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织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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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拾光织忆人——巷弄的旧门牌清晨六点半的风,还带着老城区特有的凉。

林未晚站在青石板路的尽头,看着巷口那棵歪脖子梧桐树影,一点点被初升的太阳拉得细长。

空气里飘着隔壁“张记早餐铺”的煎饺香,混着巷尾修车行传来的链条转动声,

这些熟悉的声响,本该让她觉得踏实,可此刻落在耳朵里,却像裹了层细沙,

硌得人心头发慌。她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回了面前那扇木门上。木门是深褐色的,

边缘被岁月磨得有些发白,门楣上方挂着一块梨木招牌,

上面刻着“拾光集”三个字——是外婆的笔迹,笔锋温柔,带着点女性特有的圆润,

却又在“拾”字的竖钩处,藏着一丝不肯妥协的韧劲。招牌右下角有一道浅痕,

是她十二岁那年,踩着小板凳够货架上的布偶时,不小心用指甲划出来的。

当时外婆还笑着敲了敲她的额头,说“这道痕要留着,等你长大了,

就知道它是时光的印子”。那时候她不懂,只觉得外婆的话像巷口的雾气,软软的,抓不住。

直到三个月前,外婆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攥着她的手,气息微弱地说“未晚,

拾光集……就交给你了”,她才突然明白,那些被她当成“唠叨”的话,

原来都是外婆提前藏好的告别。风又吹过来,卷起地上的一片梧桐叶,轻轻撞在木门上,

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林未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指尖攥紧了口袋里的铜钥匙——那是外婆走后,律师从红木箱底翻出来的,

钥匙串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布制月亮,是她小学手工课的作品,歪歪扭扭的,

外婆却挂了十几年。她其实是怕的。外婆走后的这三个月,

她只敢在巷口远远望过“拾光集”两次。第一次是葬礼后的第三天,她看着木门紧闭,

玻璃橱窗上蒙着一层薄灰,突然蹲在路边哭了;第二次是上周,

她路过时看见隔壁早餐铺的张阿姨,正踮着脚帮“拾光集”擦橱窗,

嘴里还念叨着“陈婆婆要是看见铺子这么脏,该心疼了”,她没敢上前,转身就走了。

她怕推开那扇门,

那些外婆亲手做的手作——绣着小雏菊的发带、编着绳结的钥匙扣、缝着补丁的布娃娃,

那些都是外婆留给她的念想,也是她不敢面对的过往。“未晚?”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林未晚猛地回头,看见张阿姨端着一个搪瓷碗,正站在早餐铺的门口看着她。

