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又一次打来电话时,我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腹部三处刀伤,最深的一刀,
离我的肾脏只有两厘米。她在电话那头声泪俱下:“小默,妈求你了,你就原谅他吧!
”“那个捅你的男人,叫赵刘杨,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绝望了!”我看着天花板,笑了。
笑声牵动伤口,疼得我浑身痉挛。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却在电话那头继续她的圣母表演。“他刚出狱,无家可归,多可怜啊。
”“你就看在妈的面子上,签一份谅解书,好不好?”我终于开口,
声音嘶哑:“在你把他带到我家,让他穿上我爸的遗物,甚至在他拿刀捅向我时,
把我推过去的那一刻,你就没有‘面子’了。”01三个月前,
我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项目总监林默。我刚带队啃下年度最大的项目,正在签约仪式上,
接受客户方的赞誉。手机在静音模式下疯狂震动。仪式结束,我回到办公室,解锁手机。
我妈,林慧兰女士,27个未接来电,几十条未读语音。我点开第一条,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溢出。“小默,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妈快急死了!”“妈跟你说个事,
你一定要帮帮他。”我皱眉,点开下一条。“还记得妈提过的那个慈善群吗?
里面有个孩子叫赵刘杨,刚从监狱里出来。”“抢劫伤人,判了五年,
多好的孩子就这么毁了。”“他现在无家可归,工作也找不到,你说他多可怜啊。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我妈的“善良”,总是这么泛滥且没有原则。最后一条语音,
是她的命令。“小默,你那房子不是一个人住吗?让他先住进去。”“你不是总监吗?
给他安排个保安或者司机的工作,很简单的。”我拨了电话过去,那头秒接。“小默!
我告诉你,你必须帮他,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我捏了捏眉心:“我的房子,我的工作,
与一个陌生罪犯无关。”我妈的声音瞬间尖利:“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已经改过自新了!
”“你怎么这么冷血!妈从小就教你要善良!你的心是铁做的吗?”又是这样。小时候,
她把我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的新裙子,送给总欺负我的邻居女孩。只因为那女孩家里穷,
很“可怜”。她抱着我,满足地接受着邻居的夸赞:“慧兰,你女儿真是跟你一样善良。
”可没人问我,愿不愿意。我深吸一口气,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我做不到。”说完,
我挂断电话,拉黑。我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为她自我感动的“善良”买单。
可我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半小时后,助理周莉神色慌张地冲进我的办公室。“林总,
不好了,你妈妈……带着一个男人,跪在王总办公室门口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等我冲到老板办公室门口,那里已经围满了人。我妈的哭喊声,刺穿了整层办公楼的安静。
“王总,我求求你了,你别开除我女儿!”“都是她的错!是她答应了收留这可怜的孩子,
又狠心反悔!”“她要把这孩子逼死啊!我们孤儿寡母的,做点好事怎么就这么难啊!
”她身边,跪着一个瘦高的男人,低着头,肩膀耸动,老实又可怜。他就是赵刘杨。
王总办公室的门开了,他脸色铁青地看着我。“林默,这是怎么回事?”我走上前,
试图拉起我妈:“妈,你起来,我们回家说。”她一把甩开我的手,哭得更凶了。“回家?
我还有家吗?你都要把我逼死了!”她指着赵刘杨,对我嘶吼:“你看看他!
就因为你一句话,他以为有了希望!”“现在你反悔了,工作没了,住的地方也没了,
你让他怎么活!”赵刘杨适时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又充满“屈辱”的脸。“大姐,
你别这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相信林总监的,像我这样的人,就不配活着。”说完,
他竟然起身要朝墙上撞去。我妈眼疾手快地抱住他:“好孩子,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阿姨给你做主!”一出双簧,演得天衣无缝。我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总的忍耐到了极限,对我挥了挥手,语气冰冷。“林默,你先停职吧。
”“公司不希望因为员工的私事,影响到整体形象。”我多年的努力,
兢兢业业换来的职位和尊重,在这一刻,被我妈的“善良”砸得粉碎。我转身,
穿过围观的人群,走进了电梯。身后,我妈的哭声还在继续,夹杂着同事的议论。
“没想到林总监是这种人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太恶心了,答应了又反悔,
这不是玩人吗?”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一切。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02我回到我独居的高档公寓,用指纹开锁。“滴滴,指纹错误。”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
我心里咯噔一下,换了密码输入。“滴滴,密码错误。”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
我冲到楼下,找到物业。物业经理一脸为难地看着我:“林**,是您母亲今天上午来的。
”“她说您把钥匙弄丢了,进不了家门,让我们找个开锁师傅。”“她有您的身份证复印件,
我们核对过了,就……”我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她竟然撬了我的家!
