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一天,林柚摘下戒指,冒雨去和前男友“告别”。“就这一次,当是告别。
”她在老破小的出租屋里对白月光说。第二天婚礼现场,她当众甩开我的手:“叶燃,
这婚我不结了!”宾客哗然中,我笑着擦掉脸上的蛋糕:“好。
”第一章叶燃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一点了。
屋里亮堂得很,暖气也足,明天婚礼的喜字和彩带已经挂好,红色的被子铺在床上,
映得整个房间都暖洋洋的。可他心里,莫名地有点发空,像缺了点什么。他拿起手机,
屏幕干干净净,没有新信息,也没有未接来电。林柚呢?这个念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他说不清。从下午开始,就有点不对劲。林柚出门前,眼神飘忽,
手指一直在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说要去闺蜜米娜那儿最后试一下伴娘裙。她以前从没这样过。
快两年了,他对她的每个小动作都熟悉得像自己掌心的纹路。这点反常,像根细小的刺,
扎在心里。叶燃甩甩头,试图把这股烦乱的情绪甩开。两年了,明天就是婚礼,
大概是自己太紧张了。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想喝口水压压心跳。茶几很干净,
除了水杯和几个遥控器,就只放着一个小巧的首饰绒布盒。那是他今天特意取回来的,
装着林柚明天要戴的对戒。盒子盖开着,里面空空荡荡。戒指呢?叶燃的心猛地一沉,
像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中。一股冰凉的寒意顺着脊椎骨急速窜起,瞬间驱散了屋里的暖意。
他清楚地记得,林柚下午出门前,还对着镜子试戴过这对戒指,
小心翼翼地把属于她的那一枚戴在无名指上,对着光看了又看,嘴角还带着笑。那枚戒指,
此刻本该安安稳稳地躺在盒子里。它不见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汹涌地淹没了叶燃。
他猛地抓起手机,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飞快地划开屏幕,
找到那个排在通讯录最顶端的名字——林柚。指尖悬在那个绿色的通话图标上,
犹豫了两三秒,最终用力按了下去。“嘟…嘟…嘟…”单调而漫长的忙音,
在安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一下一下,沉重地敲打着叶燃的耳膜和心脏。
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冰冷的、规律的忙音。一遍,两遍,三遍…叶燃固执地重拨着,
每一次忙音都像小锤子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敲一下。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
哗啦啦地冲刷着玻璃,和他耳边单调的忙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背景音。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和猜疑,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勒越紧。他甩开手机,
手机滑落在沙发上。他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脚下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
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不行,得去找她。叶燃抓起刚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手已经按在了冰凉的门把上。就在这时,茶几上,林柚遗落的那部备用手机屏幕,
猛地亮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叶燃脚步一顿,猛地转身。手机屏幕上,
跳跃着一个没有备注名字的陌生号码。他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一种近乎本能的预感攫住了他。他冲过去,一把抓起那部手机,手指带着汗意划开了屏幕。
没有声音。但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来电归属地——云城。云城?叶燃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地名,像一道雪亮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记忆里某个刻意尘封的角落。一个名字,
一个让他曾经如鲠在喉、几乎彻底消失在他和林柚生活里的人,清晰地浮现出来——陈屿。
林柚的初恋,那个像幽灵一样盘踞在她过去里的前男友。他就是云城人!
