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蓝兰,代兄从军那天,在征兵处舞了段剑。考官冷笑:「花架子,军营不是戏台子。」
我反手将剑钉进他案前:「北狄屠城时,阁下也在看戏?」全军哗然中,
我拎起军牌踏进风雪。三年后,我带着满身伤疤和一支「娘子军」冲进皇城救驾。
曾经羞辱我的老将军目瞪口呆:「你…你竟是女子?!」我割下敌将首级抛给他:「现在,
末将够格登台了么?」---(一)代兄从军永和七年的冬天,
冷得像是要把人的骨头都冻裂。边关告急的狼烟一道接着一道,
把京城上空那点稀薄的暖意也熏得焦黑。军令传到蓝家时,带着一股铁锈和绝望的味道。
“所有十六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男丁,一律征召入伍!
”传令兵冰冷的声音还在院子里回荡,卧病在床的兄长蓝玉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几乎要将肺腑都咳出来。年迈的父母脸上瞬间失了血色,父亲那握了一辈子锄头的手,
颤抖着,连一碗糙米饭都端不稳了。蓝兰站在堂下,看着这一切,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块冰,
又像是燃着一团火。她刚刚过了十七岁生辰,身形虽比寻常女子高挑些,
但眉眼间的清秀和尚未完全褪去的稚嫩,依旧与这残酷的征兵令格格不入。夜里,
她跪在父母房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爹,娘,让女儿去吧。”“胡闹!
”父亲的声音隔着门板,又惊又怒,“那是战场!是男人流血拼命的地方!
你一个女儿家……”“兄长病体沉疴,上去就是送死!爹爹年迈,家中田地谁耕?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个家散了吗?”蓝兰抬起头,眼中没有泪,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
“女儿自幼随舅舅习武,等闲三五壮汉近不得身。男儿能做的,女儿一样能做!
”母亲在屋内压抑地哭泣。父亲沉默了,那沉默比责骂更沉重。最终,天快亮时,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父亲佝偻着背,手里拿着一套兄长昔日穿的旧葛布衣衫,
和一把磨得锋利的短刀。“……活着回来。”老人只说了这四个字,浑浊的老眼里,是沉痛,
也是无奈的选择。蓝兰接过衣衫和刀,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时,她已剪去如瀑青丝,
用布条紧紧束住初显的曲线,脸上刻意抹了灶底的灰。镜子里,
映出一个面色微黄、眉眼带着几分少年人倔强的“男子”——蓝岚。
(二)剑指考官征兵处设在城西校场,人声鼎沸,乱得像一锅滚粥。有热血沸腾的青年,
有愁眉苦脸的中年,也有像她一样,眼神里藏着别样心事的。轮到蓝兰时,
那名留着山羊胡、面色倨傲的征兵考官头也不抬:“姓名,籍贯,年龄。”“蓝岚,
京郊蓝家村人,十七。”她刻意压低了嗓音。考官这才抬眼,上下打量她一番,
眉头皱起:“瘦得像根竹竿,舞得动刀枪吗?演示几下看看。”校场边就有练习用的木架,
上面挂着些未开刃的兵器。蓝兰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抽出了一柄最沉的长剑。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小了些。她起手式很稳,然后动了起来。没有战场搏杀的狠厉,
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像是山间流动的云,又像是溪边拂过的风。剑光闪烁,身姿矫健,
将一套舅舅传授的、强身健体更甚于实战的“流云剑法”舞得行云流水。
这是她练了十年的功夫,每一招每一式都刻在了骨子里。
周围等待应征的汉子们发出几声喝彩。然而,那考官却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打断了她的剑舞:“停!”他站起身,踱步到蓝兰面前,眼神轻蔑,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花架子!好看是好看,可惜,军营不是戏台子!
我们要的是能砍狄人脑袋的兵,不是唱戏的武生!”哄笑声响起。蓝兰握着剑柄的手,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抬起头,直视着考官那双充满讥诮的眼睛,
被灰土掩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花架子?”她重复了一遍,
声音依旧压低,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那么,上月北狄骑兵屠戮云州三镇,妇孺不留,
血流成河的时候——”她猛地顿住,手腕骤然发力!“铿——!”一声刺耳的锐响!
