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不堪入目的场景,气得浑身发抖,怒喝一声:“弦儿!你们在做什么!”
楚芙蕖正沉浸在与陆夜弦亲密的美梦中,被骤然出现的巨响和怒喝吓得魂飞魄散,猛地从陆夜弦身上弹起,下意识捂脸尖叫起来。
永安侯夫人踉跄着三步并两步冲到陆夜弦面前。
她看着儿子微乱的衣衫,再看看一旁面上的绯红还未褪净的楚芙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理智的弦崩断。
她扬起手,裹挟着雷霆之怒用力扇了下去:“逆子!”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花厅。
陆夜弦的头被打偏,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五道指印,继而红肿一片。
永安侯夫人一巴掌下去,见儿子依旧稳坐着,连一句辩解也无,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摸样,让羞愧和气愤再次冲进头顶。
她气急,拎起一旁的四方凳就朝陆夜弦的腿砸下去。
“好!好!我永安侯府没有你这等背信弃义的畜生!”
眼看着凳子就要携着万钧之势落下,一道苍老却威严的声音喝道:“陆夫人,住手!”
老夫人开了口。
楚芙蕖吓得抱头尖叫。
楚长宁依偎在老夫人怀里冷眼看着这一切。
而陆夜弦仍稳稳坐在圈椅里,一动不动,没有一丝要解释和反抗的意思,仿佛一切的雷霆之怒都不足以让他动摇。
老夫人亦被这乱俗淫秽的场景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看着眼前的狼藉和混乱,缓缓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陆夫人,宁儿与令郎的婚事,就此作罢。”
永安侯府夫人沈向珊闻言浑身一震。
老夫人平日里都亲昵地称她为阿珊,现下称她为陆夫人,可见真动了怒。
还不等永安侯夫人开口说什么,杨悦彤先哭了起来。
她扑上前抱住楚芙蕖,啜泣道:“我命苦的女儿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看向永安侯夫人时眼神中带着怨毒:
“芙儿向来守规矩,清清白白地在府中待嫁。永安侯世子既与宁儿订了婚,又何故来招惹我的芙儿!”
“如今被这么多人看到永安侯世子引诱了芙儿,这让她今后怎么做人!永安侯府必须负责!”
楚长宁饶有兴致地看着杨悦彤表演。
她这个姨娘就是有本事,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无理也能争三分。
且先让她猖狂一会。
永安侯夫人看着杨悦彤理直气壮扭曲作直的做派,一时惊怒地说不出话来。
楚长宁抱着老夫人的胳膊越发紧了些,抽噎着懵懵懂懂地问:“祖母,夜弦哥哥怎么引诱的大姐姐?不是大姐姐抱着夜弦哥哥吗?”
永安侯夫人听到楚长宁的话,回过神来,她不理杨悦彤,而是看向老夫人:
“伯母,弦儿做下此等败德辱行之事,侄媳本无颜求您原谅。
只是,弦儿对宁儿的真心,咱们都看在眼里,侄媳是万不相信弦儿会背弃宁儿。
此事或有隐情,可否先听听弦儿怎么说?”
永安侯夫人心中焦急又羞愤,见儿子依旧气定神闲地坐着,更加怒不可遏。
手起声响,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说话!想当个缩头的孬种不成?!”
楚长宁似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吓到了,哭声大了一些,怯怯道:
“祖母,夜弦哥哥怎么了?他好像动不了了,他的脸好红啊,是不是生病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方才大家都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经楚长宁这么不经意地一提醒,永安侯夫人才发觉儿子哪是气定神闲啊,分明就是瘫软无力,且面色潮红,这模样……
她是一府主母,对内宅的阴私手段何等清楚,当即明白了什么,猛地转头,目光如淬了毒的刀子射向楚芙蕖:“你对弦儿做了什么?!”
楚芙蕖大惊失色,慌忙摇头:“我……我什么都没做啊……我不知道……”
“大姐姐骗人,”楚长宁将脸上的泪水蹭到老夫人的衣服上,随即抬头指着陆夜弦手边桌几上的那盘寒梅糕道。
“方才大姐姐说那盘寒梅糕是你亲手做给夜弦哥哥的,他吃了一整块呢。”
“请李府医来验!”老夫人声音冷沉。
李府医很快被请了来。
仔细查验一番,他抬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从药箱中取了两粒药丸喂陆夜弦服下,随即躬身垂首,支吾着,似难以启齿:
“启禀老夫人,永安侯世子……中了锁情缕……”
刹那间,花厅内静得呼吸可闻,都看向那盘寒梅糕。
只有楚长宁困惑又天真地问道:“什么是锁情缕啊,会让夜弦哥哥浑身无力吗?”
锁情缕只会让人觉得燥热难耐,可不会让人浑身无力。
“糕点里除了锁情缕,还有……绵骨香……”
李府医声音低了下去。
绵骨香,中药者浑身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楚长宁唇角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自然知道,因为无论是锁情缕,还是绵骨香,都是她亲自加入糕点中的。
楚芙蕖为讨好陆夜弦,亲自下厨给他做他爱吃的寒梅糕。
今早她趁人不注意,将两种药加在了楚芙蕖做寒梅糕的面粉里。
一则,陆夜弦武功高强,她带人来“捉奸”,只怕刚走到院外就被他发现了。
为了坐实两人的**,她必须让陆夜弦动弹不得,让他想走都走不了。
她要借此事退婚。
二则,是为了事发后,让众人以为是楚芙蕖勾引陆夜弦而使用的腌臜手段。
如此,恐怕无论是永安侯夫人还是户部侍郎夫人都不会再同意娶楚芙蕖进门。
她要让楚芙蕖两头落空!
杨悦彤抱着楚芙蕖使劲摇头否认:“不!不可能!芙儿她不会……”
“你闭嘴!”老夫人怒声打断她的话。
刚说完,老夫人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楚长宁连忙扶了她坐下。
“阿珊,”这么一闹,老夫人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的声音中透着深深的疲惫,语气软了下来,但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没有转圜的余地。
“退婚吧。”
永安侯夫人面色焦急,正要开口说话,老夫人摆了摆手,继续道:
“弦儿平日里最是懂得避嫌,若非他起了移情别恋的心思,又怎会吃芙儿亲手为他做的糕点?
宁儿如今这般情景,他们若是有情也就罢了,若是无情,咱们强行将他们捆绑在一处,无非是白白磋磨。弦儿既有了二心,我是决计不放心将宁儿交给他的。”
楚长宁的眉梢动了动。
她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她的祖母定会为她做主,不管是不是陆夜弦主动,他都给了楚芙蕖有机可乘的机会。
祖母不会放心把她交给一个对她心智不坚的人。
这般想着,就听祖母长长叹了口气:“阿珊,两个孩子的婚事,就此作罢吧。至于芙儿,是我没有教好她,自会好好管教。”
说完,老夫人看向身侧的楚二夫人,“王嬷嬷,将宁儿的订亲信物取来,退还给永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