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明珠双泪已垂,只恨不相逢未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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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君明珠双泪已垂,只恨不相逢未嫁时一电话挂断的那一刻,窗外惊起一声春雷。

我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上还停留着那个来自巴黎的号码。

是“金色鸢尾”的首席设计师亲自打来的,

他说我的苏绣作品《涅槃》在他们的匿名征稿中拔得头筹,诚挚邀请我前往巴黎,

作为主推的东方元素,参与他们下一季高定的设计。

这是一个足以改变任何一个绣娘命运的机会。我的心,却像是被那声春雷劈开的枯木,

一半狂喜,一半死寂。“晚晚,是谁的电话?”客厅里传来我丈夫陆景明温润如玉的声音。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真丝家居服,正慢条斯理地用银质的小勺搅动着杯中的龙井。他总是这样,

连在家都维持着一丝不苟的文人雅士派头。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走进客厅。

“一个好消息,”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金色鸢尾’的项目,我入选了。

”陆景明搅动茶勺的手停顿了半秒,随即抬起眼,对我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微笑。

“我就知道,晚晚,你的才华,终究是藏不住的。不过,”他话锋一转,

那笑容里便多了几分理所当然的意味,“主要还是我为你铺的路好。

若不是我帮你整理作品集,撰写那些富有诗意的介绍,巴黎那些高傲的家伙,

又怎么会看懂你这小小的针线活里的大乾坤呢?”我的心猛地一沉。又是这样。三年来,

每一次,都是这样。我的苏绣技艺,是我从外婆手里一点一滴学来的,是我熬了无数个日夜,

扎了上万次手指换来的。而到了他口中,却成了需要他“点睛”才能发光的石头。

我嫁给陆景明三年,他是我们苏城小有名气的文化学者,风度翩翩,出口成章。

所有人都说我苏晚有福气,一个只会埋头做绣活的孤女,竟能嫁给这样的青年才俊。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我的绣坊,用的是我父母留下的老宅。我的绣品,

卖出去的钱,大半都用来供养他那些“高雅”的爱好——千金难求的古籍,价值不菲的文玩,

还有他隔三差五就要举办的文人雅集。而他,回报我的是什么?是他拿着我的绣品,

在那些名流雅士面前侃侃而谈,将我的心血说成是他在“美学上指导的成果”。

是他轻描淡写地对我说:“晚晚,女人家有点爱好是好事,但终究还是要以家庭为重。

抛头露面的事,不适合你。”是他一次又一次,将我的名字,藏在他的光环之后。我忍了,

因为我爱过他,也因为我骨子里那点可笑的传统观念,总觉得“嫁夫从夫”。直到半年前,

我遇见了顾晏之。他是来苏城考察传统工艺的投资人,

偶然间在一家小店里看到了我的一幅绣品《清荷》。他没有像别人一样只夸赞画面的精美,

而是看出了我用的针法是几近失传的“三散针”,

甚至能说出这种针法在光影变化下的独特韵味。他是第一个,真正看懂我的人。后来,

我们成了朋友。他会和我探讨苏绣的历史,会给我带来各种珍稀的丝线,

会认真地听我讲每一幅作品背后的构思。在他的眼中,我不是陆景明的附属品,

不是一个只会做针线活的“女人家”,而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苏晚。

这次“金色鸢"的征稿,也是他告诉我的。他鼓励我:“苏晚,你的才华应该被世界看到,

而不是锁在一方小小的绣架上。”是他,让我心中那团几乎熄灭的火,重新燃起了火星。

而此刻,陆景明的话,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晚晚,发什么呆?

”婆婆的声音尖锐地响起,她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走出来,脸上带着一贯的挑剔,

“景明跟你说话呢。入选了是好事,这下咱们家的日子又能宽裕不少。你可得好好谢谢景明,

要不是他,你哪有这个福气。”我看着这对母子脸上如出一辙的理所当然,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妈,景明,”我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这次去巴黎,

我想用我自己的名字。”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陆景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放下茶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悦。“什么意思?你的作品,

署名不一直都是‘晚明绣坊’吗?‘晚’是你,‘明’是我,我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的。

”“晚明绣坊”……多美的名字,曾经我也这样以为。可如今听来,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的“晚”,永远排在他的“明”之后,如同月亮,需要借太阳的光才能被人看见。

“我想用‘苏晚’。”我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道,“这是我自己的作品,

我想用我自己的名字。”婆婆“啪”地一声将果盘重重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苏晚,你这是什么意思?翅膀硬了是不是?嫌我们景明沾你的光了?你别忘了,

当初是谁把你从一个小绣娘,变成了人人称羡的陆太太!你吃的穿的,

哪一样不是我们陆家的?现在刚有点小名气,就想把景明一脚踹开?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我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吃的穿的,是陆家的?这三年来,

这个家大大小小的开销,哪一笔不是靠我卖绣品得来的?

