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静好岁月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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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是被海风吹醒的。出租车碾过青石板路的最后一段颠簸,

停在望海镇入口那棵需两人合抱的老榕树下时,她正把脸贴在微凉的车窗上打盹。

咸湿的海风裹着榕树叶的清香钻进来,带着阳光晒过泥土的暖意,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海腥味——这是都市空调风永远复刻不出的鲜活气息,像一双温柔的手,

一下子把她混沌的意识从忙碌的插画稿里拽了出来。司机师傅是个皮肤黝黑的本地人,

操着一口带着海蛎子味的普通话笑:“姑娘,看你这模样,得有七八年没回了吧?

这老榕树去年冬天修过枝,你瞧,新抽的枝桠都快把路遮严实喽。”苏晚揉了揉眼睛,

指尖触到眼尾的碎发,看向车窗外。青灰色的石板路从榕树盘根错节的脚下蜿蜒延伸,

路两旁是刷着奶白色漆的矮房,有些墙皮已经斑驳,露出里面浅褐色的砖石。

房檐下挂着褪色的蓝布渔网,串着的贝壳被海风拂过,发出“叮铃叮铃”的轻响。

几家铺子门口摆着竹编簸箕,里面晒着深绿色的海菜和银闪闪的小鱼干,阳光落在上面,

泛着细碎的光。远处的天际线被一片澄澈的蓝切割开来,那是她记忆里从未褪色的海,

此刻正翻涌着细碎的浪花,与天空连在一起。“是挺久了。”她轻声应着,

识地摩挲着背包外侧挂着的银质海芋花吊坠——那是外婆在她十五岁生日时亲手给她戴上的,

花瓣边缘已经被岁月磨出了细细的包浆,却依旧泛着温润的光。十年了,

她像一颗被风吹走的蒲公英种子,在钢筋水泥的都市里飘了十年,

每天对着电脑屏幕画着精致的插画,却再也没见过这样鲜活的蓝。直到三天前,

舅舅那通带着哭腔的电话打过来,她才猛然想起这片被自己刻意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海。

外婆住院了。出租车沿着石板路继续蜿蜒前行,车轮碾过路面的缝隙,

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路过镇中心喧闹的菜市场时,苏晚让司机停了车。她记得,

巷尾张阿婆的糕点铺里,总飘着她和外婆都爱的桂花糕香气。付了车费,

她提着简单的行李箱往巷子里走,巷口的木质招牌还是老样子,

红漆写的“张记糕点”四个字掉了边角,却依旧醒目。张阿婆戴着一副老花镜,

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择菜,看到苏晚的瞬间,手里的菜篮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皱纹堆在一起:“晚晚?哎哟,真是你!你可算回来了!

快过来快过来,阿婆今早刚蒸了桂花糕,特意给你留着一盘呢!

”“阿婆……”苏晚快步走过去,接过张阿婆递来的油纸包,温热的触感透过纸张传来,

桂花的甜香瞬间钻进鼻腔,话到嘴边却有些哽咽,“我外婆她……还好吗?”“唉,

我知道你说的事。”张阿婆拍了拍她的手,掌心带着常年劳作的粗糙,眼神里满是心疼,

“你外婆啊,就是太要强了,前阵子总说头晕,却硬撑着去海边赶海,

结果在礁石上摔了一跤,晕了过去才被人发现。不过你别担心,现在好多了,

昨天我去医院看她,还跟我念叨你最爱吃我做的桂花糕呢。”苏晚点点头,付了钱,

紧紧攥着那包桂花糕往医院走去。医院就建在海边,白色的楼房被一片翠绿的榕树环绕着。

站在门诊楼的走廊上,就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海,咸湿的海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

带着海水的气息。她沿着走廊走到病房门口,轻轻推开门,外婆正半靠在病床上,

手里拿着一本旧相册翻看。看到苏晚进来,外婆浑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像突然被点亮的灯泡:“晚晚!我的乖孙女儿!”“外婆。”苏晚快步走到床边,

放下行李箱,紧紧握住外婆枯瘦的手。那双手布满了皱纹和老茧,却依旧温暖。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对不起外婆,我回来晚了。