那个林柚曾经为了他,几乎和家里闹翻的男人!叶燃记得林柚提过,
陈屿在老家云城混得很不如意。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林柚下午的异样,
消失的婚戒,云城的陌生来电…这些碎片被这个地名瞬间串联起来,
指向一个他不敢深想、却无比清晰的可怕事实。她去找他了。在婚礼的前夜。
手机屏幕的光芒映着叶燃骤然失去血色的脸,那点微光落在他眼里,却像燃起了地狱的业火。
他死死攥着那部冰冷的手机,指关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仿佛要把这小小的塑料壳捏碎。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那陌生的号码执着地响着,
在这死寂的、充满虚假喜气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敲响的丧钟。
叶燃最终也没有接起那个电话。他只是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的石雕,
任由那**在掌心震动,直到它不甘地彻底熄灭下去。冰冷的屏幕暗了下去,
倒映出他失焦的、空洞的眼睛。雨还在下,越来越大,哗啦啦的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淹没。
叶燃慢慢地、慢慢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冰冷的玻璃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但寒意却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
映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光怪陆离。可这一切,此刻在叶燃眼中,都失去了色彩,扭曲变形,
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触碰着同样冰凉的玻璃窗。
指尖下的寒意,顺着神经一路蔓延,直抵心脏最深处,冻得他四肢百骸都僵硬发麻。
那枚消失的戒指,成了一个巨大的、象征性极强的血窟窿。第二章天光大亮,
昨日那场仿佛要淹没一切的暴雨已经停了。天空透出一种虚假的澄澈,
阳光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晃得人眼睛发花。空气里还弥漫着浓郁的水汽,
混合着酒店花园里修剪过的草叶和某种名贵花卉的甜香,粘稠得让人几乎窒息。
皇家花园大酒店,本市最负盛名的婚宴场所。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过于璀璨的光芒,
将整个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香槟塔堆砌得高高的,气泡在精致的杯子里欢快地上升。
空气里浮动着衣香鬓影、昂贵香水、鲜花的馥郁和食物的香味,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管弦乐队演绎着轻柔的《婚礼进行曲》,宾客们刻意压低的谈笑声,
侍者端着托盘穿梭时鞋跟敲打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轻响。
一切都按照最完美、最盛大的婚礼剧本在上演。新郎休息室里,安静得格格不入。
叶燃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身后是帮他整理西装后摆的婚礼管家。
他身上这套量身定做的Dior黑色礼服,线条流畅,剪裁完美,
将他本就挺拔的身形衬得更加矜贵不凡。纯白的内衬领口处,别着一枚造型简洁的白金领针,
在灯光下闪着冷硬的光泽。镜子里的男人,面容英俊得近乎锋利。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
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的脸色有些过于苍白,但唇色却意外地红润,像是刻意抹了点什么。
那双眼睛,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清晰地映出镜子里那个衣着华丽、堪称完美的“新郎”形象。“叶先生,时间差不多了。
”婚礼管家看了看腕表,小心翼翼地提醒,声音里带着职业化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总觉得今天这位新郎官,气场不太对劲,安静得过分,眼神也沉得吓人。“嗯。
”叶燃只从喉间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音调平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管家递上那枚男士婚戒。铂金的指环,款式简约内敛。叶燃的目光落在戒指上,
停顿了足有两秒。那冰冷的金属光泽,让他想起了昨晚消失的那一枚。他伸出手,
任由管家将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冰凉的金属圈箍住指根,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管家还想帮他整理一下胸前的襟花,叶燃抬手轻轻挡开了。“就这样吧。”他说,
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厚重的、缀满繁复花纹的宴会厅大门被两位穿着整洁制服的侍者缓缓推开。
管弦乐队演奏的《婚礼进行曲》瞬间拔高了一个调门,变得格外庄重而悠扬。
明亮得有些炫目的灯光汇聚在长长的、铺着洁白地毯的通道尽头。通道两旁,
坐满了盛装出席的宾客,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来,带着祝福、艳羡、好奇,
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叶燃站在入口的光影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像戴着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他挺直脊背,一步一步,
踏着那熟悉的、象征着幸福和承诺的旋律,步伐沉稳地走向通道尽头的礼台。
他的目光掠过台下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父母欣慰而骄傲的笑容,好友激动地挥手,
合作伙伴公式化的点头致意。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模糊的毛玻璃,
与他无关。他走到礼台中央,站定。对面,本该是新娘出现的地方,空空荡荡。时间,
一分一秒,在庄重的旋律里流逝。宾客们脸上的期待渐渐凝固,开始浮起疑惑。
低低的议论声像涟漪一样在人群中扩散开来。“新娘怎么还没出来?”“是啊,
这都过了点了。”“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化妆耽搁了?
