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

程桉看着车里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现在才来谈谈？

十年了。

早干什么去了？

在他被当众羞辱的时候，她在谈恋爱。

在他狼狈逃离，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她在和许嘉言规划未来。

现在，他不过是反击了一下。

她就急着跳出来，要“谈谈”了？

谈什么？

谈她当年是如何处心积虑地，配合自己的男朋友，上演了一出好戏？

还是谈她现在过得有多么不如意，想从他这个“老实人”这里，找点安慰？

程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他绕过车头，继续往前走。

“程桉！”

孟夏急了，她推开车门，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她的手很凉。

像一块冰。

程桉下意识地想甩开，但她的力气，却出奇地大。

“你听我解释！”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听不懂的急切和……恐慌？

“当年的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又是这句话。

程桉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被消耗殆尽。

“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猛地转过身，甩开她的手。

他的动作很用力，孟夏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那是哪样？”

程桉逼近她，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是你亲手把那页纸交给许嘉言的，对不对？”

孟夏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她的嘴唇，瞬间失去了血色。

“你……你怎么知道？”

“哈。”

程桉笑了。

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她甚至没有否认。

“我怎么知道？”

“孟夏，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是傻子，只有你最聪明？”

“你是不是觉得，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很有成就感？”

“你把他当刀，刺向我，然后再跑过来，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告诉我那只是个误会？”

“你演给谁看呢！”

程桉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带着血和恨。

孟夏被他吼得连连后退，后背抵在了冰冷的车门上。

她拼命地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程桉步步紧逼，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你没有亲手把纸给他？还是你没有眼睁睁看着他撕碎？”

“还是你没有在他羞辱我的时候，选择沉默？”

“孟夏！你敢说你没有吗！”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孟夏彻底崩溃了。

她蹲下身，双手抱住头，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

多么可笑的借口。

程桉冷冷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他爱慕了十年，也怨恨了十年的女人。

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他以为，自己想要的是一个真相。

可当真相血淋淋地摆在面前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

原来，他不是输给了许嘉言。

他是输给了她。

输得一败涂地。

“够了。”

程桉的声音，恢复了冰冷。

他不想再看她这副样子。

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不想再看了。

“孟夏，从今天起，我们两清了。”

“十年前的债，我今天连本带利，都还给了许嘉言。”

“至于你……”

他顿了顿，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

没有一丝留恋。

“不要走！”

孟夏猛地站起来，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

她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滚烫的眼泪，瞬间浸湿了他的衬衫。

“程桉，你听我说完，求求你，听我说完！”

她的声音，破碎而绝望。

程桉的身体，僵住了。

熟悉的触感，和那若有若无的，栀子花般的香气。

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可是，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放手。”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我不放！”孟夏抱得更紧了。

“除非你听我解释！”

程桉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如果今天不让她说清楚，这个女人，会像个幽灵一样，继续纠缠他。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给你三分钟。”

“说完，就滚。”

孟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她慢慢地，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