”“傻孩子,哭什么。”外婆用粗糙的拇指替她擦了擦眼泪,

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深蓝色保温桶,“那是今早一个小伙子送来的鱼汤,鲜得很,

你快趁热尝尝。”苏晚顺着外婆的目光看去,保温桶上印着一只卡通相机图案,圆圆的镜头,

短短的机身,看起来有些眼熟。“哪个小伙子啊?”她好奇地问,

指尖轻轻碰了碰保温桶的盖子。“就是海边开书店的那个林屿啊,”外婆笑眯眯地说,

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这孩子有心着呢,知道我住院了,天天早上来送吃的,

昨天送的是小米粥,今天又换了鱼汤。还帮我浇家里院子里的花,说怕我出院回去,

海芋花都蔫了。对了,他还知道你喜欢海芋花呢,昨天送来的鱼汤里,

还特意放了几朵晒干的海芋花,说是能去腥,你说这孩子细不细心?”林屿。

这两个字像一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晚的心里激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她猛地抬起头,心跳骤然加速,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是她想的那个林屿吗?那个在高中课堂上偷偷给她传纸条,画着简笔画海芋花的林屿?

那个在她跑步摔倒时,第一个冲过来扶她,声音带着焦急的林屿?那个在她转学时,

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她背影的林屿?“外婆,他……他真的叫林屿?

”她小心翼翼地确认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啊,就是老林家的小子,

小时候总跟在你**后面跑的那个。”外婆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说着,

脸上满是欣慰,“这孩子现在出息了,把他家那间旧书店重新装修了,

开了家叫‘时光印记’的店,还会拍照呢,听说好多人特意来镇上找他拍照,

拍的照片可好看了……”出租车停在望海镇入口的老榕树下时,她正趴在车窗上打盹,

咸湿的风卷着榕树叶的清香钻进来,带着不同于都市空调风的鲜活气息,

一下子把她混沌的意识拽了出来。司机师傅是个健谈的本地人,

操着一口带着海蛎子味的普通话笑:“姑娘,好几年没回了吧?这老榕树去年刚修过枝,

比以前更遮阴喽。”苏晚揉了揉眼睛,看向车窗外。青灰色的石板路从榕树脚下延伸开去,

路两旁是刷着白漆的矮房,房檐下挂着褪色的渔网和风干的贝壳,

几家铺子门口摆着竹编的簸箕,里面晒着海菜和小鱼干。远处隐约能看见翻涌的蓝,

那是她记忆里从未褪色的海。“是挺久了。”她轻声应着,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上挂着的银质海芋花吊坠——那是外婆在她十五岁生日时送的,

如今吊坠边缘已经磨出了细细的包浆。十年了,她像一只被风吹走的蒲公英,

在繁华都市里飘了十年,直到接到舅舅那通带着哭腔的电话,

才猛然想起这片被她刻意尘封的海。外婆住院了。出租车沿着石板路蜿蜒前行,

路过镇中心的菜市场时,苏晚让司机停了车。她记得外婆最爱吃巷尾张阿婆做的桂花糕,

软糯香甜,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巷口的招牌还是老样子,

红漆写的“张记糕点”四个字掉了边角,张阿婆戴着老花镜坐在竹椅上,看见苏晚时愣了愣,

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晚晚?你可是回来了!快过来,阿婆给你留着刚蒸好的桂花糕呢!

”“阿婆,我外婆她……”苏晚接过温热的桂花糕,话到嘴边却有些哽咽。“唉,我知道。

”张阿婆拍了拍她的手,眼神里满是心疼,“你外婆啊,就是太要强了,

明明身体不舒服还硬撑着,直到晕倒才被发现。不过你别担心,现在好多了,

昨天还跟我念叨你呢。”苏晚点点头,付了钱,提着桂花糕往医院走去。医院就在海边,

站在门诊楼的走廊上就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海。外婆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但精神还算不错,看见苏晚进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晚晚,我的乖孙女儿!”“外婆。

”苏晚快步走到床边,握住外婆枯瘦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对不起,

我回来晚了。”“傻孩子,哭什么。”外婆替她擦了擦眼泪,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保温桶,

“那是今早一个小伙子送来的鱼汤,鲜得很,你快尝尝。”苏晚顺着外婆的目光看去,

保温桶是深蓝色的,上面印着一只卡通相机图案,看起来有些眼熟。“哪个小伙子啊?