张阿姨的围裙上还沾着面粉,脸上带着熟悉的笑意,“刚看见你站在这儿半天了,

是不是要开门?”林未晚攥着钥匙的手紧了紧,勉强笑了笑:“我……再看看。

”“傻孩子。”张阿姨走过来,把搪瓷碗塞到她手里,碗里是刚煮好的豆浆,还冒着热气,

“陈婆婆走之前,跟我念叨了好几回,说你打小就喜欢她这铺子,还说等你毕业,

就教你做她最拿手的盘金绣。她要是知道你现在不敢进门,该着急了。

”豆浆的热气扑在脸上,暖得林未晚眼眶一热。她低头看着碗里的豆浆,想起小时候,

每次外婆在铺子里做活,她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外婆会给她盛一碗甜豆浆,

再拿一块刚烤好的桂花糕,说“未晚要多吃点,才能长高高,以后帮外婆看铺子”。

那时候她总说“外婆要活很久很久,一直陪我看铺子”,外婆就笑着摸她的头,说“好,

外婆陪未晚”。可说好的陪伴,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岁月。“张阿姨,

我……”林未晚想说自己还没准备好,可话到嘴边,

却看见张阿姨指了指“拾光集”的橱窗。她顺着张阿姨的目光看过去,

才发现橱窗里摆着一个旧布偶——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兔子布偶,

耳朵上缝着一块粉色的补丁,那是外婆当年用她穿小了的裙子改的。“陈婆婆走的前一天,

还特意把这个布偶摆到橱窗最显眼的地方,说‘未晚回来要是看不见,该找了’。

”张阿姨的声音轻轻的,“未晚,铺子不是负担,是陈婆婆留给你的念想,

也是她想让你好好生活的心意啊。”林未晚沉默着,指尖轻轻摩挲着搪瓷碗的边缘,

豆浆的暖意一点点渗进皮肤,传到心里。她想起外婆躺在病床上时,眼神里的期盼,

想起外婆教她认布料时,耐心的模样,想起外婆每次做完一件手作,

都会在标签上写一句小小的祝福——“愿这份温暖,伴你走过时光”。是啊,

外婆从来不是想让她困在回忆里,而是想让她带着这份温暖,继续走下去。她深吸一口气,

把搪瓷碗递给张阿姨:“张阿姨,谢谢您的豆浆,我……我想进去看看。

”张阿姨笑着点头:“好,进去吧,要是需要帮忙,就喊我。”林未晚走到木门前,

指尖落在那块梨木招牌上。“拾光集”三个字的木纹很清晰,她的指尖顺着笔画慢慢划过,

像是在跟外婆做一场无声的告别。就在指尖碰到“光”字最后一笔的弯钩时,

她突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不是阳光的温度,也不是手的温度,

而是从木纹里透出来的,像外婆以前握着她的手时,那种暖暖的、带着点粗糙的温度。

她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用指腹轻轻按了按招牌。那暖意又出现了,很淡,

却很清晰,像一颗小小的石子,落在她心里,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外婆?

”她下意识地轻声喊了一句,巷子里很静,只有风穿过梧桐叶的声音,没有回应。

可她的心里,却突然安定了下来。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串铜钥匙,

钥匙串上的布月亮轻轻晃动着。她看着钥匙**锁孔,

转动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那声音很熟悉,以前每次外婆开门,

她都会凑在旁边,听这声“咔嗒”,然后等着外婆推开木门,说“未晚,进来吧,

今天我们做个新的手作”。木门被推开时,

带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布料和线香的味道——那是外婆的味道,

是“拾光集”的味道。林未晚站在门口,看着铺子里的一切,眼眶慢慢红了。铺子不大,

大概二十平米左右,左边的货架上摆着各种手作饰品,

右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外婆没做完的绣活——一块浅蓝色的布料,上面绣了一半的兰草,

针线还别在布料边缘,像是外婆只是暂时离开,过一会儿就会回来,拿起针线继续做。

橱窗旁边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藤椅,那是外婆平时坐的地方,

椅子上还搭着一条灰色的旧围巾,是外婆织的,针脚有些歪歪扭扭,

却是她冬天最喜欢的围巾,因为裹在身上,总觉得特别暖。林未晚慢慢走进铺子,脚步很轻,

怕打扰了这份安静。她走到右边的桌子前,看着那块没绣完的兰草布,指尖轻轻碰了碰针线。

线是棉线,很软,她想起外婆教她绣花时,说“绣花要用心,每一针都要带着心意,

这样绣出来的东西,才会有温度”。她又走到左边的货架前,看着那些熟悉的手作。

绣着小雏菊的发带,是她十五岁生日时,外婆送给她的;编着绳结的钥匙扣,

是外婆帮隔壁王爷爷做的,王爷爷说要挂在孙子的书包上;缝着补丁的布娃娃,

是她小时候弄坏了,外婆帮她补好的……每一件东西,都藏着一个小小的故事,

都是外婆留在时光里的温暖。她的目光落在货架最上层的一个木盒上,

那是外婆用来放工具的盒子。她踩着小板凳够下来,打开盒子,

里面放着各种针线、剪刀、顶针,还有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是外婆的手作日记,

里面记着每一件手作的**过程,还有收到手作的人的反应。她翻开笔记本,

第一页写着:“今天开了‘拾光集’,希望能帮大家留住那些珍贵的时光。

”日期是二十年前,那时候她还没出生。她继续往后翻,

看到一页写着:“今天未晚出生了,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我要给她做很多很多手作,