我让保安队长陪着我一起上去,直接拨打了开锁公司的电话。等待的二十分钟,
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门“咔哒”一声被打开,我推开门。客厅里,一个陌生的男人,
正大喇喇地坐在我的沙发上。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旧夹克。那件夹克,我再熟悉不过。
是我爸生前最喜欢穿的,我一直收在衣柜最深处,连碰都舍不得碰。现在,
它穿在一个刚出狱的抢劫犯身上。而我妈,正系着我的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哼着歌。
锅里炖着汤,香气四溢。她回头看到我,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笑容。“小默,你回来啦?
正好,准备吃饭了。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杨。”那一刻,我感觉不到愤怒。
只有一片彻骨的冰冷,和翻涌的杀意。我没有理她,拿出手机,当着他们的面,
拨通了110。“喂,警察吗?我要报警。”“地址是xx小区x栋x单元xxx,
有人私闯民宅,撬锁盗窃。”我妈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解下围裙冲到我面前,
想抢我的手机:“林默!你疯了!报什么警!”我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电话那头,
接线员正在确认信息,我清晰地报出了我的名字和身份证号。挂断电话,
我对上我妈那双不敢置信的眼睛。“你竟然报警抓你妈?”“林默,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第一,这不是你家。第二,你旁边的那位,我不认识。第三,
撬锁进门,就是私闯民宅。”赵刘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脸上没了之前的“屈辱”,
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他打量着我,目光充满了侵略性:“林总监,别这么大火气嘛。
阿姨也是一片好心。”我冷冷地看着他身上的夹克:“脱下来。”“什么?
”“我让你把它脱下来!”我几乎是吼出来的,“那是我爸的遗物!
”我妈立刻挡在赵刘杨身前,像一只护崽的母鸡。“你吼什么!不就一件旧衣服吗!
”“小杨没衣服穿,我看着放着也是放着,就给他穿了!”“你爸要是还活着,
也一定会同意的!他跟你妈我一样善良!”“善良”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
我觉得无比讽刺。警察来得很快。我拿出房产证的电子照片,逻辑清晰地陈述了事实。
警察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转向赵刘杨:“先生,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赵刘杨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掏出了身份证。警察在警务通上查询,提示音响起。
“赵刘杨?有抢劫伤人前科,上个月刚释放?”我妈一听,
疯了似的抱住警察的腿:“警察同志,不能抓他!他是个好人!”她回头,
冲着我嘶吼:“林默!你满意了?!你要逼死妈吗!”最终,
警察只是将他们带回派出所进行批评教育和备案。因为我妈坚称是“家庭内部矛盾”,
而赵刘杨也立刻脱下了衣服,无法构成盗窃既遂。他们离开前,我妈回头,
用一种淬了毒的眼神看着我。“林默,你行。”“你给我等着。”大门关上,
我瘫倒在沙发上。我以为,把他们赶走,事情就结束了。可我错了,这仅仅是个序幕。
第二天,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林默,你这个**,别以为这就完了,我会让你后悔的。
”发信人,赵刘杨。03看到短信的瞬间,我后背窜起一股寒意。赵刘杨的威胁,
像一条毒蛇,缠住了我的心脏。我立刻拿着短信去派出所报案。值班的警察看了短信,
做了笔录,但坦言,仅仅一条威胁短信,很难对他采取强制措施。最多只能是传唤他过来,
进行口头警告。“毕竟,他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警察无奈地说。我明白,
法律有法律的程序。可这种无法遏制的恐惧,却让我夜不能寐。
我更换了最高安全级别的智能锁,在家里装上了监控。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妈。她没再来撬锁,
而是换了新的战场。她跑到了我们社区居委会。我很快接到了居委会张主任的电话,
一个温和的女声。“林女士,您母亲林慧兰女士今天到我们居委会来反映情况。
”“她说您……把她赶出了家门,不履行赡养义务。”“你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毕竟是母女,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我妈真的,什么手段都用上了。把我赶出公司,
撬锁占了我的房子。现在,她又跑到社区,去告我不孝。她就这么想毁了我吗?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张主任,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
”“她并非无家可归,她在老城区有自己的房子。”“至于赡养,
我每个月都有按时给她打生活费,一分不少,我可以提供银行流水证明。
”张主任在那头顿了顿,似乎有些惊讶。“是吗?可是林大姐说她身无分文,
都被你拿走了……”“那是我为她买的理财产品,本金和收益都在她自己的卡里。
”我打断她。“张主任,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我的母亲,
正在资助一个名叫赵刘杨的刑满释放人员。”“她不仅撬了我的家让这个人住进去,
这个人现在还在跟踪、威胁我的人身安全,我刚刚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回来。”我把所有事情,
有条理地叙述了一遍。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最后,张主任叹了口气:“林女士,
我明白了。我们会再跟您母亲沟通的。”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夜景,只觉得无比疲惫。
这场战争,好像永远没有尽头。可我妈的能量,远超我的想象。居委会的路走不通,