”她好奇地问。“就是海边开书店的那个林屿啊,”外婆笑眯眯地说,“这孩子有心,

知道我住院了,天天来送吃的,还帮我浇家里的花。对了,他还知道你喜欢海芋花呢,

昨天送来的鱼汤里还放了几朵晒干的海芋花,说是去腥。”林屿。

这两个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晚的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猛地抬起头,

心跳骤然加速,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是她想的那个林屿吗?

那个在高中课堂上偷偷给她传纸条,在她转学时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她背影的林屿?“外婆,

他……他叫林屿?”她小心翼翼地确认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是啊,

就是老林家的小子,小时候总跟着你后面跑的那个。”外婆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自顾自地说着,“这孩子现在出息了,开了家书店,还会拍照,

听说拍的照片可好看了……”苏晚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后面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原来他也在望海镇,原来他还记得外婆,还记得她喜欢海芋花。

十年的时光像一条汹涌的河流,她以为他们早已被冲散在两岸,却没想到,他还在原地。

记忆像是被海风掀开的书页,一下子翻回到十年前的夏天。

那是她刚转学到望海镇高中的第一天,抱着一摞课本站在教室门口,紧张得手心冒汗。

班主任笑着把她领到最后一排的空位:“苏晚,你就坐这里吧,旁边是林屿,咱们班的学霸。

”当时的林屿正趴在桌子上睡觉,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背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轮廓。

听到班主任的话,他慢悠悠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向苏晚,嘴角还带着一丝没睡醒的弧度。

那是苏晚第一次见他,杏棕色的眼睛像浸在海水里的玻璃珠,清澈又明亮。

后来他们成了同桌,林屿话不多,却总在细微处照顾她。知道她怕黑,

每天晚自习后都会默默跟在她身后,直到看着她走进家属院才转身离开;知道她喜欢海芋花,

在她生日那天,从家里的院子里折了一束白色海芋花,用报纸小心翼翼地包好,

塞进她的课桌里,耳根还泛着红:“我妈说这个花好看,送你。

”最让苏晚难忘的是高三那年的运动会,她报名参加了800米跑,

跑到最后一圈时体力不支,踉跄着差点摔倒。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放弃的时候,

林屿突然从观众席上冲了下来,跑到她身边,低声说:“别怕,跟着我跑。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澈,像一股暖流注入苏晚的心里。她跟着他的脚步,

一步步冲向了终点。冲线的那一刻,林屿笑着递给她一瓶水,阳光洒在他的脸上,

耀眼得让她移不开目光。可就是这样温暖的少年,在她最需要告别的时候,

她却没能说一句再见。那天父亲突然来学校接她,说母亲病重,要立刻转学去外地。

她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想找林屿说句话,却发现他去了图书馆。

她站在图书馆门口等了很久,直到父亲催促的电话一遍遍打来,才不得不带着遗憾离开。

她以为他们还会再见,却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十年。傍晚时分,外婆睡着了。

苏晚替她掖好被角,轻轻走出病房。海边的风比白天更凉了,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拂过脸颊,

鬓边的碎发被吹得贴在皮肤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海芋花香——是医院花园里种的那几株,

此刻正借着晚风送来清浅的气息。远处的海平面上,夕阳正缓缓下沉,

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温柔的橘粉色,海浪一层叠着一层涌向沙滩,碎金般的波光在浪尖上跳跃。

她没有立刻回外婆家,只是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石板路被海风和岁月磨得光滑,

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路过一家卖贝壳饰品的小店时,老板娘热情地招呼她,

苏晚笑着摇了摇头;又走过一家海鲜大排档,氤氲的热气里飘着蒜蓉和辣椒的香味,

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大声划拳,充满了烟火气。这是望海镇独有的味道,

是她在都市里想念了无数次的鲜活与温暖。走着走着,

前面的岔路口忽然出现了一栋与众不同的建筑。那是一间两层的小木屋,

外墙刷着浅原木色的漆,门口挂着一块木质招牌,

上面用隽秀的楷体刻着“时光印记”四个字,字的边缘被摩挲得发亮。

门口的廊檐下摆着两张藤编摇椅,中间的小桌上放着一个旧铜制台灯,

旁边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相机模型,镜头正对着远处的海平面。窗台上摆满了多肉植物,

