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看到我了,可我已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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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风的电动车,只能坐一个人。

他把旧旧的那个行李包夹在前面,让女人——江美,走在后面。

人,前前后后,有两个人走在凌晨旷野的街道上。

谁都没说话。

只有电动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而江美时不时听见的咳嗽声。

到了那栋筒子楼下,李风把车停好。

江美看着眼前这栋破败的,在黑暗中像个怪物一样的楼,眼神里,有些迷茫和……嫌弃。

“就……住在这儿?”她小声地问。

李风没理她,径直走到门口,用肩膀把门撞开。

屋里那股子熟悉的霉味儿,扑面而来。

他按下开关,那盏昏黄的,只有十五瓦的灯泡,亮了起来。

屋子里的悼念,一览无遗。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角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墙皮,因为潮湿,大块大块地上的垃圾着。

这就是他的家。

江美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眼里的嫌弃,更加浓了。

她记忆里的家,虽然不大,但也是明明白白的。

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还站着吗?进来了。”李风的声音,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

江美这才回过神,拖着那个行李包,走了进来。

“把东西放下,去洗洗吧。”李风指了指设备的方向,“热水器是坏的,只有冷水。”

江美愣住了。

“没……没热水?”

她最怕冷了。

李风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从床底下翻身,拖出一个大盆,又拎起墙角的水壶。

“我去给你烧。”

他说着,就拎着东西,走到了外面的楼道里。

楼道里,有一个公用的房间,和一个用砖头搭起来的简易灶台。住着一楼的几户人家,偶尔会在这里烧水做饭。

李风熟练地生了火,把水壶架在上面。

火光,映照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明明灭灭。

江美站在屋里,透过那扇没有窗户的窗户,看着外面那个忙碌的背影。

心里,五味杂陈。

她记忆里的风,还是个瘦瘦的小小,跟在她**后面,围着喊“妈妈”的小不点儿。

怎么一转眼,就长成了一个……这么高大,又这么陌生的男人了呢?

她打量着这个“家”。

桌子上,放着一碗已经泡得胀的方便面。旁边,是一件满是油污的工服。

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了下来。

她的儿子,这些年,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吗?

水,很快就烧好了。

李风拎着滚烫的水壶进来,倒进盆里,又兑了一些冷水。

“行了,去洗吧。”他把盆放在地上。

江美“哦”了一声,从行李箱里的衣服里,拿了换洗的,放进了那个小型装备。

李风坐在床边,点上一根烟。

这是他今天抽出的第一根。

他很少抽烟,除非……心里特别烦。

烟雾缭绕中,他的思绪,飘回了十几年前。

爱情,他爸还在。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赚的钱不多,但很疼他们母子。

江美爱,是厂里最好看的女人。爱美,爱打扮,不怎么会做家务。但她会安慰他,给他讲故事,唱歌。

初始化的日子,虽然穷,但是……温暖的。

后来,他爸在工地上出现意外,没了。

到家了,一下子就跪了。

江美哭过,闹过。但日子,还得过。

她一个女人,没学历,没技术,要拉扯一个孩子,太难了。

厂里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变得……不怀好意。

后来,那个上海男人出现了。

开着小轿车,穿着体面的衣服。他说,他给江带来了美好的日子。

江美,动心了。

她走的那天,是个大晴天。

她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很漂亮。

她,托付给了邻居张大妈。

她和他融为一体,亲了又亲。

“风风,等妈妈。妈妈去上海赚大钱,赚了大钱,就回来接你。”

他信了。

他每天都站在村口,等。

等那辆黑色的小轿车,又回来了。

然而,他等了一个月,一年,十年。

等到了邻居张大妈去世。

等到了自己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

等到了,他再也不需要一个“妈”了。

那辆车,再也没有回来过。

“咳咳……咳咳咳……”

现场,传来一阵咳嗽声。

李风的思绪,被拉回来了。

他掐灭烟,站起身,走到门口,敲敲门。

“喂,你无力吧?”

里面,没有声音。

只有水声。

李风心中一紧,又敲了敲。

“江美?说话了!”

还是没声音。

他顾了那么多,一把推开了门。

现场,热气氤氲。

江美,正赤条条地,倒在地上。

她的脸色,青紫色,眉毛发白,令人惊叹……不过气来。

李风的大脑,“嗡”的一声,炸了。

他冲过去,抱起她。

她的身材,很轻,也很烫。

“喂!醒醒!江美!”

他拍着她的脸,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探探了探她的鼻息,很微弱。

李风再顾不上了,她,就往外冲。

“救命啊!来人啊!”

他的吼声,在死寂的筒子楼里,景色凄惨。

隔壁的门,打开了。

林舒披着衣服,一脸惊慌地跑了出来。

“小李!这是怎么回事?”

当她看到李风怀里,那个赤身无力的,已经昏迷过去的女人时,她也愣住了。

“这……这是……”

“别问了!快!帮我叫个车!去医院!”

李风的声音,因为焦急,都变了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