”主持婚礼的司仪是个经验丰富的中年男人,此刻也有些绷不住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频频侧头看向新娘入场的那扇侧门,又低头看表,再看向叶燃,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和不安。
他拿起话筒,
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越来越尴尬的气氛:“看来我们的新娘子是想给我们一个更大的惊喜,
让我们再耐心等待一下这最美的时刻……”叶燃依旧笔直地站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扇紧闭的侧门,扫过台下躁动的人群,扫过司仪汗湿的鬓角。
他甚至清晰地看到前排他母亲脸上那抹强装镇定却掩饰不住的焦急,以及父亲紧锁的眉头。
那些细微的表情,像慢镜头一样在他眼前晃动。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扇紧闭的侧门终于被猛地推开了!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镜头,瞬间聚焦过去。
林柚站在那里。她穿着那件叶燃陪她挑了很久、价值不菲的定制婚纱。巨大的裙摆,
繁复的蕾丝和钉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本该衬得她如同坠入凡间的精灵。可此刻,
她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一张揉皱的纸,
精心描绘过的妆容盖不住眼底淤积的青黑和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憔悴。她的头发挽着新娘发髻,
但几缕碎发却不受控制地垂落下来,显得凌乱而狼狈。
她一步一顿地走上铺满白色花瓣的通道,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的目光始终低垂着,死死盯着脚下,仿佛那地毯上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她不敢看任何人,
尤其不敢看礼台上那个沉默的身影。台下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只有她高跟鞋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敲在每个人心头。终于,她走到了礼台中央,站在叶燃对面。两人之间,
只隔着一步的距离。司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挤出职业的笑容,拿起话筒,
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啊!我们美丽的新娘终于来了!让大家久等了,
这一定是最值得的等待!那么,请新郎叶燃先生……”“等等!
”一个极其突兀、带着破音的尖利声音,骤然打断了司仪的话,
也刺破了宴会场刚刚恢复的虚假平静。是林柚!她猛地抬起了头!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里,
此刻布满了慌乱、痛苦,还有某种近乎崩溃的决绝。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嘴唇微微颤抖,
像濒临窒息的金鱼。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惊愕,都钉在了她身上。叶燃终于微微动了动,
他的视线,平静无波地落在林柚苍白失血的脸上,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甚至微微偏了下头,似乎在示意她可以说。林柚被他这过分平静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慌,
巨大的恐慌和羞耻感让她浑身发抖。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声音因为拔得太高而尖锐刺耳,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叶燃!对不起!
这婚…我不结了!”轰!如同一个巨大的炸弹在宴会厅中心炸开!死寂。绝对的死寂。
所有的声音——音乐、议论、呼吸,仿佛都被瞬间抽干了。几百双眼睛,几百张面孔,
全都凝固在极度的震惊中,张着嘴,忘了合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柚喊出那句话后,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肩膀垮塌下来,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她不敢再看叶燃,不敢看台下任何一个人,猛地转过身,双手死死揪住巨大的白色裙摆,
像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跌跌撞撞地朝着她刚刚进来的那扇侧门冲去!
沉重的裙摆绊住了她的脚,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又狼狈地稳住,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后。
“砰!”侧门被她仓皇地撞上。宴会厅里依然一片死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像一场荒诞的默剧。几秒钟后,如同打开了开关,“嗡”地一声,
巨大的声浪猛地掀翻了屋顶!
、难以置信的议论声、杯子掉在地上的脆响、椅子被慌乱起身带倒的摩擦声…混乱瞬间爆发!
“天啊!怎么回事?”“她刚才说什么?不结了?”“疯了吧!当众悔婚?
”“叶家的脸…这下…”“这女人……”闪光灯疯了似的亮起,像一道道冰冷的闪电,
劈向礼台上那个被当众抛弃的男主角——叶燃。叶燃依旧站在那里。
在一片混乱、惊愕、窃窃私语和刺目的闪光灯中,他成了风暴中心的孤岛。
一个端着酒水托盘的年轻侍者,大约是太过震惊,慌乱中脚下绊了一下,
托盘中一杯装饰着新鲜草莓的奶油蛋糕直直地朝着叶燃飞了过来!“小心!”旁边有人惊呼。
啪叽!那坨柔软粘稠、涂抹着鲜艳果酱的奶油蛋糕,不偏不倚,
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叶燃那张英俊完美、此刻却面无表情的脸上!