最显眼的是一盆开得正盛的白色海芋花,花瓣舒展如白鸽展翅,叶片上还沾着傍晚的露水。

苏晚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这风格……太像林屿会喜欢的样子。

高中时他就总说,以后要开一家小店,一半放书,一半放相机,每天听着海浪声过日子。

难道……她站在街对面的路灯下,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背包带,心里像是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想去看看,又怕真的印证了猜想;想转身离开,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犹豫了足足三分钟,

她终于深吸一口气,朝着那间小店走去。越是靠近,心跳就越快,

直到推开那扇挂着风铃的木门,清脆的“叮铃”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时,

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书店里弥漫着旧书特有的油墨香和淡淡的雪松木质香,

暖黄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的吊灯洒下来,在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排排书架整齐地排列着,从地面延伸到天花板,上面摆满了各种类型的书籍,

封皮有新有旧,却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角落里放着一个老式留声机,

正缓缓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与窗外的海浪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时光慢流的氛围。

苏晚放慢脚步,沿着书架慢慢走着,指尖轻轻划过书脊。她的目光在书架上逡巡,

心里却像揣了一只乱撞的小兔子,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在书籍上。

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温和却带着一丝探究,让她浑身不自在。“请问,

需要找什么书吗?”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晚的身体瞬间僵住。

这个声音,和她记忆里那个穿着白衬衫、背着双肩包的少年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又多了几分岁月沉淀后的沉稳与沙哑,像砂纸轻轻划过心脏。她缓缓转过身,

看见一个穿着浅灰色针织衫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的收银台旁。男人很高,身形挺拔,肩线流畅。

头发是干净利落的短发,额前有几缕碎发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眉眼。

他的五官轮廓比少年时更加分明,鼻梁高挺,嘴唇微抿,下颌线清晰利落。

最让苏晚心悸的是他的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是深邃的杏棕色,清澈而明亮,

仿佛藏着一片星海,只是此刻那双眼睛里,带着一丝惊讶,一丝探究,

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是林屿。十年的时光在他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与张扬,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内敛与温和。

他不再是那个会在课堂上偷偷给她传纸条、在操场边为她加油的毛头小子,

而是变成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眼神沉静的书店老板。苏晚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千言万语在脑海里盘旋——“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最后只化作了一句干涩得几乎听不清的“你好”。林屿也认出了她。

他握着钢笔的手微微一顿,笔尖在账本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从她微颤的睫毛看到她紧抿的嘴唇,然后缓缓移开,

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对一个普通顾客说话:“苏晚?”“是我。”苏晚点点头,赶紧低下头,

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我……我回来看看外婆,路过这里,就进来逛逛。

”“外婆的情况好多了,上午我去送鱼汤的时候,她还跟我念叨你。”林屿的声音很平淡,

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仿佛他们之间只是普通的旧识,而非曾有过一段青涩暧昧过往的同桌。

他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走到苏晚面前,递了过去,“这本书,

你以前很喜欢看的。”苏晚抬起头,接过书。那是一本精装版的《小王子》,

封面是淡淡的蓝色,上面画着小王子和他的玫瑰。书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

书脊处的烫金字体也有些褪色,但书页却被保存得很好,没有折痕,也没有污渍。

她记得这本书是她高中时落在教室里的,当时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为此还难过了好几天。

没想到,竟然在林屿这里。“你……你还留着?”她惊讶地问,指尖轻轻抚摸着书的封面,

仿佛能触摸到十年前的时光。“嗯,一直没找到机会还给你。

”林屿的目光落在书封面上的小王子身上,眼神有些悠远,像是在回忆什么,

“没想到你今天会来。”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留声机里的爵士乐还在继续,

窗外的海浪声也依旧清晰,但空气却像是凝固了一样。苏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低头翻看手里的《小王子》,当翻到中间某一页时,

