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李暖收到林远微信时,正蹲在出租屋的卫生间里刷马桶。泡沫溅到屏幕上,
那句“暖暖,十万彩礼我妈实在拿不出,要不……就算了吧”显得格外刺眼。她手指一抖,
消毒液瓶子滚进马桶,溅起浑浊的水花。十年。从校服到职场,
她陪他吃了一个月的泡面就为给他买双像样的球鞋,他熬夜给她整理考研资料眼睛熬得通红。
他们挤在八平米的隔断间里规划未来,说等攒够首付就要个孩子。如今首付没攒够,
爱情先被十万块拦腰斩断。她没哭,只是把手机扔进马桶,看着屏幕暗下去。
起身时撞到晾衣绳,湿漉漉的工作服啪嗒打在脸上,像一记冰冷的耳光。三天后,
姑姑强行把她拖去一场商业酒会。“失恋就得沾点人气儿!”姑姑往她手里塞了杯香槟。
李暖缩在角落,盯着水晶吊灯下晃动的人影,觉得自己像误入天鹅湖的落汤鸡。
高跟鞋磨得脚后跟出血,她拐进露台想透口气,却撞见一个男人正把烟按灭在盆栽里。
月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侧影,西装革履与夜色融为一体。李暖认出他——财经杂志常客,
**的江屿。她转身想逃,却被他叫住:“鞋跟断了?”她低头,
才发现右脚鞋跟摇摇欲坠。不等反应,男人已蹲下身,
用一方深灰手帕利落地缠住鞋跟与鞋底。“暂时能走。”他起身,
目光扫过她廉价礼服上没剪掉的线头,“女孩子不必受这种罪。”后来李暖才懂,
江屿的世界里没有“商量”,只有“安排”。他调查了她,
知道她刚分手、工作碰壁、家里催婚。第三次见面时,他直接推过一份协议:“和我结婚。
彩礼你填,条件随你开。”她盯着空白支票栏,忽然想起林远妈妈的话:“十万?
你卖女儿啊!”钢笔在指尖颤抖,最终她写下:壹佰万元整。然后重重划掉,
改成:帮我父母换套带电梯的房子。江屿挑眉,似笑非笑:“就这么点?”婚礼轰动全城。
李暖穿着VeraWang坐在镜前,化妆师感叹她皮肤真好。她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
想起的却是和林远逛婚纱店,他指着一条蕾丝裙说“以后一定让你穿上”,
结果连租三个小时的钱都舍不得。蜜月套房能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江屿解开领带,
语气公事公办:“婚姻期间忠诚即可,感情不必强求。”他递来一张黑卡,
“你的开销我不过问,只一点——”他俯身,雪松香气笼罩下来,
“别让江太太这个身份掉价。”李暖攥紧卡边缘,硌得手心生疼。
原来这就是嫁给霸道总裁的滋味——像住进金碧辉煌的鸟笼,连呼吸都标好了价。
(二)江屿的助理周铭每周会向她汇报“太太课程”:插花、法语、马术。
李暖学得最快的是品酒,因为每晚要陪江屿应酬。她逐渐能分辨出帕图斯年份的细微差别,
却再也尝不出大学时和林远分喝一瓶可乐的甜。某次慈善晚宴,她挽着江屿手臂巧遇林远。
他身边站着个娇小女孩,无名指上的钻戒刺得李暖眼疼。
林远讪讪开口:“暖暖…你现在很贵气。”江屿自然地揽住她的腰,
语气淡漠:“我太太一直很贵。”离场时,
李暖从手包摸出颗薄荷糖——以前林远总在她胃疼时备着这个牌子。她摇下车窗扔出去,
糖纸在夜风里闪了一下就不见了。改变发生在江氏三十周年庆前夜。
江屿被竞争对手摆了一道,核心团队集体跳槽。李暖凌晨醒来,发现书房灯还亮着。门缝里,
江屿靠在沙发上揉眉心,电脑屏幕幽光映着他下巴泛青的胡茬。
她鬼使神差热了杯牛奶端进去。“睡不着?”江屿没接杯子,却抓住她手腕。
掌心温度烫得她一颤。他眼底有血丝:“你为什么不问我需要什么?”李暖沉默。
他自嘲一笑:“你们都觉得我无所不能。”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江屿的裂痕,
像完美瓷器上细密的纹。庆典当天,李暖扔掉了策划公司的稿子。她站上演讲台,
面对满场宾客即兴发言。没有背数据,只讲她偶然看到的细节——江屿给清洁工阿姨涨工资,
为猝死员工的孩子设教育基金。她越说越流畅,台下江屿的目光从惊愕渐变成深潭。