等她长大了,让她知道,外婆很爱她。”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笔记本的纸页上,

晕开了淡淡的墨痕。林未晚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嘴角却慢慢扬了起来。她知道,

外婆没有离开,外婆的爱,外婆的温暖,都留在了这个铺子里,留在了这些旧物里,

留在了她的心里。她把笔记本放回木盒里,从货架上拿下那个兔子布偶,抱在怀里。

布偶的绒毛有些旧了,却还是软软的,像外婆的怀抱。她走到门口,看着巷弄里的阳光,

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决定——她要接手“拾光集”,要像外婆一样,用手作传递温暖,

帮大家留住那些珍贵的时光。她转身,看着铺子里的一切,轻声说:“外婆,

我会好好经营‘拾光集’的,我会帮你留住那些温暖的时光,就像你以前做的那样。

”风从门口吹进来,吹动了桌子上的兰草布,针线轻轻晃动着,像是外婆在点头回应。

林未晚走到木门前,把那块梨木招牌轻轻擦拭干净,然后拿起门口的扫帚,

开始打扫铺子里的灰尘。阳光透过橱窗,照在铺子里,落在那些手作上,落在林未晚的身上,

暖融融的。巷子里的煎饺香还在飘,修车行的链条声还在响,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又好像不一样了——因为从今天起,“拾光集”有了新的主人,

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温暖,会继续被传递下去。林未晚扫到藤椅旁边时,

发现地上有一根外婆的银发,她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放进那个木盒里。她想,等以后,

她要把这些小小的、珍贵的痕迹都留着,就像外婆留住那些旧物一样。打扫完铺子,

她把橱窗擦干净,把那些手作重新摆放好,然后走到门口,挂出一块小小的木牌,

上面写着:“拾光集,明日开业,欢迎光临。”做完这一切,她靠在木门上,

看着巷弄里的人来人往,心里很平静。她知道,未来或许会有很多困难,比如她不懂经营,

比如她不知道怎么做出像外婆那样有温度的手作,

可她不怕——因为她有外婆留下的“拾光集”,有那些温暖的回忆,

还有巷子里这些熟悉的邻居。夕阳西下时,张阿姨又端来一碗馄饨,说:“未晚,

今天辛苦了,吃碗馄饨再走吧。”林未晚接过馄饨,笑着说:“谢谢张阿姨,明天开业,

您一定要来啊。”“一定来,一定来。”张阿姨笑着说,“我还要帮你宣传宣传,

让大家都来光顾‘拾光集’。”林未晚坐在藤椅上,吃着热乎的馄饨,看着铺子里的一切,

心里暖暖的。她想起早上触摸招牌时的那丝暖意,想起外婆的手作日记,

想起那些藏在旧物里的故事。她突然觉得,“拾光集”不只是一个店铺,

更是一个装满了时光和温暖的盒子,而她,要做那个守护盒子的人。吃完馄饨,她关好铺子,

锁上门。转身离开时,她又看了一眼那块梨木招牌,“拾光集”三个字在夕阳的余晖里,

泛着温柔的光。她攥紧手里的铜钥匙,脚步轻快地走在青石板路上,

心里充满了希望——她知道,明天,会是新的开始,是“拾光集”的新开始,

也是她的新开始。2外婆的遗物箱清晨的阳光比昨天更暖些,

斜斜地洒在老城区的青石板路上,把梧桐叶的影子拓在地面,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林未晚走到“拾光集”门口时,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