她的动作突然停住了——那一页的角落里,画着一朵小小的简笔画海芋花,笔触稚嫩,

和她高中时的画风一模一样。她的心里一阵酸涩,眼眶瞬间就红了。原来他不仅留着这本书,

还保留着她当年的涂鸦。她抬起头,想对他说声谢谢,却看见收银台上放着一台老相机。

那是一台黑色的胶片机,机身有些磨损,镜头边缘还贴着一张小小的透明贴纸,

上面画着一朵和书中一模一样的海芋花。那是她十五岁生日时送给林屿的礼物。

当时她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买了这台二手相机,又亲手在镜头上贴了自己画的贴纸,

希望他能拍出更多好看的照片。“这台相机……”苏晚的声音有些颤抖,

目光紧紧盯着那台相机。林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下意识地把相机往身后挪了挪,

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秘密。“一直没舍得扔,留着当个纪念。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苏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纪念?纪念他们那段无疾而终的青涩时光,

还是纪念她当年的不告而别?她突然觉得有些狼狈,像是一个闯入别人秘密花园的小偷。

她猛地合上《小王子》,抱在怀里,转身就往门口走:“我……我该走了,

外婆醒了可能会找我。”“苏晚。”林屿叫住了她。苏晚的脚步停住了,但没有回头。

她能感觉到林屿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背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桂花糕要趁热吃。

”林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刚才柔和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张阿婆的桂花糕放凉了就不好吃了,你路上慢点。”苏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一滴落在怀里的《小王子》封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没有说话,只是加快脚步,

推开书店的门跑了出去。风铃再次响起,清脆的声音像是在为她的逃离伴奏。

她站在书店门口的路灯下,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擦掉脸上的眼泪。

海边的风依旧吹着,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她回头看了一眼“时光印记”的招牌,

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出来,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心里暗暗想着:林屿,

我们之间错过的十年,到底还能不能弥补回来?沿着石板路往外婆家走,

苏晚的心情像被海风浸透过的棉絮,沉重又潮湿。怀里的《小王子》硌着掌心,

书脊上的纹路仿佛都在提醒她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路过镇中心的老槐树时,

一阵熟悉的笑声刺破暮色——是夏沫,她高中时最好的闺蜜,

此刻正举着一串烤鱿鱼在烧烤摊前眉飞色舞。“夏沫!

”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道扎着高马尾的身影猛地回头,

烤鱿鱼差点从手里滑落。“苏晚?!”夏沫眼睛瞪得溜圆,三两步冲过来抱住她,

力道大得让她闷哼一声,“你这死丫头!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回望海镇了!”“外婆住院了……”苏晚回抱住她,