陆景明那个所谓的“文化学者”头衔,清高得很,

除了偶尔写几篇不痛不痒的稿子换点微薄的稿费,何曾有过一分钱的进项?

我死死地捏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陆景明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那种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温和,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晚晚,别闹了。这件事关乎我们整个家庭的未来。署名的事情,

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和‘金色鸢"那边敲定合同。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一个女人家,

不懂商业上的弯弯绕绕。”他说着,朝我伸出手:“把对方的联系方式给我。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就是这只手,曾经温柔地牵过我,

也是这只手,毫不留情地将我的才华与梦想,圈禁在他构筑的牢笼里。我笑了,

笑得有些凄凉。“陆景明,你是不是觉得,我苏晚就是个傻子?”二我的话音一落,

陆景明的脸色彻底变了。他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缓缓收回手,

眼中的温润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阴冷。“苏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迎着他的目光,一步不退,“我说,我不是傻子。这幅《涅槃》,

从构思到完成,耗费了我整整一年的心血。你除了在我耳边念了几句‘落霞与孤鹜齐飞,

秋水共长天一色’之外,你还做过什么?你凭什么,理所当然地把它当成你的功劳?

”“就凭我是你丈夫!”婆婆尖声叫了起来,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苏晚,

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们景明是读书人,是学者!他给你的是精神上的指引,是境界上的提升!

那是钱能衡量的吗?你一个绣娘,懂什么叫艺术境界吗?没有景明,

你绣出来的东西就是一堆布料,匠气!庸俗!”“匠气?庸俗?”我气极反笑,

胸中的怒火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汹涌而出,“妈,在你眼里,

景明喝一口上千块的明前龙井,是风雅。我为了赶工期,用凉水泡饭吃,就是上不得台面。

他买一本几万块的孤本宋词,是为艺术投资。我买一盒几百块的进口丝线,就是败家。现在,

我的作品,我的心血,马上要登上巴黎的时尚殿堂,你却说它匠气庸俗?”我顿了顿,

目光转向陆景明,一字一句地说道:“哦,我忘了。在你们眼里,只有冠上他陆景明的名字,

我的东西,才配叫‘艺术’,对吗?”陆景明被我这番话堵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大概从未想过,一向温顺隐忍的我,会说出如此尖锐的话。他深吸一口气,

似乎想重新夺回控制权。“晚晚,我们不要吵。我知道你为了这幅作品很辛苦,

情绪有些激动,我理解。”他放缓了语气,又恢复了那副循循善诱的模样,“但你要明白,

一个家庭,必须有一个主心骨。我作为男人,作为一家之主,出面处理这些商业事务,

是为了保护你,让你能安心创作。你想想,那些合同条款,那些利益纠葛,多烦心?

我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我好?”我看着他这张虚伪的脸,只觉得无比恶心,“为了我好,

就是把我的心血结晶,变成你社交场上的谈资?为了我好,

就是让我签下那份所谓的‘夫妻财产协议’,将我婚前财产——我父母留下的老宅和绣坊,

都变成你的婚后共同财产?”这件事,是我心里最深的一根刺。结婚第二年,

陆景明以“为了我们未来的孩子有更好的保障”为由,哄着我签下了一份协议。当时的我,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愚蠢地以为这是他爱我、想和我永远在一起的证明。直到后来,

我无意中听到他和婆婆的对话。“妈,您就放心吧。那老宅子,迟早是咱们的。

苏晚那个脑子,除了绣花什么都不会,还不好拿捏?”那一刻,我如坠冰窟。原来,

他不仅图我的才,还图我的财。如今,我将这件事当众揭开,陆景明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里满是恼羞成怒。“苏晚!你不要无理取闹!那份协议,

当初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签的!现在拿出来说事,你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

”我冷笑一声,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甩在了茶几上,“我的意思是,

你处心积虑,却算错了一件事。”陆景明和婆婆的目光,同时落在了那份文件上。

那是一份律师函。“根据我国婚姻法规定,以欺诈、胁迫手段订立的财产协议,

受损害方有权请求人民法院撤销。”我平静地看着他,将律师朋友告诉我的话,

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陆景明,你以虚假的‘家庭保障’为名,骗我签署协议,

侵占我的婚前个人财产。这,就是欺诈。”陆景明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愣在原地。

他死死地盯着那封律师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婆婆却不管这些,

她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想去撕毁那份文件。“你这个**!你敢算计我们景明!我撕了你!