里面装着昨晚准备好的清洁工具——一块新的抹布、一瓶柠檬味的清洁剂,

还有外婆以前用惯的那把竹扫帚,是她从家里特意带来的。木门上的梨木招牌还沾着晨露,

“拾光集”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她掏出那串铜钥匙,布月亮在指尖轻轻晃荡,

想起昨天傍晚锁门时的心情,那时心里满是忐忑,而现在,

更多的是一种“该开始了”的笃定。钥匙**锁孔,

转动时的“咔嗒”声比昨天更清晰,像是在回应她的心意。推开门,

铺子里还留着昨晚打扫后的清香,混合着布料和线香的味道,

比昨天更浓了些——或许是阳光照进来,让这些味道变得更鲜活了。

她把帆布包放在柜台边,先走到橱窗旁,看着里面摆放的兔子布偶。

布偶的粉色补丁在阳光下很显眼,她伸手轻轻碰了碰布偶的耳朵,绒毛还是软软的,

像小时候外婆抱着她时的触感。“外婆,今天我要把铺子收拾好,明天就能开业啦。

”她轻声说,像是在跟外婆汇报,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铺子的里间有一扇木门,

以前外婆用来放杂物和休息,林未晚小时候常躲在里面玩布偶。她推开里间的门,

里面比外间暗些,阳光透过气窗照进来,在地面投下一小块光斑。靠墙放着一个红木箱子,

是外婆的嫁妆,以前她总看见外婆把重要的东西锁在里面,钥匙从不离身。昨天整理外间时,

她没敢打开这个箱子——总觉得里面装着外婆最珍贵的回忆,自己还没准备好去触碰。

但今天不一样,她要把铺子彻底收拾好,这些“藏起来的回忆”,也该好好安放了。

红木箱子的表面有精致的雕花,是缠枝莲纹,边缘有些磨损,却更显温润。

箱子的铜锁已经有些氧化,

她从钥匙串上找到外婆留下的小铜钥匙——这把钥匙比开门的钥匙小些,

上面也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刻着“陈”字,是外婆的姓氏。钥匙**铜锁,轻轻一转,

“咔嗒”一声,锁开了。她深吸一口气,掀开箱子盖,

一股淡淡的樟木香味扑面而来——外婆以前总在箱子里放樟木片,说能防潮防虫,

保护里面的布料。箱子里铺着一块深蓝色的绸缎,

上面整整齐齐地叠着外婆的旧物:几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衫,

领口缝着细细的补丁;一沓泛黄的布料,有碎花的、素色的,

都是外婆以前做手作时用剩下的;还有一个竹编的针线篮,里面放着几支磨得光滑的织针,

一团团没织完的毛线,颜色多是温柔的米白、浅灰、淡蓝。

林未晚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棉布衫,布料已经有些脆了,却还带着外婆身上特有的皂角香。

她想起小时候,外婆总穿着这样的棉布衫,坐在藤椅上织毛衣,阳光照在她的白发上,

像撒了一层碎银。那时候她总缠着外婆,要外婆给她织小袜子、小手套,外婆从不拒绝,

只是笑着说“未晚要等,好东西都要慢慢织”。她把棉布衫小心地拿出来,

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拿起那个竹编针线篮。篮子的把手已经被磨得发亮,

里面的织针是竹制的,指尖碰上去,还能感觉到细微的纹路。她拿起一支织针,

比了比自己的手指,想起外婆的手比她小些,却总能灵活地操控织针,织出各种好看的花纹。

就在指尖碰到针线篮底部时,

她突然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暖意——和昨天触摸梨木招牌时的暖意很像,却更浓些,

像一股暖流从指尖慢慢往上爬,传到心口。她愣了一下,以为是阳光照在手上的温度,

可抬头看,气窗的光斑离她还有一段距离,手上的暖意却越来越清晰。她疑惑地低头,

看向针线篮里的一团浅灰色毛线——那团毛线还缠着织针,

像是外婆刚织到一半就放下了。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团毛线,就在触碰的瞬间,

眼前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外婆坐在外间的藤椅上,阳光照在她的身上,

她手里拿着那支竹织针,正在织那团浅灰色毛线。她的嘴角带着笑,

嘴里轻轻念叨着:“未晚喜欢灰色,说像阴天的云,软乎乎的。等织完这条围巾,

冬天给她围,就不会冷了。”画面很清晰,甚至能看到外婆眼角的皱纹,

还有毛线团上偶尔掉落的细绒毛。林未晚的心跳突然加快,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

画面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手里的毛线团和织针,还有指尖残留的暖意。“怎么回事?

