流淌出来,和汤汁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而那画龙点睛的葱花,更是带来了一丝清新的辛辣,让整碗面的口感层次瞬间丰富了无数倍。
陈响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一碗面下肚,他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之前因为饥饿和虚弱带来的不适感,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充实感。
他甚至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又增强了一丝。
他愣愣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底。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那场昏迷,不仅没有要他的命。
反而……给了他一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一种,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