”我早有防备,后退一步,避开了她。“妈,你最好别碰。”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这份是复印件,原件在我的律师那里。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明天,

全苏城的人都会知道,著名文化学者陆景明,是如何伙同自己的母亲,骗取妻子财产的。

”“你……你……”婆婆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我怎么了?

”我看着他们母子俩惊慌失措的嘴脸,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意,“我只是,

不想再当傻子了。”我转身,拿起我的布包,准备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站住!

”陆景明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冲到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再也没有了平日的从容。“苏晚,你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他压低了声音,

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你以为,没有我,你一个人能玩得转吗?巴黎?金色鸢尾?

你连一句法语都不会说,你知道怎么跟那些人打交道吗?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

就能让你这个机会,彻底泡汤!”这,就是他的真面目。得不到,就要毁掉。我看着他,

忽然觉得这三年,就像一个漫长而荒唐的噩梦。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

传来一个急切的女声:“请问是苏晚女士吗?顾晏之先生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市一医院抢救!

您是他的紧急联系人!”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断了。

顾晏之……那个唯一看懂我,尊重我,鼓励我的人。那个在我黑暗的人生里,

投进一束光的人。他出车祸了。我再也顾不上和陆景明纠缠,疯了一样推开他,向门外冲去。

“苏晚!你去哪儿!你给我回来!”陆景明在后面怒吼。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顾晏之,你千万不能有事。三我冲到医院急诊室的时候,

浑身都在发抖。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刺鼻。我一眼就看到了顾晏之的助理,

小陈。她正焦急地踱着步,眼圈通红。“小陈!顾先生怎么样了?”我冲过去,

抓住她的手臂,声音都在颤抖。小陈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苏**,你可算来了。顾总还在里面抢救,医生说……说情况不太好,是连环追尾,

他的车被夹在了中间,伤到了头部……”伤到了头部。这四个字像一把重锤,

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幸好小陈及时扶住了我。

“苏**,你别急,医生还在尽力……”**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来。眼前一片模糊,

耳边是小陈断断续续的哭声和走廊里嘈杂的脚步声。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

就在昨天,顾晏之还给我打了电话。他的声音里带着由衷的喜悦,比我自己还要高兴。

他说:“苏晚,恭喜你。我就知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他说:“去巴黎的手续和行程,

我都帮你安排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要带上你的才华和梦想。”他还说:“苏-晚,

到了巴黎,我想送你一份礼物。”他的声音那么温暖,那么清晰,仿佛还在耳边。可现在,

他却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腿脚都麻木了,失去了知觉。

就在我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我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苏晚,

你果然在这里。”我猛地回头,看到了陆景明。他站在走廊的尽头,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的身后,还跟着婆婆。他们俩的眼神,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地射向我。“好啊,

苏晚!我们还当你去哪儿了,原来是来私会野男人了!”婆婆一上来,

就不管不顾地嚷了起来,尖利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说你怎么突然就敢跟我们叫板了,原来是早就找好了下家!这个姓顾的,

就是你的奸夫吧!”她的话,像一盆脏水,劈头盖脸地泼在我身上。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我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她。“你给我闭嘴!

这里是医院!你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或许是我此刻的眼神太过骇人,婆婆竟被我吓得后退了一步。陆景明上前一步,

将他母亲护在身后。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嫉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晚晚,你跟这位顾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开口,声音嘶哑,“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我跟她是什么关系,用不着你来过问!”一个清冷而愤怒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到了一个穿着职业套装,气质干练的女人。她是……顾晏之的姐姐,顾晏宁。

我曾经在一次行业交流会上见过她。顾晏宁快步走到我身边,先是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才转向陆景明,眼神冷得像冰。“陆先生是吧?我弟弟现在还在里面抢救,

你们在这里大吵大闹,是何居心?还有这位大妈,”她看了一眼我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