鲜艳的红色果酱混杂着白色的奶油,
瞬间糊满了他的额头、鼻梁、脸颊…甚至有一些沾到了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上,
然后顺着发丝向下流淌,滴落在他昂贵笔挺的黑色礼服肩头。白色和红色,
在他脸上交织成一幅极其狼狈又刺目的图案。整个宴会厅的喧哗和混乱,在这一刻,
诡异地又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极具戏剧性又无比尴尬的一幕。
叶燃的父亲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地低吼:“保安!保安呢!快清理一下!不像话!
”他身边的母亲,已经捂住了嘴,眼圈瞬间红了。台下,叶燃的几个铁哥们儿,
孟凯、周强、赵辉,也是惊怒交加,下意识地就要往台上冲,却被周围混乱的人群挡住。
“燃哥!”“妈的!这搞什么!”就在这死寂和混乱的顶点,
在全场几百双眼睛——或同情、或怜悯、或嘲讽、或纯粹看热闹——的注视下,叶燃动了。
他抬起手。动作很慢,很稳,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优雅感。
他没有去擦那些狼狈的奶油和果酱,只是伸出食指,轻轻地、一点点地,
将垂在他眼前的、沾满粘稠奶油的一缕头发,缓慢地、仔细地拨开,捋到了耳后。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羞耻,没有悲伤。只有那双眼睛,
透过沾着污渍的睫毛,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笑意,
缓缓地扫视着台下所有惊呆了的宾客。然后,他微微扬起沾满奶油和果酱的下巴,
那刺目的污渍之下,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一个清晰无比的音节,透过话筒,
平静地传遍了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丝奇异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好。
”第三章皇家花园大酒店顶层的豪华套房,
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外面虚假的阳光和城市的喧嚣。巨大的空间里,
只开了一盏角落里的落地灯,昏暗的光线勾勒出昂贵家具冰冷的轮廓,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死寂的、尘埃落定的味道。叶燃独自一人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
背对着房间。他早已换下了那身被奶油玷污的新郎礼服,
此刻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羊绒衫,身形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瘦削挺拔。窗外,
城市的天际线延伸到远方,车流如织,霓虹闪烁,一切都在热闹地进行着,
仿佛几个小时前那场惊天动地的闹剧从未发生过。他垂在身侧的手指间,
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一缕极淡的青烟袅袅上升,
又被冰冷的空气吞噬。他没有抽,只是任由它静静地燃烧。“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很轻,
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叶燃没有回头,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进。”门被推开,
孟凯、周强、赵辉三个人鱼贯而入。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极其复杂,有愤怒,有担忧,
更多的是一种不知该如何安慰的尴尬和小心翼翼。房间里压抑的沉默让他们更加局促。
“燃哥……”孟凯最先开口,声音干涩,“那个…林柚她…她爸妈也来了,在楼下,
想见你…说是道歉……”“不见。”叶燃的声音毫无波澜,像一块冻硬的冰。周强搓了搓手,
往前凑了半步:“燃哥,你也别太难过了,为了这种女人…不值当!咱兄弟们都在呢!
”“难过?”叶燃终于缓缓转过身,他的脸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沾着奶油的狼狈早已洗净,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剔透的冰冷苍白。他嘴角扯了一下,
那弧度异常僵硬,眼神里没有半点暖意,“你们觉得我会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难过?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孟凯三人被那眼神看得心头一紧,
后面准备好的安慰话全噎在了喉咙里。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叶燃,平静得可怕,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骨子里彻底冷透了。叶燃的目光掠过他们,投向门口:“东西呢?
