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没完没了。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城市的霓虹灯在水汽弥漫的街道上晕染开一片模糊的光团。林晚骑着小电驴,
小心翼翼地避开路面上的积水,身上的外卖服湿漉漉地贴着皮肤,又冷又黏。
头盔的面罩上也挂满了水珠,视野一片朦胧。
她刚从城东那家有名的私房菜取了一份昂贵的日料,
目的地是城西那栋鹤立鸡群的豪华公寓楼——铂悦府。那是江屿的梦想,如今,
他好像真的触手可及了。保温箱里的食物价格,抵得上她风里来雨里去跑好几天的收入。
林晚没多想,只觉得这大概是江屿签约前,公司给他的一点甜头,或者是他想在自己面前,
提前预演一下成功人士的生活。想到江屿,她心里那点被雨水浸泡出的寒意就散了些。
三年了,她看着他从一个怀揣梦想却处处碰壁的青涩少年,一点点打磨自己,直到最近,
终于被那家业内顶尖的“星耀传媒”看中。今天,就是他正式签约的日子。他们约好了,
无论多晚,都要在铂悦府见面,一起庆祝。他说,要让她第一个分享他的喜悦。
电瓶车在公寓楼下停稳,林晚摘下头盔,甩了甩湿透的短发,
从保温箱里取出那份包装精美的日料。保安似乎提前得到了通知,
并没有阻拦这个穿着外卖服的身影,只是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电梯平稳上行,
数字不断跳动。林晚看着光可鉴人的梯门映出自己此刻有些狼狈的样子,
下意识抬手理了理额前汗湿的刘海。没关系,江屿不会在意的。这三年,
她什么样子他没看过?“叮”一声轻响,电梯到达顶层。门一开,是一条极为安静的走廊,
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只有一扇门,虚掩着,
里面透出明亮的光线和隐约的谈笑声。是这里了。林晚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头那点因为环境过于奢华而生的局促,推门走了进去。玄关宽敞得能停下她的小电驴。
里面的景象更是让她脚步微微一滞。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客厅里摆放着她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家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味道,
和她身上带来的雨水与街道的气息格格不入。然后,她看见了江屿。他站在客厅中央,
背对着她,身上穿着一套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形挺拔。
不再是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在狭窄的出租屋里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表情管理的男孩了。
林晚嘴角刚弯起一点弧度,视线偏移,看到了他身边的那个人。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孩,
穿着一身香奈儿的套装,妆容精致,亲昵地挽着江屿的手臂。女孩看向江屿的眼神,
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和欣赏。林晚认识她。在星耀传媒官网上,见过她的照片——苏晴,
星耀传媒老板的独生女。客厅里还有几个穿着西装、像是经纪人或律师模样的人,
正在低声交谈。林晚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打破了这里和谐而光鲜的氛围。
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带着惊讶、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江屿察觉到身后的安静,转过身来。看到林晚的瞬间,他脸上那种意气风发的笑容僵了一下,
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一种刻意的冷漠覆盖。
他的目光落在林晚手上提着的日料包装袋,又扫过她身上那件显眼的外卖服,
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疏离。
林晚愣了一下,举了举手里的袋子:“给你送晚餐,不是说好了……”“不用了。
”江屿打断她,语气有些不耐烦,“我已经吃过了。”他顿了顿,视线转向身边的苏晴,
手臂自然地收紧,将女孩更亲密地搂住,然后重新看向林晚,
眼神里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决绝。“林晚,正好你来了,也省得我再找时间跟你说。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确保客厅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听清,“我们分手吧。”林晚站在原地,
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瞬间被抽空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他后面的话。
只看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那些淬着冰碴的字眼:“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林晚,
你配不上我了。”配不上。这三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地捅进了她的心脏,
然后缓慢地转动着。痛感并不尖锐,却弥漫到四肢百骸,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气。
她看着江屿,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他眼神里的那点残存的犹豫,
最终被一种急于摆脱过去、奔赴锦绣前程的急切覆盖。看着他身边那个叫苏晴的女孩,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胜利者般的、浅浅的弧度。周围那些西装革履的人,
目光里的审视和轻蔑更加明显,仿佛在打量一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碍眼的垃圾。
时间仿佛凝固了。这几秒钟,长得像一个世纪。林晚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江屿,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看向他的眼睛,此刻像是骤然熄灭了所有光亮,
