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的傻侍卫她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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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连下了几日的雨总算是歇了,只剩下檐角偶尔滴落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又孤零零的响。

阿丑搬了个小杌子,坐在听雪轩廊下,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眼睛却眼巴巴地望着院门方向。他在等大**谢云舒回来。厨房的张妈早上偷偷塞给他的两块桂花糕早就下了肚,那点甜香味勾得他肚子里馋虫更闹了。

院子里刚洒扫过,湿漉漉的,几片被风雨打落的残叶黏在地上,颜色败了,像揉皱的脏绢子。两个穿着水绿比甲的小丫鬟端着铜盆走过,眼角瞥见廊下的阿丑,互相挤了挤眼睛,低低的嗤笑声飘过来。

“瞧那傻样,就知道吃和等大**。”

“可不是,白长了那么高的个子,可惜是个痴傻的。要不是大**心善,早被撵出去了。”

阿丑听见了,但他不太明白那些话具体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那语气凉凉的,不太舒服。他缩了缩脖子,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院门。大**说了,今日去城外的慈恩寺上香,会给他带福仁斋新出的核桃酥。

福仁斋的核桃酥,又香又脆,比府里厨房做的还好吃。

正想着,院门口光线一暗,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谢云舒披着件月白绣缠枝梅花的斗篷,乌黑的发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脸上带着些微倦色,却更显得眉眼温婉清丽。她身后跟着贴身大丫鬟锦书。

“阿丑。”谢云舒看见他,唇角便自然地弯了起来,那点倦意也仿佛被这笑意冲淡了。

阿丑立刻从小杌子上弹起来,像只被投喂惯了的大狗,几步就蹿到谢云舒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却又不敢造次,只是嘿嘿地傻笑。

谢云舒从锦书手里接过一个油纸包,递给他:“喏,答应你的核桃酥。”

阿丑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拿起一块就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用力嚼,碎屑沾了满嘴。他吃得专注,浑然忘我。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谢云舒语气里带着纵容的无奈,伸出手,用绢帕轻轻替他擦拭嘴角的糕饼屑。她的动作自然又温柔,指尖隔着薄薄的绢帕,带着一丝暖意。

阿丑不动了,乖乖让她擦,只觉得那味道真好闻,不是桂花糕的甜香,也不是核桃酥的油香,是一种清清淡淡的,像雨后初晴时,院子里那几株晚开的玉兰的味道。他用力吸了吸鼻子。

这一幕,恰好被领着丫鬟走进听雪轩的二**谢云瑶看在眼里。

谢云瑶穿着一身石榴红的缕金撒花缎裙,珠翠环绕,明艳张扬。她看着谢云舒给那个脏兮兮的傻子擦嘴,眼底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姐姐真是好兴致,”谢云瑶声音娇脆,却带着刺,“对这捡来的傻子,比对我们这些亲姊妹还上心呢。也不知道这来路不明的东西,身上带着什么脏病没有,姐姐也不怕沾上了。”

谢云舒收回手,将绢帕递给锦书,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语气却依旧平和:“二妹妹慎言。阿丑虽是落难之人,却也是条性命。父亲常教导我们要积善行德。”

“积善行德?”谢云瑶嗤笑一声,走上前几步,目光在阿丑和他手里的核桃酥上扫过,恶意更盛,“姐姐这般菩萨心肠,怎么不用在正道上?下个月初八,安国公府设宴,京中有头有脸的闺秀都会去,姐姐可别又像上次平南郡王府的花宴一样,连支像样的曲子都弹不全,平白丢了我们相府的脸面。”

这话说得刻薄,连锦书都气得涨红了脸。谢云舒袖中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才艺之事,各有所长,妹妹的琴艺精妙,姐姐自是佩服。”

谢云瑶见她不应战,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头火起。她眼珠一转,视线落在阿丑紧紧护着的油纸包上,忽然笑了笑:“罢了,不说这个。我看这傻子吃得是福仁斋的核桃酥是吧?正好,我这儿也得了一盒宫里赏下来的玫瑰酥,比那劳什子核桃酥不知金贵多少。赏你一块,让你也开开眼。”

她示意身后的丫鬟。那丫鬟捧上一个描金绘彩的精致食盒,打开盖子,里面是几块做成玫瑰花形状,色泽**,点缀着金箔的酥点。

谢云瑶亲自拈起一块,却不是递给阿丑,而是手腕一翻,似乎是要递过去,却在阿丑下意识伸手来接时,指尖一松——

那块价值不菲、来自宫中的玫瑰酥,直直朝着地上落去。

这一下若是摔实了,不仅点心毁了,更是对谢云舒主仆极大的羞辱。

电光石火之间,没人看清阿丑是怎么动的。

他似乎只是被那掉落的点心吓了一跳,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笨拙地、踉跄地往前扑了一步,右脚恰好在那玫瑰酥即将触地的瞬间,不偏不倚地踩在了旁边一块松动的青石板上。

“噗”一声轻响,石板翘起的一角溅起一小股积水,精准地、迅疾地射向谢云瑶的方向。

“哎呀!”

谢云瑶惊呼一声,只觉得裙摆一凉,那混着泥土的脏水,已经在她那条崭新的、价值千金的石榴红缎裙上,晕开了一小片难看的污渍。

而阿丑,好像这才站稳,茫然地看看地上已经摔得不成形的玫瑰酥,又看看谢云瑶裙摆上的污渍,挠了挠头,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核桃酥,含糊不清地说:“掉……掉了……脏……”

他一脸的无辜和惋惜,仿佛在真心为那块摔坏的点心感到难过。

谢云瑶看着裙摆上的污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阿丑:“你……你这傻子!”

谢云舒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恢复了平静,她上前一步,挡在阿丑身前,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二妹妹息怒,阿丑他……你也知道,他并非有意。快回去换身衣裳吧,这玫瑰酥,姐姐改日再赔你一盒。”

谢云瑶狠狠瞪了谢云舒一眼,又剜了茫然的阿丑一眼,跺了跺脚,带着丫鬟怒气冲冲地走了。那盒精致的玫瑰酥,连同食盒,被遗弃在地上,沾了泥水,显得格外狼狈。

院子里安静下来。

谢云舒转身,看着还在努力咀嚼核桃酥的阿丑,目光在他那双清澈却空洞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刚才那一下,是巧合吗?可那时机,那角度……也太巧了些。

“锦书,把这里收拾一下。”她吩咐道,然后对阿丑柔声说,“外面风大,进屋去吃吧。”

阿丑用力点头,捧着宝贝似的核桃酥,乖乖跟着谢云舒往屋里走。

走到门槛边,谢云舒习惯性地轻声提醒:“小心门槛。”

阿丑“哦”了一声,抬脚迈过。就在他前脚落地,后脚将起未起的那一瞬,他的身形有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一顿,那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自然得像是本能的调整,绝非一个真正痴傻、行动笨拙之人能有。

谢云舒走在前面,并未回头。

只是在她看不见的身后,阿丑低头看着手里香喷喷的核桃酥,满足地眯了眯眼,将所有一闪而过的、不属于“阿丑”的痕迹,都湮灭在了那纯粹的、对食物的渴望里。

他只知道,大**给的核桃酥,真好吃。

至于刚才发生了什么,那条漂亮的红裙子为什么脏了,他不懂,也懒得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