”门口阴影里,一个穿着利落西装、气质精干的年轻男人应声上前一步。他是叶燃的助理,
方哲。他一直安静地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平板电脑和一个移动硬盘。“叶总,
”方哲的声音清晰冷静,不带任何多余情绪,“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恢复了。
昨天下午五点十七分,林**驾驶您的白色保时捷离开了市区,上了通往云城的跨海高速。
晚上八点零三分,抵达云城东郊景泰花园小区C区3栋楼下。该小区属于旧城改造回迁老区,
环境复杂。车辆停留时间,从八点零三分,直至今天凌晨四点十五分。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孟凯三人听得目瞪口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八个小时!婚礼前夜,八个小时!在云城那个破旧小区!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叶燃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微弱的、自欺欺人的光芒彻底熄灭,
被绝对的冰寒取代。他伸出手,方哲立刻将平板电脑递了过去。屏幕上显示的,
是车辆内置高清摄像头拍摄的画面。角度固定,正好对着副驾驶位置的车窗。
时间戳显示:昨天下午五点四十分。高速公路上,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规律地摆动,
窗外是模糊的雨幕和飞驰而过的车灯流光。副驾驶上的林柚,侧着脸望着窗外。
她的脸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下显得心事重重。忽然,她低下头,抬起左手,
右手捏住了无名指上那枚闪着微光的铂金戒指。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犹豫和不舍,
指尖在戒指上轻轻摩挲了几下。然后,她猛地一用力!戒指被硬生生地撸了下来!
金属与皮肤摩擦的细微动作在画面里清晰可见。
她捏着那枚小小的、象征着承诺和未来的戒指,盯着它看了足足十几秒,眼神复杂,有挣扎,
有痛苦,最后似乎化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猛地将戒指塞进了身边那个小巧的、印着名牌logo的挎包内袋里。动作干脆利落,
带着一种斩断联系的狠绝。叶燃的指尖在平板冰冷的屏幕上划过,点开了另一个音频文件。
画面依旧是静止的车辆内部,但声音被放大了。先是一阵车门解锁的“咔哒”声。
接着是林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讨好的柔软,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急切:“快上来!外面雨太大了!”“啪!
”是副驾驶车门被拉开又被重重关上的声音。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
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痞气和毫不掩饰的轻佻:“哟,还真来了?叶太太?明天就大婚了,
还惦记着老情人呢?”这声音,即使隔着电波的失真,也足以让叶燃确认——陈屿!
“别胡说!”林柚的声音立刻拔高,带着被戳中心事的慌乱和羞恼,
“我就是…就是…来跟你告个别!算是个…了断。”“了断?”陈屿嗤笑一声,
声音充满了嘲讽和**裸的欲望,“穿着这么贵的裙子,开着这么贵的车,
跑来我这破地方告个别?林柚,你骗鬼呢?还是…叶燃满足不了你?
”他的话语越来越露骨下流。短暂的沉默。只有车外的雨声哗啦啦地响。
林柚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几秒钟后,她像是放弃了抵抗,
声音陡然低了下去,
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颤抖和某种…隐秘的兴奋:“…就这一次…陈屿…就当是…告别。
”“呵…”陈屿发出一声不屑又得意的轻哼,带着一种猎物终于入网的满足感,“行啊,
‘告别’…那还在车里磨蹭什么?
带你去个更‘适合告别’的地方…”接着是座椅调整的摩擦声和解开安全带的咔嗒声。
脚步声远去,消失在哗哗雨声中。音频到此戛然而止。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
香烟在叶燃指间烧到了尽头,灼烫的烟蒂烫到了皮肤,他却浑然未觉。“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死寂!叶燃猛地将手中的平板电脑狠狠砸在了光洁坚硬的大理石茶几面上!
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细小的玻璃碎片飞溅开来。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震得人耳膜发麻。孟凯、周强、赵辉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浑身一抖,
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方哲依旧面无表情地站着,只是眼神微微沉了一下。
叶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此刻终于燃起了毁天灭地的怒火!
那怒火烧得他眼底猩红一片,像淬了血的刀锋!他死死盯着地上碎裂的平板,
仿佛那碎片里嵌着林柚和陈屿的脸。那句“就当是告别”和最后陈屿那声轻蔑的哼笑,
如同淬毒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的耳膜和心脏!