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沉寂。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连嘴唇都变得苍白。
提着日料袋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就在江屿似乎想再说点什么,
或者苏晴想要开口宣示**的时候,林晚忽然动了。她没有如他们预想的那样崩溃、质问,
或者狼狈地转身逃离。她只是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将手里那份精致的日料袋子,
轻轻放在了脚边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动作甚至称得上平静。然后,她直起身,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伸手从外卖服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那是一只屏幕有些许裂纹、边缘磨损严重的旧手机。
她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熟练地滑动了几下,解锁,点开一个音频文件。整个过程,
她都没有再看江屿一眼,低垂着眼睫,神情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然后,
她抬起手指,按下了播放键。手机里,
清晰地传出了一个男人带着哭腔、近乎哀求的声音——“晚晚,别离开我……求你了,
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签约,等我红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外面那些女人都是逢场作戏,只有你,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
”“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根本撑不到今天!求你,
别不要我……”……录音里的声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出来,
属于此刻正搂着老板女儿、一脸冷漠的江屿。那是昨天深夜,
他喝得醉醺醺地跑到林晚那间只有十平米、冬天漏风夏天闷热的出租屋里,抱着她的腿,
哭得涕泪横流,反复乞求她不要因为最近的一些流言蜚语而跟他分手时说的话。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方才那些带着轻蔑和看好戏意味的目光,
瞬间变得惊愕、玩味,然后齐刷刷地,转向了事件中心的男主角——江屿。
江屿脸上的冷漠和倨傲,如同脆弱的玻璃面具,在那熟悉的声音响起的第一秒,
就“咔嚓”一声,碎裂殆尽。只剩下全然的震惊和无法置信的恐慌。他的脸色由红转白,
再由白转青,精彩得如同打翻了调色盘。他搂着苏晴的手臂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
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似乎想去抢夺林晚的手机,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怒而变了调:“林晚!
你……你干什么!关掉!快关掉!”苏晴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她看着江屿瞬间失态的样子,又看向举着手机、面无表情的林晚,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审视,
以及一丝被欺骗的愤怒。林晚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目光越过状若疯狂的江屿,
落在苏晴那张写满震惊和难堪的脸上,然后,又缓缓移回到江屿惨无人色的脸上。她的嘴角,
一点一点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那不是一个喜悦的笑容,里面没有温度,没有宽恕,
只有冰冷的、淬了毒的嘲讽,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决绝。她拿着手机,
对着面如死灰、浑身微微发抖的江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落针可闻的客厅里,
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恭喜你啊,江屿。”“得偿所愿,签约出道。”她的拇指,
悬停在手机屏幕上一个橙色的发送图标上,图标旁边,
是苏晴和那几个星耀高层的微信群聊界面。“你说得对,我配不上你了。”她笑着,
眼底却是一片荒芜的雪原。“所以,送你一份出道贺礼。”指尖,轻轻落下。“别客气。
”她看着他那瞬间惊恐放大的瞳孔,轻声补充,如同最后的判词。“黑红——”“也是红。
”“咻”的一声轻响,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苏晴和那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身上的手机,
接连震动或响起了信息提示音。江屿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猛地踉跄了一下,
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全然的绝望和灰败。他伸出手,徒劳地朝着林晚的方向,
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林晚没再看他一眼。她收起手机,像来时一样,
平静地转过身,踩着脚下柔软而昂贵的地毯,一步一步,走向门口。身后,是死寂,
是即将爆发的风暴中心,是江屿刚刚升起就即将陨落的星途,
是他亲手选择的、无法回头的地狱。而她,只是推开那扇沉重的、象征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外面依旧连绵的、冰冷的雨夜里。雨点打在她湿透的外卖服上,
发出细密的声响。很冷。但好像,又没有刚才在那个金碧辉煌的笼子里,那么冷了。
门在身后合拢,将那一片狼藉的金色牢笼彻底隔绝。林晚站在电梯里,
光可鉴人的梯门映出她毫无表情的脸,湿漉漉的短发黏在额角,外卖服的颜色深一块浅一块。
她没有按楼层,电梯就静静停在这一层,像一个短暂的避难所。外面隐约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是江屿变了调的嘶吼,还有苏晴尖利的质问,混在一起,模糊不清。她听着,
心里却奇异地平静,像暴风雪过后死寂的荒原。刚才按下发送键的那一瞬间,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彻底碎裂了,随之而来的是近乎虚脱的轻松。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她所有的付出、忍耐、期待,都在那几句卑微的录音和那句“你配不上我”里,化为了齑粉。