”她小声嘀咕,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太想念外婆,产生了幻觉。

可刚才的画面太真实了,外婆的声音、织针的动作,甚至毛线的触感,

都像是她真的“看到”了一样,而不是回忆。她定了定神,又一次伸手碰了碰那团毛线。

这一次,暖意更快地传来,眼前的画面也更清晰了:还是外婆坐在藤椅上,

只是这次她的眉头微微皱着,手里的织针停在半空中。她看着窗外,

轻声说:“未晚快毕业了,以后要去城里工作,不知道会不会冷。这条围巾要织得厚些,

再绣上她喜欢的小雏菊,这样她看到就会想起外婆了。”画面停留了几秒钟,然后慢慢淡去,

像被风吹散的雾。林未晚的指尖开始发抖,她猛地收回手,把毛线团和织针放回针线篮,

心跳得飞快,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慌。这不是幻觉。她很确定,

刚才看到的画面,不是她的回忆——她从未见过外婆织这条灰色的围巾,

也不知道外婆想在围巾上绣小雏菊。那些画面,更像是外婆当时的“想法”,或者说,

是外婆留在毛线团上的“记忆”。她想起外婆以前说过的话:“每一件手作都藏着心意,

你用心做,别人就能感受到。”那时候她以为是外婆在说手作的温度,可现在,

她突然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难道自己能“看到”外婆留在旧物上的心意?

这个想法让她害怕。她从小就是个敏感的孩子,容易多想,

可这样“看到别人记忆”的事,太超出她的认知了。她甚至开始怀疑,

是不是外婆的离开让她太难过,所以出现了精神恍惚?她站起身,走到气窗边,推开窗户,

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带着梧桐叶的清香,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她看着窗外的巷弄,

张阿姨正在早餐铺门口摆桌子,几个早起的老人坐在巷口的石凳上聊天,一切都那么真实,

不像幻觉。“一定是我太想外婆了。”她对自己说,努力压下心里的慌乱,

“只是回忆太清晰了,才会以为是看到了新的画面。”可指尖残留的暖意,

还有画面里外婆清晰的念叨,都在提醒她,那不是回忆。她走到椅子边,

看着红木箱子里剩下的东西,

突然不敢再碰了——她怕再看到更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怕那些记忆会让她更混乱。就在这时,铺子外传来张阿姨的声音:“未晚,早饭做好了,

