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了陆景深八年,攒够了九十九次的失望。第一次,他说可以把镜头永远对着我,
但绝口不提爱。第二次,每年的生日,他都会送我各种款式的舞裙,只是全部是黑色。
第三次,他随身携带他为苏清影拍的纪录片胶片盒,他说那对他很重要。
......第九十九次,每次跳舞都必须按照他的要求和喜好去一遍遍的练习。
所有人都说我是芭蕾舞者苏清影的影子,劝我活出自己。我却始终不愿相信。
直到他强迫我穿上黑色婚纱,只因他心中的白月光影后苏清影,成名作是《黑天鹅》。
我恍然大悟。原来从八年前那场“英雄救美”开始,我只是他心中那个“黑天鹅”的替身。
1“新娘的姿态真是越来越有苏清影当年的神韵了。”“陆导**得好啊,
你看那眉眼间的清冷感,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宾客的议论声像无数根细密的针,
扎进我的耳膜。我穿着陆景深亲手为我挑选的黑色婚纱,站在婚礼殿堂中央。
他说《黑天鹅》,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可我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公开展示的拙劣仿品。
心脏一阵阵抽痛,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晚星,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张哥,
清影以前的经纪人。”陆景深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这个男人递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笑得意味深长:“弟妹,初次见面,一份薄礼不成敬意。”他的视线在我身上露骨地打量,
最后落在我的脸上,啧啧称奇:“陆导的审美真是专一,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我僵硬地伸手去接,盒子却“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一张巨大的海报滚落出来,
上面是苏清影穿着黑天鹅舞裙的海报。难堪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我蹲下身,
狼狈地想将那刺眼的海报收起来,陆景深却连看都未看我一眼。
他下意识地伸手按住自己西装内袋。那个被他随身携带了八年的胶片盒,确认它安然无恙后,
才一把拉住张哥的胳膊,大步朝宴会厅走去。“张哥,我们去那边聊,
正好有个新项目想跟你谈谈。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我们那间被媒体吹捧为“为爱妻打造的梦想之家”的婚房。推开门,
我彻底愣住。满墙满眼,全都是苏清影的电影海报、杂志封面、甚至各种周边。
从《黑天鹅》到她最新的文艺片,每一张都笑得明媚灿烂。没有任何关于我的一切。原来,
这根本不是我的梦想之家,而是他一个人的纪念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一个荒唐又惊恐的念头浮上心头。
我颤抖着手,用验孕棒测了两次。两条鲜红的杠。我怀孕了。抱着最后一丝可笑的希望,
我拨通了陆景深的电话。“景深,你在哪儿?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音乐和他的笑声,
随即是极不耐烦的语气:“晚星,我在忙,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是,
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胶片被服务生洒上了酒,我在修复,
这是对我非常重要的资料!”他粗暴地打断我,“别闹了,就这样。
”嘟嘟嘟......电话被匆匆挂断,留下无尽的忙音。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终于明白,在他心里,始终没有我。2既然决定离开,我开始收拾行李。可翻遍整个衣柜,
我竟找不到一件真正属于我的东西。这八年,陆景深送我的所有礼物,
清一色的黑色芭蕾舞裙,他说黑色最衬我的气质。现在想来,
不过是因为苏清影的成名作是《黑天鹅》。他送我的音乐盒,永远只放《天鹅湖》的选段。
他送我的香水,是苏清影在一次采访中公开表示过最喜欢的木质冷香。我活了二十六年。
前十八年为家人的期望而活。后八年,我活成了别人的影子。
我没有一件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没有一丝真正属于我顾晚星的色彩。我深吸一口气,
将那张皱巴巴的孕检报告小心翼翼地收进贴身的口袋。在离开前,
我要给他留下一份戳穿他所有虚伪假面的“告别礼物”。
我将这些年他送我的所有“礼物”——舞裙、音乐盒、海报、周边,全部堆在客厅中央,
然后点燃了打火机。做完这一切,我拉着行李箱走出公寓大门,
却被一群举着横幅的年轻女孩团团围住。“顾晚星!你这个不要脸的模仿精!”“高仿赝品!
有什么资格嫁给陆导!”她们的叫骂声尖锐刺耳,像一把把有毒的刀子,直直**我的心脏。
一个领头的女孩冲上前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像清影姐,就敢鸠占鹊巢!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另一个女孩更是恶毒地将矛头指向我早已过世的外婆:“听说你妈以前也是个跳舞的?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出你这么个没骨气、只会当别人影子的女儿!”“我妈不是!
”我浑身冰冷。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你们凭什么侮辱她!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陆景深!是他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应该去找他!