那柄沉重的长剑,化作一道寒光,脱手飞出,精准无比地钉在了考官面前的榆木案桌上!
剑身深入数寸,尾端兀自嗡嗡震颤不已,雪亮的剑刃离考官按在案上的手指,只有寸许距离!
全场瞬间死寂。所有的哄笑、议论戛然而止。风雪声重新变得清晰。
蓝兰迎着考官瞬间煞白的脸和惊怒交加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阁下当时,
莫非也在,看、戏?”“你……你放肆!”考官回过神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蓝兰,
却一时说不出别的话。蓝兰不再看他。她大步走到登记军籍的文吏面前,
那文吏早已吓得目瞪口呆。她拿起桌上那枚代表着兵卒身份的、冰冷的木制军牌,看也没看,
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自己不可知的命运。然后,她转身,
在一片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有震惊,有敬佩,也有担忧——拎着那个小小的行囊,
头也不回地踏入了茫茫风雪之中。身影单薄,脊梁却挺得笔直,
如同寒风中一枝不肯弯折的青竹。(三)浴血淬炼军营的生活,是蓝兰想象不到的艰苦,
或者说,想象到了,但亲身经历又是另一回事。拥挤污浊的营帐,粗糙割喉的粟米粥,
严寒酷暑的操练,还有那些粗鲁的、满口脏话的、汗臭熏天的同袍。她必须时刻警惕,
小心地隐藏自己的身份。洗澡要寻最僻静无人的深夜河边,解决生理问题更是需要费尽心机。
她睡觉从不脱衣,束胸的布条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却在无数个夜晚给予她一丝虚幻的安全感。起初,
因为她清秀的容貌和略显“文弱”的体格(在军营标准下),没少受欺负和排挤。
分最差的饭食,干最累的杂活,甚至有人想将她当成可供欺辱的“兔儿爷”。
直到一次营内斗殴,三个存心找茬的老兵将她堵在角落。她没有动用显露师承的精妙剑法,
只用了最直接、最凶狠的军中搏杀术,凭借着舅舅打下的扎实根基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劲,
将三人全部放倒,自己也断了一根肋骨,嘴角破裂,满脸是血。她抹去嘴角的血沫,
眼神冰冷地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人,什么也没说,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的铺位。从那以后,
明目张胆的欺负少了。军营,终究崇尚实力。她被编入骑兵队。马术是她相对薄弱的一环,
但她肯吃苦,对自己狠。别人休息时,她还在马背上练习控缰、劈砍;摔得遍体鳞伤,
爬起来继续。渐渐地,她与战马“追影”建立了默契,马槊也使得有模有样。
真正的考验来自战场。第一次随队出击,剿灭一小股狄人游骑。
当真实的箭矢带着尖啸从耳边掠过,当雪亮的弯刀劈砍而来,当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
当看到朝夕相处的同伴转眼变成冰冷的尸体……巨大的恐惧和生理上的不适几乎将她击垮。
她伏在马背上,胃里翻江倒海。“蓝岚!发什么呆!想死吗?!”什长的怒吼惊醒了她。
她看到一名狄人骑兵狞笑着挥刀砍向一名落马的年轻同袍。那一刻,
求生的本能和三个月来被残酷训练出的肌肉记忆压倒了一切!她猛地一夹马腹,
追影如离弦之箭窜出,手中马槊借着冲势,狠狠刺入了那名狄兵的后心!手感沉闷而滞涩。
狄兵难以置信地回头,眼中光彩迅速黯淡,栽落马下。蓝兰拔出马槊,
看着那汩汩涌出的鲜血,手在微微颤抖,但眼神已经不同。她咬紧牙关,调转马头,
冲向了下一個敌人。战斗结束,她以斩首两级的战绩,赢得了什长一句粗鲁的夸奖:“小子,
有种!”她看着染血的马槊,和身上那件属于“阵亡者”的、稍合身些的皮甲,