那晚他吻了她。不同于以往的克制,这个吻带着白兰地的气息和攻城略地的力道。
李暖在眩晕中抓住他衣领,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三)林远又出现了。他堵在江宅外,
哭诉新婚妻子卷走积蓄,求李暖看在旧情上借钱。李暖静静看他表演,
忽然发现十年恋人陌生得像路人甲。“我先生不喜欢外人来访。”她转身时,
林远嘶吼:“你不就是图他的钱!”江屿的车不知何时停在身后。他下车,
慢条斯理摘下手套:“李暖现在拥有的,包括我一半身家。”他搂住她肩膀,声音冷下去,
“至于你,该操心的是怎么躲过下周的破产清算。”回家路上,江屿一直握着她手。
车停稳时,他突然说:“当年你改掉彩礼条件,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李暖望向窗外霓虹,轻声答:“因为我知道被钱为难的滋味。”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江屿带她去看流星雨。山顶寒风凛冽,他用大衣裹住她。流星划过时,
他往她手心塞了枚U盘:“你当年想做的环保项目,启动资金和团队都在里面。”李暖怔住,
她早忘了蜜月时随口提的梦想。“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江屿低头,
眸子里映着星河:“起初觉得你像只淋雨的小猫,捡回来养养也无妨。”他吻她发顶,
“后来发现,你才是我的救赎。”李暖笑了。她终于明白,真正昂贵的不是别墅珠宝,
而是一个人的真心被妥善安放的踏实感。夜风裹着流星掠过山峦,如同十年前宿舍楼下,
那个少年红着脸递来的栀子花——虽然终会枯萎,但那一刻的香气,足够熨帖往后所有年岁。
(四)U盘在手心硌出浅浅的印子。山顶的风很大,吹乱了李暖的头发,也吹酸了她的眼眶。
项目计划书她只草草写过几页,
是某个失眠夜发给闺蜜的零碎想法——关于用可降解材料做日常用品,减少塑料污染。
连她自己都没当真。“你……怎么找到这个的?”她的声音在风里有点抖。
江屿把大衣又裹紧了些,下巴轻蹭她发顶:“你聊天记录里提到的。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周铭找了专业团队做了评估和细化,市场前景不错。
”李暖猛地转头看他。月光下,男人轮廓依然冷硬,可眼底有什么东西化开了,
像初春的冰河。她忽然想起这三年,书房灯常亮到深夜,他书架上多了环保材料的专业书籍,
甚至上个月江氏突然投资了一个濒临倒闭的生物实验室……原来所有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投了多少钱?”她吸吸鼻子。江屿报了个数。李暖腿一软,
差点栽下去——那是林远家纠结了半年的十万块彩礼的几百倍。“亏了怎么办?”“江太太,
”他低笑,气息拂过她耳廓,“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就算真亏了——”他顿了顿,
故意拖长调子,“那就当我花钱买老婆开心。”流星雨恰在此时达到顶峰,银光撕裂夜幕。
李暖在漫天星辰里踮脚吻他,尝到风雪的清冽和某种坚实的暖意。原来霸道总裁的浪漫,
是把你随口说的愿望,变成握得住的未来。项目启动比想象中难。团队里多是资深专家,
对空降的“总裁夫人”表面恭敬,眼底藏着质疑。第一次项目会,李暖紧张得手心冒汗,
PPT讲得磕磕绊绊。有位高工直接打断:“江太太,这些理想化的数据缺乏实际支撑。
”会议室空气凝固。李暖攥紧激光笔,忽然瞥见玻璃幕墙外,江屿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抱着手臂,冲她极轻地点了下头。那一刻,她想起他昨晚说的话:“做决策的人,
不需要所有人理解,只需要为自己相信的结果负责。”她关掉P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