给你端过来了!”林未晚赶紧擦了擦手,走到外间,看见张阿姨端着一个搪瓷碗,

里面是热腾腾的粥和一个茶叶蛋,还有一碟咸菜。“刚熬好的小米粥,养胃,

你整理铺子肯定累了,先吃点。”张阿姨把碗放在柜台上,笑着说。“谢谢张阿姨,

您太客气了。”林未晚接过碗,指尖碰到搪瓷碗的温度,心里的慌乱稍微平复了些。

“准备得怎么样了?明天就能开业了吧?”张阿姨环顾了一下铺子,眼里满是欣慰,

“这铺子啊,还是要有你在才热闹,以前陈婆婆在的时候,天天都有人来聊天。

”“差不多了,今天把里间整理好,再把橱窗里的手作摆整齐,明天就能开业了。

”林未晚低头喝了一口小米粥,粥很糯,带着淡淡的米香,是她小时候常喝的味道。

“那就好,我昨天跟巷子里的老邻居都说了,明天大家都来给你捧场。

”张阿姨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外婆要是知道,肯定高兴。”提到外婆,

林未晚的心里又泛起一阵暖意,刚才的慌乱也淡了些。她抬头看着张阿姨,犹豫了一下,

还是没说刚才看到的画面——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怕张阿姨觉得她奇怪。“对了,

”张阿姨像是想起了什么,“昨天有个小姑娘路过,看到你挂的开业木牌,

还问我这铺子是卖什么的,我说卖手作,还能帮人找旧物的回忆,她挺感兴趣的,

说明天会来看看。”“真的吗?太好了。”林未晚笑了笑,

心里的期待多了些——开业能有人来,哪怕只是看看,也是好的。张阿姨又坐了一会儿,

跟她聊了些外婆以前的趣事,比如外婆做的桂花糕有多受欢迎,

比如有一次帮邻居家的小姑娘绣了个布娃娃,小姑娘高兴了好几天。

这些趣事让林未晚想起更多和外婆有关的回忆,心里的不安也渐渐被温暖取代。张阿姨走后,

林未晚把剩下的粥喝完,收拾好搪瓷碗,又回到里间。红木箱子还开着,

里面的旧物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在等着她继续整理。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箱子边,

看着那团浅灰色的毛线——刚才让她看到画面的毛线。她还是有点怕,但更多的是好奇。

她想再试一次,看看是不是真的能看到外婆的记忆。她伸出指尖,慢慢靠近那团毛线,

在碰到的瞬间,她闭上眼睛,心里默念:“外婆,要是你在,就让我再看看你吧。

”暖意再次传来,这一次,她没有慌乱,而是试着“专注”地去感受。

眼前的画面慢慢浮现:外婆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织好的半截围巾,对着阳光看了看,

然后满意地笑了。她拿起针线篮里的彩色线团,选了一团淡黄色的线,

开始在围巾的边角绣小雏菊。她的动作很慢,却很认真,每一针都绣得很整齐。

“未晚喜欢小雏菊,说像小太阳,看到就开心。”外婆一边绣,一边轻声说,

“等她冬天围这条围巾,别人肯定会问是谁织的,她就会说‘是我外婆织的’,多骄傲啊。

”画面里的阳光慢慢移动,从外婆的膝盖移到地上,外婆还在绣着,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像是在憧憬着未晚围上围巾的样子。林未晚的眼泪慢慢流了下来,不是因为难过,

而是因为温暖。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外婆对她的爱,那种藏在织针和毛线里的、细水长流的爱。