“好一个‘告别’……”叶燃的声音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
浸着剧毒,“好一个…告别!”他猛地抬头,目光像淬了冰的利箭,射向助理方哲。“查!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千军万马的杀伐之气。“查清楚!陈屿!现在!在云城!干什么!
靠什么活着!他所有的人际关系!还有那个破房子!全部!我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失控的暴戾,“立刻!马上!”“是,叶总!
”方哲立刻躬身应道,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迟疑。“还有!
”叶燃的目光扫过旁边惊魂未定的孟凯三人,眼神里的暴怒稍稍沉淀,
化为一种更冰冷、更可怕的决断,“帮我做件事。现在,立刻去办。
”孟凯三人被他看得心头发毛,但还是立刻挺直了腰:“燃哥你说!
”叶燃走到旁边的小吧台,拿起一瓶未开封的昂贵威士忌,冰凉的瓶身握在手里。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却比刚才的暴怒更让人心底发寒:“去联系各大婚庆公司、酒店、媒体…不管用什么方法,
把今天这场‘婚礼’现场的视频…尤其是林柚悔婚和我被砸蛋糕的那段…给我散出去。
越快越好,越广越好。”他顿了顿,
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堪称残忍的弧度:“标题嘛…就叫‘豪门新娘婚礼前夜私会前男友,
婚礼现场当众悔婚,新郎惨被蛋糕糊脸’,够不够劲爆?”第四章三天后。
叶燃回到了他和林柚曾经的“爱巢”。这里曾经精心布置,充满了即将成为新房的温馨气息,
如今却像一座华丽的坟墓。玄关柜子上,那个巨大的水晶相框里,
还嵌着他们精心挑选的婚纱照。照片上,林柚穿着洁白的婚纱,
依偎在穿着黑色礼服的叶燃怀里,笑得眉眼弯弯,幸福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叶燃的目光也曾温柔地落在她脸上,眼神里满是宠溺和笃定。此刻,
叶燃的目光扫过那张照片。没有停顿,没有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径直走了过去,
脚步沉稳,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穿过空旷的客厅——那些为了婚礼准备的彩色气球、散落的玫瑰花瓣早已被钟点工清理干净,
只留下过于光洁的地板和空旷感。推开书房的门,打开灯。书房很大,
一整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柜,另一面则是一排宽大的办公桌。
这里原本是叶燃偶尔处理工作的地方,此刻却显得异常整洁,仿佛主人已经很久不曾使用。
叶燃走到书桌后,拉开那张宽大的、包裹着顶级牛皮的黑色转椅,坐了下去。椅背很高,
将他整个上半身都包裹住,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巨大的桌面空无一物,
锃亮如镜的深色木纹倒映着头顶冷白的灯光,也映出他此刻没有表情的脸。他拿起内线电话,
按了一个键:“方哲,进来。”几秒后,书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方哲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步伐稳健地走了进来,
将档案袋轻轻放在叶燃面前宽大的桌面上。“叶总,都整理好了。”叶燃没动档案袋,
只是抬眼看着方哲,眼神示意他说。“陈屿,男,26岁,云城本地人,无业。
”方哲的声音平板无波,像在念一份枯燥的报告,“高中毕业后就混迹社会,
打架斗殴、小偷小摸的记录不少,但都是些不够刑事处罚的小案底。两年前,
也就是林**和他彻底分手后不久,他因在KTV与人斗殴,用啤酒瓶将对方头部砸伤,
构成轻伤二级,被判了两年缓刑。缓刑期内表现尚可,去年底刚结束。
目前在云城东郊景泰花园小区C区3栋401室租住,月租800元。此房为该小区回迁房,
房主并非陈屿亲属。”方哲顿了顿,翻过一页资料,继续道:“目前无稳定工作,
靠打零工和替人‘看场子’维持生计,主要在云城几家地下**和夜店流窜。
根据我们的人接触,此人嗜赌如命,手头极其拮据,欠了不少小额高利贷,风评极差,
是个典型的街头混混。他的社会关系也很简单,都是些和他差不多的无业游民和小混混,
没什么有用的背景。”叶燃静静地听着,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发出规律的、微不可闻的嗒嗒声。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份档案袋鼓囊囊的轮廓上,
