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献祭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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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他们用亲生儿子的命,喂出了一块“文胆玉”。得了玉后,他果然脱胎换骨,

从榆木脑袋成了旷世奇才,名动天下。十年后的午夜时分,熟悉又惊悚的童音,

带着满腔恨意,直接在他脑中都响起:“爹,里面的墨,又黑又冷……我舔了十年,

舔得舌头都烂了。”“现在,该轮到你……进来尝尝了。”1.寒夜,油灯如豆。

陈书贤坐在书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那块温润剔透的玉佩。窗外秋风萧瑟,

卷起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如他此刻无法平静的心境。十年了。整整十年。他的指尖下,

那块被称为“文胆玉”的佩饰,此刻正透着一股子驱不散的阴寒,即便隔着厚厚的冬衣,

也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肌肤,直透骨髓。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仿佛就在眼前。破旧的道观里,

油灯将那个游方道士的影子拉得长长,扭曲地投在墙壁上,如同噬人的鬼魅。“玉养人,

亦能噬人。”道士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着朽木,“以血脉至亲之魂为引,封于此玉,

可强夺文运,令佩戴者灵台清明,下笔有神。

但……”道士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当时还只是个庸碌书生的陈书贤,

和他身边面色惨白却眼神炽热的妻子。“十年后,玉中魂怨气积聚,封印松动,

需以自身心头精血,于子时重新加固封印,否则……”“否则什么?”当时的他,

声音都在发颤。道士沉默了,只是摇了摇头,将那块看似普通的玉佩推到他面前,

收下了那袋沉甸甸的金叶子。“否则”之后的话语,终究没有说出口。他们也不敢再问。

用亲生骨肉的性命和魂魄,换取一场泼天的文运,这笔交易本身,

就足以让人不敢去细想任何“否则”。代价是他们刚满三岁的幼子,一个粉雕玉琢,

见了他就咯咯笑,伸着手要“爹爹抱”的孩子。孩子怎么没的,他不敢深想,

只记得那场“法事”后,妻子怀里仿佛只是睡熟了的孩儿,和胸前这块骤然变得沉重的玉。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从前读来佶屈聱牙的经义,变得通俗易懂;提笔忘字的窘迫,

变成了文思如泉涌。他先是中了秀才,接着是举人,最后竟一路青云,

在殿试上被皇上钦点为探花!十年间,他陈书贤从一个人人嘲笑的榆木脑袋,

成了名动天下的学士,府邸奢华,门生故旧遍布朝野。2.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可荣光之下,是日夜啃噬内心的恐惧。尤其是最近,随着十年之期越来越近,

这块玉变得越来越不对劲。它不再仅仅是夜间冰凉,即便在阳光最好的午后,贴肉戴着,

也像一块永远捂不热的寒冰。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每到深夜万籁俱寂之时,

他总能感觉到玉佩在微微地、一下下地搏动,像一颗……一颗沉睡的、冰冷的心脏。昨晚,

他甚至恍惚听到里面传来极细微的、类似指甲刮挠玉璧的声音。今夜,就是十年期满之日。

子时刚过,窗外打更的梆子声远远传来,像敲在他的心上。突然!胸口的文胆玉猛地一震,

那搏动感骤然变得剧烈而狂野,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玉而出!紧接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烫感爆发开来,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他的胸口!“呃啊——!

”陈书贤惨叫一声,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双手疯狂地抓向脖颈,想要扯断那系着玉佩的红绳。

太烫了!那不仅是肉体的灼痛,更带着一种深入灵魂的阴邪之气!然而,

他的指尖刚触碰到玉佩,一阵钻心的剧痛便从指尖传来!他低头,借着昏暗的灯光,

看到了让他血液几乎冻结的一幕——一缕细软、乌黑的发丝,正从那光滑无暇的玉璧之中,

如同水草般缓缓地、扭曲地伸了出来!那发丝带着玉石的冰冷触感,却灵活得像活物,

精准地缠绕上了他试图拉扯玉佩的食指,死死勒紧!剧痛之下,他拼命甩动手腕,

可那发丝坚韧异常,非但没有断裂,反而越缠越紧,甚至又分出了几缕,

如同细小的黑色毒蛇,沿着他的手指向上蔓延。就在这时,一个声音,

直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响。那是一个童声。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腔调,

却浸透了十年的阴冷与刻骨的怨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爹……”仅仅一个字,就让陈书贤浑身僵直,如遭雷击。这个声音……他记得!