画面慢慢淡去,她睁开眼睛,指尖还停在毛线团上,暖意还在。这一次,她没有害怕,

反而觉得心里很踏实——这不是幻觉,这是外婆留给她的“礼物”,

是外婆用旧物传递给她的爱。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团毛线和织针拿出来,

放在一个专门的木盒里——这个木盒是外婆用来放“未完成的手作”的,

里面还有几个没绣完的布偶零件。她把木盒放在里间的书架上,心里想:“外婆,这条围巾,

我以后帮你织完好不好?等织完了,我冬天围上,就像你还在我身边一样。

”收拾完红木箱子里的旧物,她把棉布衫叠好,放进箱子最底层,铺上樟木片,

然后把布料、针线篮一一放回,最后盖上箱子盖,锁好铜锁。她看着红木箱子,

心里的不安已经完全消失了——外婆的遗物,不是负担,是陪伴。接下来的时间,

她开始整理外间的货架。

作:绣着小雏菊的发带、编着绳结的钥匙扣、缝着补丁的布娃娃、还有几个小小的竹编篮子。

她把每个手作都拿下来,用干净的抹布轻轻擦拭,然后按照种类摆放整齐,

在每个手作旁边贴上小小的标签,上面写着外婆以前写过的祝福:“愿这份温暖,

伴你走过时光”“小小的手作,藏着大大的心意”。橱窗里除了兔子布偶,

她还放了几个小巧的竹编篮子和两条绣着兰草纹的手帕——那是外婆以前最喜欢的花纹,

说兰草“耐冷又坚韧,像过日子一样”。她把橱窗擦得干干净净,阳光照进来,

落在手作上,像是给它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中午的时候,有几个邻居路过,

看到铺子里的灯光亮着,就进来看看。是巷口的王爷爷和李奶奶,

他们以前常来外婆的铺子里聊天,还买过外婆做的手作。“未晚,这铺子收拾得真干净,

跟你外婆在的时候一样亮堂。”王爷爷笑着说,眼睛里满是欣慰。“是啊,

这些手作还是那么好看,一看就是陈婆婆的手艺。”李奶奶拿起一个布娃娃,轻轻摸了摸,

“我家孙女以前就喜欢陈婆婆做的布娃娃,说比商店里买的还好看。

”林未晚笑着听他们说话,给他们倒了两杯热水。他们聊了会儿外婆的往事,

又问了问明天开业的事,说一定会来捧场。看着他们熟悉的笑脸,

林未晚心里暖暖的——外婆说的“拾光集是大家的温暖角落”,果然没错。

下午的时候,苏晓棠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她帮未晚打印的开业海报,

还有几个小小的气球。“未晚,我来帮你布置啦!”晓棠一进门就嚷嚷,

把袋子往柜台上一放,“这些海报我设计了好久,你看看喜不喜欢。

”海报的背景是老城区的巷弄,上面写着“拾光集开业啦——旧物藏心意,

时光有温度”,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兔子布偶,是晓棠照着橱窗里的布偶画的。

“太好看了!”林未晚惊喜地说,“晓棠,谢谢你。”“跟我客气什么!

”晓棠拍了拍她的肩膀,“走,我们去贴海报,再把气球吹起来,让铺子更热闹点。

”两人一起忙活起来,晓棠踩着凳子贴海报,未晚帮忙递胶带;晓棠吹气球,

未晚负责把气球系在货架上。晓棠一边忙活,

一边跟未晚说她自媒体的事:“我昨天发了个预告,说你开了家文创店,

还能帮人找旧物的回忆,好多粉丝都问地址呢,说要来看一看。”“真的吗?太好了!

”林未晚更开心了——她原本以为开业只会有邻居来,没想到还会有晓棠的粉丝来,

这对铺子来说,是个好开始。“那当然,我苏晓棠的闺蜜,怎么能没人支持!

”晓棠得意地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未晚,你昨天说整理外婆的遗物,

有没有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林未晚犹豫了一下,

还是把早上看到的画面告诉了晓棠——她知道晓棠是个藏不住话的人,

但也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她想听听晓棠的想法。晓棠听完,眼睛都亮了:“哇!未晚,

你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超能力’啊?能看到旧物里的记忆,也太酷了吧!”“酷什么啊,

我刚开始还怕得要死,以为自己出问题了。”林未晚无奈地笑了笑。“怕什么!

这说明外婆在以另一种方式陪着你啊!”晓棠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啊,外婆那么爱你,

肯定舍不得离开你,所以把自己的记忆留在旧物里,让你能看到,能感受到她的爱。

这多好啊!”晓棠的话像一束光,照亮了林未晚的心。她以前总觉得能力是负担,

是“不正常”的,可晓棠却让她明白,这或许是外婆留给她的“礼物”,

是外婆用自己的方式,继续陪伴她、支持她。“你说得对。”林未晚笑了,

心里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或许,这真的是外婆在陪着我。”两人忙到傍晚,

铺子已经布置得很热闹了:墙上贴着温暖的海报,货架上挂着彩色的气球,

橱窗里的手作在夕阳下泛着温柔的光,“委托角”的墙面虽然还空着,但已经贴好了标签,

等着明天有人来留下自己的故事。晓棠走后,林未晚又在铺子里待了一会儿。她走到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