眼神深不见底。“林**那边,”方哲继续汇报,“婚礼结束后,她暂时搬回了父母家。
这两天除了她父母试图联系过您道歉,她本人没有出面,也没有任何公开表态。不过,
据说她今天下午去了一趟市妇幼保健院。”方哲抬眼看了一下叶燃的脸色,补充道,
“具体目的不明,我们的人不方便跟进去。”妇幼保健院?叶燃敲击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顿,
随即又恢复了规律。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陌生人的行程。“另外,
”方哲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带着一丝谨慎,“按照您之前的吩咐,
关于婚礼现场的视频…已经通过几个地下渠道和几个‘流量大户’的营销号发出去了。
虽然主流媒体碍于叶家和林家的影响力暂时没有大规模报道,
但在本地的朋友圈和一些八卦论坛、短视频平台…已经彻底传开了。
舆论…大部分是站在您这边谴责林**的,但也有些声音在质疑您…那天的反应过于平静。
”“平静?”叶燃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的嘲讽。他身体微微前倾,
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下巴搁在手背上,目光锐利地看向方哲,“他们觉得,
我应该像个疯子一样痛哭流涕、歇斯底里?”方哲微微垂下眼,没有回答。叶燃冷笑一声,
那笑声短促而冰冷,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撕心裂肺是给在乎的人的表演。
她林柚,还有那个垃圾,配吗?”他放下手,重新靠回宽大的椅背,
姿态却比之前更加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方哲。”“叶总。
”“那家叫‘鼎鑫’的小建筑公司,”叶燃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
“就是陈屿之前经常替人‘看场’、收债的那个工地背后的分包商?”“是的,叶总。
鼎鑫建筑,老板叫王大海,一个暴发户,发家不太干净,
接的工程也多是转了好几手的边角料,靠压榨工人和偷工减料赚点辛苦钱。
陈屿帮他催过几次拖欠工地的材料款和工人工资,手段…不太上得了台面。”“很好。
”叶燃的唇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找我们的人,去跟这位王老板‘聊聊’。告诉他,
他之前想巴结我们叶氏、想拿的那个城北旧改安置房的项目配套工程…”叶燃顿了顿,
指尖在桌面上用力划过,“只要他能答应,从现在开始,把他手下那个叫陈屿的混混,
给我彻底‘清理’出云城的工地,让他连搬砖的机会都找不到…并且,
让陈屿在云城所有‘道上’混饭吃的兄弟都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那个项目…就是他的了。
”方哲眼神一凛,立刻明白了老板的意思。这是要断了陈屿的财路和生路,
还要让他彻底在原本的圈子里臭掉!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明白!我马上去办!
”“第二件事,”叶燃的眼神更加幽暗,像酝酿着风暴的深海,“林柚…现在的工作,
是在‘新锐广告’做设计总监,没错吧?”“是的,叶总。那家公司规模不大,
但近两年发展势头不错,林**能力确实不错。”“能力不错?
”叶燃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那我们就看看,
没了叶家未来儿媳这层光环,
没了‘新锐’赖以生存的那些优质客户资源…她和她那个小公司,还能不能‘不错’下去。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在指尖灵活地转动着,冰冷的金属笔身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你亲自去一趟新锐的老客户,
‘华峰地产’的杜总、‘天悦百货’的刘总、还有‘宏盛科技’的秦总…跟他们打个招呼。
很简单,就告诉他们,叶氏集团…还有我叶燃本人,”他放下钢笔,
指关节在桌面上叩击出清晰的声响,
亏’、其核心管理层个人生活极其混乱并已严重影响其公众形象的广告公司合作…深感忧虑。
我们叶氏,正在重新评估所有与新锐广告有业务往来的供应商的资质和信誉。
”方哲心头一震。这招釜底抽薪!叶氏集团是本地商界的巨无霸,
叶燃本人更是叶家第三代最被看好的继承人。他这几句话放出去,分量重比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