也好。电梯开始下行,失重感微微拉扯着胃部。数字不断跳动,从顶层一路向下,
像她此刻不断坠落,却又仿佛是在上升的心。到了一楼,门开。保安依旧站在那里,
这次看她的眼神里除了审视,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同情和好奇。显然,顶层的风波,
已经以某种形式渗透了下来。林晚没有停留,径直走向门口。雨还在下,
比她来时似乎更密集了些。她戴上头盔,跨上那辆破旧的小电驴,拧动钥匙,
汇入霓虹闪烁的潮湿街道。雨水冰冷地打在面罩上,视线依旧模糊。但她这次没有刻意去擦。
她只是漫无目的地骑着,穿过一条又一条熟悉的街道,那些曾经和江屿一起压过的马路,
那些她为了多接一单跑过无数遍的小巷。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屏幕上不断跳出名字——有她和江屿共同的朋友,有或许听到风声的旧识,
更多的是陌生的号码。她一个都没接。最后,她干脆关了机。世界瞬间清静了。
她骑到了江边。停好车,走到堤岸旁。江风裹挟着雨丝,扑面而来,冷得刺骨。
对岸的灯火在雨幕中连成一片朦胧的光带,江水黑沉,翻滚着看不见的波涛。她站了很久,
直到手脚冰凉,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这三年,像一场漫长而疲惫的梦。
她记得江屿第一次拿到一个小配角时,兴奋地抱着她在狭小的出租屋里转圈,
说以后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她记得他一次次试镜失败,喝醉了趴在她腿上哭,
说她是他唯一的支柱。她记得自己白天在公司受尽委屈,晚上还要笑着鼓励他,
然后把微薄的薪水大部分都花在他上表演课、置办行头上。她风里雨里送外卖,
只因为他一句“想专心备考,冲刺最后一个机会”…原来,所有的深情和牺牲,
在触手可及的繁华面前,都可以变得如此廉价,如此…“配不上”。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寒噤,
却也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些。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水汽的空气,转身走向小电驴。
生活还要继续。房租要交,饭要吃。她不能倒下去,为了那样一个人,不值得。
铂悦府顶层公寓。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苏晴抱着手臂,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客厅。
她的肩膀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愤怒和羞辱。那几个星耀传媒的高层,
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他们看着瘫坐在地毯上,头发凌乱、面色惨白如同鬼魅的江屿,
眼神里再无之前的欣赏和期许,只剩下厌恶和棘手。“这就是你说的,‘身家清白,
积极努力,没有任何不良记录’?”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是律师模样的男人,
语气冰冷地开口,视线投向一旁额头冒汗的经纪人。经纪人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
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苍白无力。那段录音,像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抽在江屿脸上,
也抽在整个星耀传媒的脸上。尤其是,苏晴**还在场。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喝醉了…我是胡说的…是她!是林晚设计我!她故意录音!
”江屿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眼神狂乱地看着苏晴的背影,“晴晴,
你相信我!我爱的是你!那个送外卖的她算什么?她根本配不上我!她这是嫉妒!是报复!
”苏晴缓缓转过身,她的妆容依旧精致,但眼神里的光已经冷了下去。她看着江屿,
像在看一件摔碎了的、华而不实的瓷器。“喝醉了?”苏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斤的重量,
“跪下来求一个你‘配不上’的女人别分手?江屿,你把我们都当傻子吗?”她走到茶几旁,
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那个被发送录音的群聊界面。她点开,
那段令人难堪的哀求声再次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起来,虽然音量不大,
却足以让江屿浑身剧颤,如同被公开处刑。“立刻处理干净。”苏晴没再看他,
对经纪人和那几个高层说道,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不希望明天在任何媒体上,
看到关于这件事的一个字。至于他…”她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江屿身上,
带着彻底的失望和摒弃。“星耀,不会签一个满口谎言、人品低劣的艺人。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包,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她感到恶心的地方。“苏**!晴晴!”江屿挣扎着想追出去,
却被经纪人一把按住。“你还嫌不够乱吗!”经纪人低吼,脸色铁青。江屿瘫软下去,
双手插入头发,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完了,全完了。他苦心经营的形象,他触手可及的星途,
他好不容易攀上的高枝…全都在林晚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灰飞烟灭。
林晚回到了那个位于城市角落、破旧但租金低廉的出租屋。
屋里还残留着昨天江屿来时留下的酒气,以及她当时心软给他煮醒酒汤的味道。她打开窗户,
让冷风和雨水的气息涌进来,冲散这令人窒息的回忆。她换下湿透的外卖服,洗了个热水澡。
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底那股深沉的疲惫和钝痛。打开手机,
无数条信息和未接来电提醒蜂拥而至。她粗略地扫了一眼,有关心询问的,有震惊吃瓜的,
也有指责她做得太绝的。她点开那个和江屿共同朋友的微信群,里面已经炸开了锅。
有人转发了微博上已经开始发酵的八卦爆料,虽然关键信息都被模糊处理,
但“新人演员”、“老板千金”、“外卖女友”、“下跪录音”这些要素凑在一起,
足以引发无限遐想。“我的天,真的是江屿?他居然是这种人?