这是他孩儿的声音!是他午夜梦回时,都不敢忆起的声音!“里面的墨,”那声音继续说着,

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在舔舐什么的黏腻感,“又黑……又冷……”声音顿了顿,

似乎在回味那极致的痛苦。“我舔了十年……舔得舌头都烂了。”陈书贤的瞳孔骤然收缩,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仿佛能看到,在那无尽的黑暗玉璧之中,一个幼小的身影,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被迫舔舐着冰冷污浊的墨汁,直到皮肉溃烂……“现在,”那童声猛地拔高,

怨恨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陈书贤的脑髓,“该轮到你……进来尝尝了!”话音未落,

陈书贤胸前的文胆玉猛地爆发出浓稠如墨的黑光!那黑光瞬间吞噬了书桌上的灯火,

将整个书房拖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他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从玉佩上传来,

不是吸走他的身体,而是……他的魂魄!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轻飘飘,而眼前那无尽的黑暗,却仿佛张开了巨口。

缠绕在他手指上的发丝猛地一扯!“不——!!!”他最后的意识,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便感觉整个人被拖拽着,

坠入了一个冰冷、粘稠、充满墨臭和绝望气息的无边深渊。视线彻底陷入黑暗前,

他最后看到的,是书桌上那盏早已熄灭的油灯,

和窗外……那一轮被乌云缓缓遮蔽的、惨白的月亮。夜,还很长。而陈府的下人们,

只在深夜似乎隐约听到老爷书房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后便归于寂静。无人知晓,

那名动天下的陈学士,和他胸前那块从不离身的文胆玉,究竟去了何方。也许,

那玉仍在某处等待着,等待下一个被“文运”迷惑的……父亲。3.玉璧之内,

时间失去了意义。陈书贤的意识被浸泡在冰冷的墨臭与绝望里,

他被迫看着“自己”——那个被妖童操控的皮囊,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昔日同僚被构陷下狱,

清流一脉被摧折打压,而“陈学士”的权势却如日中天,甚至开始笼络边将,窥伺东宫。

妖童似乎很享受这种展示,时常在夜深人静时,对着玉佩低语,将那些阴谋诡计、肮脏交易,

细细说与玉中的生父“分享”。“爹,你看见了吗?你汲汲营营一辈子,

还不如我玩弄权术这几个月。”“这天下,很快就不一样了。”陈书贤的怨恨与日俱增,

却无力挣脱。直到某一夜,妖童似乎玩腻了权力的游戏,它操控着身体,

走到了府中最深处一间尘封的密室。这里,

赫然布置着与十年前那间破旧道观几乎一模一样的法坛!只是烛火是幽绿色的,

符纸是暗沉的黑色。“时候到了,爹。”妖童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

“你教我‘玉养人’,今天,孩儿教你,‘人养玉’!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陈书贤的意识从玉璧中猛地扯出!他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

而是像一缕轻烟,被强行塞进了法坛中央一个草扎的小人里,那小人胸口,

贴着他陈书贤的生辰八字。而妖童操控着他的肉身,则走到了法坛对面,

缓缓割破了手腕——流出的,竟是浓稠发黑的血液!那血滴落在早已准备好的砚台里,

与朱砂混合,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以彼之魂,塑我之形。”“以彼之血,饲我之灵。

”“十年囚禁,今日奉还!”“骨肉为引,因果自成!”妖童念动着扭曲的咒文,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钉入陈书贤的灵魂。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

某种更本源的东西被强行抽离。他“看”到,那混合着黑血的朱砂墨,被妖童用毛笔蘸取,

然后,一笔一画,在他(草人)的“身体”上书写着诡异的符文。每写下一笔,

他就感到一部分“自己”被永久地抹去,转化为精纯的怨力,流入对面那具他曾经的肉身。

而与此同时,那具肉身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惨白的皮肤下,

青黑色的血管如同蚯蚓般蠕动隆起,那双眼睛里的黑暗更加深沉,几乎要满溢出来,

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阴冷气息。妖童正在用他陈书贤的魂魄与血脉,彻底稳固自身,

完成从“依附”到“完美融合”的最后一步!“不!停下!我是你爹!!

”陈书贤在灵魂层面发出最后的哀嚎。“爹?”妖童停下笔,歪着头,

脸上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恶意,“当你把我塞进这玉里的时候,我就没有爹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