鼻尖蹭到夏沫卫衣上淡淡的洗衣粉味,眼眶瞬间热了,“我也是临时回来的。

”“外婆的事我知道,前几天我去医院送水果,护士说她孙女还没到。

”夏沫拉着她在烧烤摊旁坐下,把烤鱿鱼塞进她手里,“快吃,

还是咱们高三那年常吃的那家,老板都还记得你呢。”苏晚咬了一口鱿鱼,

熟悉的孜然味在舌尖散开,却没什么胃口。她看着夏沫,犹豫了很久,

还是忍不住问:“夏沫,这些年……你和林屿还有联系吗?”夏沫的动作顿了一下,

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怎么能没联系?望海镇就这么大。不过他这十年,

过得挺拧巴的。”“拧巴?”苏晚握着烤串的手紧了紧。“你走后没几天,

他就疯了似的找你。”夏沫喝了口冰汽水,声音低沉下来,“他去你外婆家问,

去你以前住的家属院等,甚至还跑去车站问有没有去你转学城市的车票。

后来他在你课桌里找到了一张没写完的纸条,上面只写了‘林屿,我’三个字,

后面全是涂改的痕迹。”苏晚的心猛地一揪。她想起那天收拾书包时,本想给林屿写张纸条,

却因为父亲一遍遍催电话,只写了几个字就匆匆塞进了课本。“他以为你是不想见他,

故意不告而别的。”夏沫继续说,“有次我们一起喝酒,他喝多了抱着膝盖哭,

说是不是他哪里做得不好,你连句再见都不肯说。后来他爸爸去世,他没去外地读大学,

留在望海镇守着家里的旧书店,谁劝都不听。我有时候觉得,他不是在守书店,

是在守着和你有关的那些回忆。”苏晚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砸在烤串上。

她没想到林屿竟然为了她的离开如此自责,更没想到那张没写完的纸条会让他误会这么久。

“我不是故意的……”她哽咽着,“那天我妈突然病危,我爸拉着我就往车站赶,

我找了他很久,去了图书馆、操场、甚至你们常去的那家文具店,

可就是没找到他……”“我知道,我后来也猜到了。”夏沫拍着她的背安慰,

“但林屿不信啊。他总觉得,如果你真的想告别,怎么会找不到他?你不知道,

他高考完那天,一个人在海边坐了整夜,手里攥着你送他的那台相机,镜头都被他攥得发烫。

”苏晚想起书店柜台上那台贴着海芋花贴纸的相机,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原来那台相机不仅是她送的礼物,更是林屿十年执念的见证。“对了,还有件事。

”夏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你走后第二年,有个陌生女人来学校找过你,

说是你妈妈的病友。她给林屿带了一封信,说是你写的,但林屿看都没看就扔了。”“信?

”苏晚愣住了,“我没写过信啊。”“我也觉得奇怪。”夏沫皱着眉,“后来我问那个女人,

她说信是你爸爸让她转交的,内容大概是说你在新学校过得很好,让林屿别再惦记你。

现在想想,说不定是你爸爸故意那么写的,就是不想让你们再有联系。”苏晚恍然大悟。

难怪林屿对她的态度总是带着疏离,原来中间还有这样的误会。她爸爸当年生意失败,

又恰逢妈妈病重,一心想让她远离过去的一切,

却没想到这份“保护”给她和林屿造成了这么深的隔阂。“我该怎么办?

”苏晚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夏沫,“他现在肯定恨死我了。”“恨你?他要是真恨你,

就不会天天去医院给你外婆送吃的,也不会把你落下的书留了十年。”夏沫戳了戳她的额头,

“他就是嘴硬心软,你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他肯定会理解的。”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响了,

是医院的护士打来的,说外婆醒了,一直在找她。她匆忙和夏沫告别,往医院跑去。

夜色渐浓,海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可苏晚的心里却燃起了一丝希望。她知道,这一次,

她不能再逃避了。赶到医院时,外婆正坐在病床上,手里摩挲着一个旧相册。看到苏晚进来,

外婆招手让她过去:“晚晚,你看,这是你和小屿小时候在海边捡贝壳的照片。

”苏晚凑过去,照片上的两个小孩浑身是沙,手里举着贝壳笑得灿烂。

外婆叹了口气:“小屿这孩子,心细。你走后,他每年都来给我送海芋花,说是你喜欢。

有次他跟我说,等你回来,要带你去看镇外那片新开的海芋花田。

”苏晚的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她握着外婆的手,轻声说:“外婆,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第二天一早,苏晚提着保温桶去医院,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林屿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背影挺拔,手里拿着一台相机,正对着窗外的海景拍照。

晨光洒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苏晚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过去。

脚步声惊动了林屿,他转过身,看到是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

默默收起了相机。“林屿,”苏晚停下脚步,鼓起勇气开口,“我有话想跟你说。

”林屿握着相机的手指紧了紧,沉默几秒后点了点头:“嗯,你说。”走廊里很安静,

只有护士站传来的轻微说话声和窗外的海浪声。苏晚深吸一口气,

指尖微微颤抖:“当年我突然转学,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那天我爸突然来学校,

说我妈病危,必须马上走……我找了你很久,去了图书馆、操场,

还有咱们常去的那家文具店,可就是没找到你。”她语速很快,

像是怕自己一旦停下就再也说不出口,眼眶微微泛红:“我本来想给你写张纸条,

可我爸催得太紧,只写了几个字就匆匆塞进课本了。我真的不是不想见你,

我……”“这些都过去了。”林屿打断了她,语气依旧平静,只是眼神有些躲闪,

没敢看她的眼睛,“外婆还在等你,进去吧。”苏晚愣住了,她没想到林屿会是这个反应。

她以为他至少会问点什么,或者……哪怕是生气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