她就发动了亲戚。大姨的电话第一个打来,劈头盖脸就是指责。“林默!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你怎么能报警抓你妈!”“她可是你亲妈!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我平静地开口:“大姨,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她带着一个刚出狱的抢劫犯,
撬了我家的锁,还让他毁了我的工作。”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是更尖锐的声音。
“那又怎么样!她是你妈!”“她做什么都是为你好!你一个女孩子,
名声坏了就什么都没了!”我不想再跟她争辩,直接挂断了电话,拉黑。紧接着,二舅,
三姑,各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内容都大同小异。指责我冷血,
不孝,自私。我把所有亲戚的电话,一个个全部拉黑。世界清静了。我以为,只要我关上门,
不听不看,就能隔绝这一切。直到周五晚上,前助理周莉带着哭腔的电话打了过来。“林总,
不好了!你快看公司内部论坛!”“你妈妈……她把好多照片和一篇长文发上去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立刻打开电脑。论坛的置顶热帖,标题用红色加粗字体,触目惊心。
《泣血控诉!知名广告总监林默,如何逼死亲生母亲!》发帖人ID,林慧兰。她要的,
是我的社会性死亡。04我点开帖子,手指都在发抖。帖子的内容,是一篇声泪俱下的长文。
文章里,我妈把我塑造成一个从小就自私冷漠,长大后更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不孝女。
她说我嫌弃她这个当妈的没本事,丢了她的脸。她说我赚了钱就看不起穷人,
连她想做点好事帮助别人,都要被我阻挠。她说我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就报警抓她,
把她关进派出所。她说我断了她的生活费,让她流落街头。最恶毒的是,她还配上了照片。
有她跪在王总办公室门口的照片。有她在派出所门口,一脸憔悴的照片。有她坐在马路边,
抱着膝盖哭泣的照片,看起来就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这些照片,角度刁钻,
充满了故事感,显然是精心策划的结果。谁拍的?赵刘杨吗?帖子的最后,
她说她已经走投无路,准备离开这个让她失望的世界。整篇文章,颠倒黑白,卖惨到了极致。
下面的回复,已经炸了锅。“天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林默也太不是人了吧!
”“赶紧滚出公司!我们公司没有这种**!”“停职太便宜她了!应该开除!
”“听说那个男的是她妈想给她介绍的老实人,她看不上还倒打一耙,太贱了!”各种辱骂,
嘲讽,不堪入目。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周莉在电话那头哭着说:“林总,
现在全公司都在骂你,王总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他们说……要你公开道歉,
不然就要联名**公司。”我妈这是要彻底毁了我。她不仅要毁了我的工作,
还要毁了我整个人生。我挂了电话,手脚冰凉。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保护自己,
保护我的家,保护我父亲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为什么到头来,我成了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看着屏幕上那些恶毒的字眼,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将我吞噬。我该怎么办?去论坛上解释吗?
谁会信?在他们眼里,我妈是弱者,是受害者。而我,是那个开着豪车住着豪宅,
却连亲生母亲都容不下的冷血动物。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我颤抖着手接通,
里面传来一个沉稳而熟悉的声音。“默契?是我,周铭屿。”我的眼泪,在那一刻,
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周铭屿,我的男朋友,一家顶尖律所的合伙人。我们在一起三年,
他是我见过最冷静、最睿智的男人。他去国外开了半个月的会,今天刚下飞机。“公司的事,
我听说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你还好吗?
”我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铭屿,我……”“别怕。”他打断我,“我现在就过去。
记住,在你见到我之前,不要做任何事,不要回应任何人。”“这不是家事了。
这是一场舆论战,也是法律战。”“而我,是你最强的武器。”挂了电话,我抱着膝盖,
在黑暗中等待着我的骑士。我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个在谈判桌上所向披靡的我,
在亲情的绞杀下,竟是如此不堪一击。我需要帮助。我需要一把刀,
一把能剖开所有谎言和伪善的,锋利的刀。0**到四十分钟,门铃响了。我打开门,
看到周铭屿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眉头紧锁。看到我红着眼眶,
他脸色一沉,立刻走了进来,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没事了,我回来了。
”他温暖的怀抱和沉稳的心跳,让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他没有多问,
而是直接打开笔记本电脑,登陆了我们公司的内网。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那篇帖子和下面的回复,脸色越来越冷。“这篇文章,
已经构成了严重的诽谤。”“我现在就让团队准备起诉材料。”起诉?我起诉我的亲生母亲?
我捂着脸,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周铭屿握住我的手,
目光锐利:“默契,你听着。我知道这很难,但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她已经把你逼到了悬崖边上,你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从她带着那个男人去你公司下跪开始,她就已经没把你当女儿了。在你心里,
她还是你的母亲吗?”我浑身一震。是啊。我还在奢望什么呢?奢望她能幡然醒悟?
奢望她还念着一点母女情分?在她心里,她那“善良”的名声,比我这个女儿重要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