”“林晚也太狠了吧…直接断送他前程啊…”“狠什么狠?换你被这么对待,你不狠?
支持林晚!”“三年感情,最后换来一句‘配不上’,录音怎么了?曝光怎么了?活该!
”“啧啧,没想到江屿私下是这种德行,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林晚默默看着,
手指划过屏幕,心里没有太多波澜。同情也好,指责也罢,都与她无关了。她点开通讯录,
找到那个备注为“屿”的名字,手指悬停在删除键上,停顿了几秒,
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接着,是所有的社交软件,取关,拉黑,删除一切联系方式。
像做一场彻底的外科手术,剜掉一块腐烂的肉。会痛,但必须如此。做完这一切,
她扔开手机,倒在床上。屋子很小,很旧,窗外是杂乱的电线和隔壁传来的吵闹声。
但这一刻,她竟然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宁。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画面。
初识时江屿眼里的光,一起分吃一碗泡面时的苦中作乐,他拿到第一个有台词角色时的狂喜,
还有他昨夜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说着“不能没有你”的脆弱…最终,
这些画面都定格在他今天搂着苏晴,冷漠地说“你配不上我”的那一刻。
心口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拉过被子,蒙住了头。接下来的几天,风起云涌。
尽管星耀传媒动用了大量资源压热搜、删帖子,
但那段录音还是以各种渠道在小范围传播开来。
“软饭男”、“负心汉”、“跪族男孩”成了江屿撕不掉的标签。
原本谈好的几个代言和综艺机会,纷纷告吹。他被彻底雪藏,演艺生涯尚未正式开始,
就已经看到了终点。林晚的生活则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她依旧每天送外卖,
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偶尔会有认出她的人指指点点,或者有媒体想采访她,
她都一律无视。她注销了原来的社交媒体账号,换了个新的。
她没有再回应过任何关于江屿的事情,仿佛那个人从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只是,
她送外卖的范围,刻意避开了铂悦府附近。她也不再接那种高级公寓或餐厅的订单,
宁愿多跑几单老旧小区。日子一天天过去。城市的秋天很短,转眼就入了冬。
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林晚刚送完一单,站在街边,呵着白气,看着雪花在路灯下纷飞。
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是林晚女士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的男声,“我这里是‘时光咖啡馆’,我们老板看过关于你的报道,
很欣赏你的…嗯…性格。我们店里最近想招一个稳定的外卖配送合作员,
主要送我们店自己的精品咖啡和甜点,待遇比平台好一些,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谈谈?
”林晚愣了一下。关于她的报道?是那段不堪的往事吗?欣赏她的性格?
是指她曝光前男友的决绝?她抿了抿唇,看着眼前飘落的雪花,轻声回答:“好,谢谢。
请问时间地点?”挂了电话,她望着灰白色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看,
离开那个人,天也没有塌下来。甚至,可能还有新的机会,在雪后初霁的某个角落,
悄悄等待着。她骑上小电驴,重新汇入车流。雪花落在她的头盔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这个冬天,或许会很冷。但她知道,她必须,也一定能,自己走过去。雪后的城市,
空气清冽,阳光照在未化的积雪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林晚按照电话里给的地址,
找到了那家“时光咖啡馆”。它坐落在一个闹中取静的街角,门面不大,原木色调的装修,
暖黄色的灯光从落地玻璃窗里透出来,在寒冷的冬日里显得格外温暖。推开门,
一阵混合着咖啡醇香和甜点暖意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外面的寒意。店里很安静,
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几个客人散落在角落,或看书,或对着笔记本工作。
一个穿着米色针织衫、气质温婉的年轻女人正在吧台后忙碌。看到林晚进来,女人抬起头,
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你好,请问是林女士吗?”林晚点点头,
有些局促地拉了拉自己身上略显单薄的外套。“是我,林晚。”“我是沈墨,这里的老板。
”沈墨从吧台后走出来,示意林晚在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喝点什么?拿铁?
或者试试我们新到的豆子做的手冲?”“不用麻烦,白水就好。”林晚连忙说。
沈墨也没坚持,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在她对面坐下。她打量了一下林晚,目光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