”我声嘶力竭地反驳。“找陆导?”领头的女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直接掏出手机,
点开一个视频,怼到我面前。那是八年前,陆景深获得金摄影奖后的采访。
视频里的他意气风发,对着镜头,
目光深情而坚定:“我心里已经有了一只独一无二的黑天鹅,她叫苏清影。我会用我的一生,
去守护她。”“看清楚了吗?陆导爱的一直都是清影姐!你不过是清影姐后他找的替身而已!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原来,连那句“镜头永远对着我”,
都是从守护苏清影的誓言里,分出来的一点残羹冷饭。小区的保安终于赶来,
驱散了这群疯狂的粉丝。但她们并没有罢休,那段围堵羞辱我的视频,
连同我的姓名、住址、工作单位等个人信息,被完整地发到了网上。
#陆景深妻子是苏清影替身#这个血淋淋的话题,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引爆了全网。
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个可笑又可悲的替代品。3手机嗡嗡作响,
全是谩骂和诅咒的短信。我关掉手机,去了最近的医院。“胎儿目前很健康,
但孕妇情绪不稳,有先兆流产的迹象,需要静养。”走出医院,陆景深的车就停在门口。
他冲过来,不顾我的挣扎,将我死死搂在怀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慌乱:“晚星,
对不起,网上的事我已经在处理了,我马上让人把所有视频都删掉!以后,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他脸上那虚伪的关切,只觉得一阵反胃,
冷笑出声。“保护我?陆景深,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躲避舆论,
还是为了保护你那点可怜的导演声誉?”他脸色一僵,强硬地将我塞进车里。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我却觉得浑身发冷。我死死盯着他西装内袋里那个熟悉的凸起,
直接质问:“那个胶片盒里,装的是不是苏清影的纪录片?”他的手猛地一抖,
车子在雪地上划出一道危险的弧线。他没有回答,只是脸色极其不自然地将我拉入怀中,
声音沙哑:“晚星,别胡思乱想,那只是......一些重要的艺术素材。”艺术素材?
真是个可笑的借口。随后我问道:“我和胶片谁重要?”他楞了一下说,
“无理取闹”随后不耐烦的转身看向窗外。为了他纪录片里所谓“封神”的最后一镜,
陆景深把我带到了海拔四千五百米的高原雪山。那天的风很大,雪粒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生疼。我穿着一层单薄的洛神纱裙,赤着脚,
在没过脚踝的积雪里一遍遍地重复着他要求的高难度跳跃。每一次起跳,每一次旋转,
都像是在用骨头撞击冰块。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腥甜的铁锈味。
小腹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像有无数根针在里面搅动。我几乎快要站不稳,眼前阵阵发黑。
我扶着膝盖,大口喘息,看向监视器后的陆景深,希望他能看到我的痛苦,能让我停下来。
他只是不耐烦地皱着眉,拿起扩音器冲我喊:“顾晚星,情绪!我要的是破碎和凄美,
不是让你在这儿装死!”我难受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却认为我只是在耽误他通往艺术巅峰的时间。我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强行压下身体的剧痛,完成了最后一次跳跃。旋转,腾空,落地。
完美得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镜头里,我的脸上挂着凄美的笑,眼中却是一片死寂的荒芜。
他终于满意地喊了“咔”。回程的路上,暴风雪突至,远处山体崩裂的巨大轰鸣!“雪崩!
”有人凄厉地尖叫起来。陆景深脸色一变,拉起我就往外冲。我们冲上车,
他疯狂地踩下油门,试图逃离这片死亡之地。但为时已晚,巨大的雪浪裹挟着石块和断木,
如猛兽般吞噬而来。我们的车像一片脆弱的叶子,被巨大的力量裹挟、掀翻、滚落。
天旋地转间,我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看到,陆景深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的,
始终是他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胶片盒,而不是近在咫尺的我。4剧烈的撞击让我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刺鼻的汽油味和钻心的剧痛一同袭来。车子已经严重变形,
我的右腿被死死卡在扭曲的车体和座椅之间,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冰冷的雪水从破碎的车窗灌进来,浸透了我的衣服,带走我身上最后一丝温度。
“景深......救我......”我虚弱地呼喊。
陆景深比我先一步从驾驶座爬了出来,他回头看到我的惨状,满眼慌乱,本能地向我伸出手。
“晚星!抓住我!”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惧,也看到了一丝希望。就差一点我就能抓住他。
然而他的目光突然偏移,落在驾驶室另一侧那个滚落的胶片盒上。那个胶片被震翻车后,
已经滚到雪蹦边缘位置,此刻正在摇摇欲坠的往下掉。那只手,停在半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救我,还是救他经营了八年的“旧梦”?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挣扎,愧疚,以及最后......那抹疯狂的决绝。“对不起,
晚星......”“你撑住,等我一下!”他收回了手,在我抓住他衣角的最后一刻,
用力挥开。那一下,像是挥开了我们之间八年所有的情分。他放弃了我。
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他奋力地从另一侧爬出变形的车窗,踉跄着,
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那盒被他奉为“独一无二”的胶片。我眼睁睁地看着他,
我爱了八年的男人,抱着那卷胶片,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我痛到无法呼吸,
小腹传来一阵阵绞痛,温热的暖流从腿间流下。我下意识地伸手一摸,
满手都是温热黏腻的鲜血。身下,那股温热的黏腻感迅速蔓延开来,染红了我身下的白雪。
我的孩子......此刻我听到了“刺啦”的声响,是油箱漏油,
车子马上爆炸了......我闭上了双眼。
我的爱......我和孩子的生命......我这条活生生的命,
甚至比不上那圈早已泛黄的陈旧胶片。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都化为了泡影。“轰——!
”身后的车辆在我眼前轰然爆炸,巨大的火光和热浪将我吞噬。5再次醒来时,
我闻到的是藏香和酥油茶混合的特殊气味。映入眼帘的,是外婆布满皱纹和泪痕的脸。
“星星,你终于醒了!吓死外婆了!”她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哽咽。我这才知道,
我被雪山附近的一户牧民救了。爆炸的冲击波把我从车里甩了出去,虽然保住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