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八点半就到了民政局门口。

我穿戴整齐，精神饱满，仿佛要去参加一场重要的签约仪式。

而这场签约，将宣告我过去十年荒唐人生的终结。

我没有等太久。

八点五十，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

江晚从车上下来。

她穿着昨天的黑色连衣裙，头发凌乱，眼窝深陷，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哪里还有半点京城第一名媛的风采。

她看到我，眼睛里迸发出一丝希冀的光芒，快步朝我走来。

“陈屿……”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

“我求你，我们不离婚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好好对你，我会加倍补偿你……”

她试图来拉我的手，被我侧身躲过。

我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江晚，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十年前，陆枫‘死’的时候，你把我当成仇人，我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我连呼吸都是错的。”

“五年前，我们结婚纪念日，我订了你最喜欢的餐厅，准备了你最想要的礼物，等了你一晚上。你却在陆枫的墓前，陪了他一晚上。”

“电话里，你说，死人比我重要。”

“一年前，我父亲病重，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我找你，想把之前给你的钱拿回来一部分。你却说，那些钱是陆枫的‘抚恤金’，我一分都不能动。”

“江晚，这十年，你捅在我心上的刀子，还少吗？”

“现在，你一句‘知道错了’，就想抹平一切？”

“你凭什么？”

我的每一句话，都让江晚的脸色更白一分。

她摇着头，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不是的……陈屿……不是那样的……”

“我当时只是……只是太爱阿枫了……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爱？”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那也配叫爱？”

“你所谓的爱，就是心安理得地花着我的钱，去供养一个把你当傻子耍的男人？”

“江晚，你的爱，真廉价。”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江晚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她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周围已经有路人开始指指点点。

我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

“起来。”我冷冷地开口，“进去，把手续办了。”

“办完之后，我们两不相欠。”

江晚却死死地拽住我的裤腿，不肯松手。

“不……我不离……”

“陈屿，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了！”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愣住了。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我看着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孩子？

怎么可能。

我们分房十年，除了有几次我喝醉了酒，强行和她发生过关系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亲密接触。

而且事后，我明明看到她吃了避孕药。

“你以为我会信？”我抽出我的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江晚，为了不离婚，你连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

“是真的！”江晚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化验单，递到我面前，“你看！这是医院的检查报告！我已经怀孕六周了！”

我接过那张化验单。

上面的名字，确实是江晚。

诊断结果，也确实是早孕六周。

我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六周前……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

那天，是我公司的重要合作方来京城，我陪着喝酒，喝断了片。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主卧的床上。

而江晚，就躺在我身边。

地上，是我们凌乱的衣物。

我当时以为是自己酒后乱性，心中充满了懊悔和愧疚。

江晚醒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去了浴室。

我听到里面传来水声，还以为她是在吃药。

难道……她没吃？

我的心，乱了。

我从来没想过，我和江晚之间，会有一个孩子。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江晚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胳膊。

“陈屿，你看，这是天意啊！”

“是老天爷都想让我们重新开始！”

“为了孩子，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我们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她仰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如果是昨天之前，我或许会心软。

但现在，不会了。

我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

“江晚，你是不是觉得，有了孩子，就有了一张免死金牌？”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江晚的身体猛地一僵。

“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孩子，我不要。”

“要么，你现在就去医院，把它打掉。”

“要么，你生下来，但从它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会给你一笔钱，你从我们的人生里，彻底消失。”

江晚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个什么怪物。

“陈屿！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他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狠心？”我笑了，“跟你比起来，我差远了。”

“这十年，你对我，对这个家，何曾有过半分心软？”

“江晚，我不会再给你任何伤害我的机会。”

“路，我已经给你指明了。怎么选，你自己决定。”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再给她任何纠缠的机会。

我上了一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宾利。

司机早已在等候。

“陈总，去公司吗？”

“不。”**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掩去所有的情绪，“去‘清苑’。”

清苑。

是我在京城郊区买下的一处庄园。

那里，有另一个女人。

和一个……属于我的，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