心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东西落了地。她知道,那个名叫蓝兰的女孩,
正在被一个名叫“蓝岚”的士兵,一点点埋葬。(四)孤军驰援时光在血与火中飞逝。
三年,足以改变很多事。蓝岚,这个名字在边境军中已小有名气。
不是因为她有多高的官职(她因“性格孤僻,不擅钻营”,至今仍只是个队正),
而是因为她的勇猛、果决和那一手在实战中淬炼出来的、刁钻狠辣的马上功夫。
她参与了大小数十战,身上添了七八处伤疤,最深的一处在左肋,几乎要了她的命。
她也曾带领麾下弟兄,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救回被围的同袍。她话不多,但赏罚分明,
从不克扣手下军饷,也绝不让自己人白白送死。她带的兵,都服她。在这期间,
她也遇到了几个和她一样,因各种原因不得不隐藏身份、投身军旅的女子。
她们或因家破人亡,或因被逼婚,或因单纯的活不下去。
蓝兰最初是凭着一份同类的直觉认出了她们,暗中给予了力所能及的照拂。渐渐地,
一个以她为核心的小小团体形成了。她们在残酷的军营里相互取暖,彼此掩护,
分享着生存的经验和秘密。她们自称“青凤营”,取意于“青鸾浴火,不逊凤鸣”。
永和十年秋,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传来:北狄勾结朝中权臣,发动宫廷政变,皇帝被软禁,
京城危在旦夕!边境大军被狄族主力死死拖住,无法回援。
一支由狄族精锐和叛军组成的奇兵,正星夜兼程,直扑皇城!“蓝队正!
”一名信使浑身是血,滚落马鞍,将一枚沾满泥污的兵符和一道密令塞到她手中,“将军令!
命你率所有能调动的机动兵力,不惜一切代价,驰援京城,清君侧,救陛下!
”帐内所有将领都沉默了。京城遥远,敌众我寡,这几乎是送死的任务。蓝兰看着那枚兵符,
又看了看帐外那些跟随她出生入死的弟兄,
还有人群中那几个向她投来坚定目光的“青凤营”姐妹。她想起了三年前那个风雪天,
她离开家时对父母的承诺——“活着回来”。也想起了这三年,倒在狄人刀下的无数同袍,
和那片被战火蹂躏的故土。她深吸一口气,抓起兵符,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蓝岚,
领命!”她没有选择那些装备最精良、但心思各异的正规部队。
她只带走了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绝对忠诚的两百骑兵,其中,
就包括了所有“青凤营”的姐妹。她们脱下沉重的甲胄,换上更轻便的皮甲,
马鞍旁挂满了箭囊和利于巷战的短兵。“兄弟们,姐妹们!”蓝兰跨上追影,
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此去,九死一生!怕不怕?”“不怕!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好!”她拔出腰间那柄已然饮血无数的马槊,直指京城方向,
声音清越,穿透云霄,“随我,踏平奸逆,护卫社稷!出发!”马蹄雷动,烟尘滚滚。
一支孤军,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如同劈开黑暗的利剑,义无反顾地奔向那座风雨飘摇的皇城。
(五)丹陛惊变京城,已是一片混乱。叛军控制了主要城门和宫禁,四处搜捕忠臣,
烧杀抢掠。蓝兰率部赶到时,皇城外围已是火光冲天,杀声四起。她没有贸然冲击宫门,
而是凭借对京城地势的熟悉(舅舅曾在京中任职,她幼时来过),找到一条废弃的运河水道,
直通皇城内部。“下马!徒步突进!遇抵抗者,格杀勿论!”她果断下令。
两百名精锐如同鬼魅般,沿着阴暗的水道潜入皇城。宫内,叛军正在猛攻皇帝所在的太极殿,
侍卫们死伤惨重,节节败退。“杀——!”蓝兰第一个冲出黑暗,马槊如**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