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整天,萧瑜挽都有些心神不宁。
那场过于真实的梦境像一层薄雾,笼罩在她的感官之上,久久不散。活动现场,她依然能条理清晰地指挥调度,笑容得体地与客户寒暄,处理突发状况时也依旧干练利落。但每当间隙,当她独自站在喧闹的边缘,指尖无意识触碰到自己的嘴唇,或是鼻尖仿佛再次萦绕起那清冽的松墨混合气息时,耳根便会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萧经理,您是不是太累了?脸色有些不好。”助理小陈关切地问。
萧瑜挽回过神,端起桌上的黑咖啡喝了一大口,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短暂的清醒。“没事,昨晚没睡好。”她扯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流程单最后确认一遍,媒体区的礼品都到位了吗?”
她用高强度的工作填满了所有时间缝隙,试图将那个荒唐的梦挤压出去。她是萧瑜挽,三十岁,事业处于上升期,理智和效率是她的标签。一个春梦,无论多么逼真,也仅仅是个梦而已。
它不该,也不可能影响她分毫。
然而,当夜晚再次降临,她几乎是带着一种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期待躺在了床上。床垫依旧过于柔软,但她闭上眼,意识沉浮间,竟然在隐隐期盼着再次坠入那片月色迷蒙的庭院。
她没有失望。
几乎是同样的感知切换,水汽、墨香、潺潺水声。她再次站在了那条青石板小径上,身上依旧是那身轻薄的古式衣裙。
夜色更浓了些,月光却似乎更明亮了。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向那座六角小亭。
他果然在那里。
这一次,他没有背对着她,而是面向着她的方向,倚靠在亭柱上,目光投向池塘中破碎的月影。听到脚步声,他倏然转头看来。
四目相对。
萧瑜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有惊愕,有了然,有戒备,甚至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慌乱。他的眉头下意识地蹙起,唇线紧抿,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防御的姿态。
和昨晚一模一样的神情,或者说,是昨晚那个梦在她潜意识里留下的“设定”?
萧瑜挽心里那点莫名的忐忑忽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甚至带着点恶劣的玩味。看,这不是又来了吗?她的梦,她做主。
她扬起唇角,脚步未停,径直走入亭中,比昨晚更加从容,也更加大胆。
“又在等我?”她语气轻快,带着点揶揄。
男人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避开她过于直接的目光,声音低沉:“此处乃我清修之地,姑娘为何去而复返,扰人清净?”
他的用词文绉绉的,带着一种古意的克制,听在萧瑜挽耳里,更像是一种无力的抵抗。她几乎要笑出声来。她的潜意识还真是给她塑造了一个十足禁欲系的“理想型”,连梦里都这么恪守礼节?
“清修?”她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他微微颤动的睫毛,“我看不像。”她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在他身上流转,从他线条利落的下颌,到微微滚动的喉结,再到被衣襟半掩的、依稀可见锁骨的胸膛,“你昨晚,可不像在清修的样子。”
这话直白得近乎挑衅。男人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直蔓延到颈侧。他猛地看向她,眼中带着薄怒:“你!……”
“我怎样?”萧瑜挽打断他,非但不惧,反而又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贴上了他。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胸口,隔着一层衣料,能感受到其下骤然加速的心跳。“你的心,跳得很快。”
她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夏布,像一小簇火苗,烫得他浑身一颤。他想后退,身后是冰冷的亭柱,无处可退。他想抓住她作乱的手,手腕却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缚住,抬不起来。
“你到底是谁?”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声音沙哑。
“我是谁不重要,”萧瑜挽的手指顺着他的胸膛缓缓向上,滑过锁骨,抚上他的颈侧,感受着她指尖下蓬勃跳动的脉搏。她的眼神带着一种纯然的天真和致命的诱惑,“重要的是,你在这里。而我也在这里。”
她的指尖最终停留在他紧抿的唇瓣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这个动作彻底击溃了他最后一层防线。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抓住她那只在他身上肆意点火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微微蹙眉。
“放开。”她说,语气却带着笑意。
他没有放,反而握得更紧,眸色深沉如夜,里面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浪潮。昨晚的记忆,那些混乱的、炙热的、失控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与眼前这张清纯又媚意横生的脸重叠在一起。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问,声音低哑得几乎不成调。
“知道啊,”萧瑜挽迎着他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目光,另一只手主动环上他的脖颈,将他拉向自己,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我在……染指我的梦中人。”
最后三个字,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魔盒。
他不再说话,也不再挣扎。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力道渐渐松懈,转而紧紧箍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更用力地按向自己。另一只手抬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她嫣红的唇瓣。
他的眼神变了。之前的抗拒、挣扎、困惑,都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深沉欲望所取代。那是一种认命般的沉沦,也是一种被彻底点燃后的侵略性。
他低下头,不再是昨晚那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地、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力道,吻住了她。
这个吻与昨晚截然不同。强势地撬开她的齿关,纠缠、吮吸,带着惩罚性的力度,却又在细微处流露出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恋。
萧瑜挽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即便被更强烈的兴奋感淹没。就是这样,打破他的冷静,撕破他的克制,让他和她一样,沉溺在这场荒唐又极致欢愉的梦境里。
依旧是青石板的冰冷,依旧是他身体的滚烫。衣料的摩擦声,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暧昧的水渍声,在这寂静的庭院里被无限放大。他不再是她单方面“强迫”的对象,而是变成了势均力敌的共犯。
他将她抵在亭柱上,广袖垂落,遮住了两人紧密交叠的身影。月光流淌进来,只能勾勒出模糊的、起伏的轮廓。
萧瑜挽仰着头,承受着他愈发激烈的亲吻和抚摸,意识在**的浪潮中逐渐模糊。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掌探入她的衣襟,抚上她腰间的肌肤,所过之处,点燃一簇簇战栗的火苗。
在意识彻底涣散前,她仿佛听到他在她耳边,用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声音低语:
“你究竟是……谁……”
……
再次从床上惊醒,萧瑜挽望着天花板上熟悉的吊灯,胸口剧烈起伏,浑身被一种慵懒的、满足后的疲惫感占据。
这一次,身体的感受比昨晚更加清晰。唇瓣似乎还有些微肿,腰间仿佛还残留着他手掌灼热的温度。
她抬手捂住眼睛,发出一声叹息。
完了。
她好像,对这个自己臆想出来的“梦中人”,有点上瘾了。
这太不正常了。
她起身下床,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厚重的窗帘。清晨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刺得她眯起了眼。楼下街道上车水马龙,喧嚣的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
这才是现实。
她必须立刻、马上,把那个该死的梦抛在脑后。今天还有重要的项目复盘会议,她没时间在这里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伤春悲秋。
萧瑜挽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浴室,步伐坚定。她打开花洒,让温热的水流冲刷身体,也试图洗去那一身暧昧的痕迹和气息。
镜子里,她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冷静。
只是梦而已。她反复告诉自己。
然而,当她擦干身体,看着镜中自己眼角眉梢那尚未完全褪去的、被充分滋润后的慵懒风情时,心底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
真的,只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