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缺个干饭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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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男人的恶言恶语伤了心。整日在家胡吃海喝以泄心中愤恨。眼看我的体型一日大过一日。

家中存粮一日少过一日。狠心的亲娘把我打包送往物资匮乏的漠北军营。

没想到招惹了不近女色的大将军。惶恐之下,连滚带爬的逃回家。结果,

被一脸愤怒的将军堵在了家门口。「撩完就跑,本将军就是这么教你负责任的?」1前阵子,

京城兴起了一股子不好的风气。那些个自诩翩翩君子的文人墨客不知怎的,

竟觉得女子当以瘦为美。

但凡有点儿丰腴的姑娘都成了他们眼中不洁身自好、愚蠢丑陋的存在。

我那温柔体贴的竹马未婚夫也跟中了邪似的。只因我与他一起时,多吃了两碗饭,

竟对我甩脸子,恶语相向。不过半日,便遣人将退婚书送上了门。薄薄的一张退婚书,

字里行间都是对我的谴责与不满。这些恶毒的言语彻底碾碎了我的心肝。

心口那股被言语割裂的疼,只有用更多的食物才能暂时麻痹。我瘫软在方榻上,

整日胡吃海喝,以泪洗面。这身子终归是臃肿了起来,一日大过一日,像发过头的面团。

娘亲冲进来的时候,我正捧着半只烧鸡,啃得油光满面。她一手劈掉我的烧鸡,

气得咬牙切齿。「沈绵绵,瞧瞧你这没出息的鬼样子,不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值得你这么作贱自己?」我缩了缩脖子,油乎乎的手攥紧了衣角。一提起那负心郎,

我这好不容易用食物压下去的委屈又忽地提上来了。我皱着肉嘟嘟的小脸,

伸手去摸桌边那碟子肉丸子。平日优雅的娘亲被我气得直喘粗气。「好,好!

既然老娘的话你听不进去,只管把自己吃成一头猪,那就换个没吃食,有人能管你的地方!」

不过半日,我就被扔上了一辆颠簸的马车,一路西北。娘亲换掉了我的丝缎锦衣,

给我换上了粗布麻衣。粗糙的麻衣磨得我一身娇肉噌红噌红。

车里除了几个硬得能硌掉牙的馍馍和我那一身圆润的膘别无他物。

我那狠心的娘亲竟连一个铜子儿都没给我留下。风餐露宿的行了半月有余。

肚子上的肉小了一大圈,身上的粗布麻衣也变得宽宽大大时。终于看到了漠北的城门。

原以为哥哥早早收到娘亲的信后会在城门口迎接我。不曾想,

左顾右盼了半晌都没见到一星半点的人影。

城门口一面黄肌瘦看着就营养不良的小兵叼着茅草坐在驴车上斜着眼睛看我。「上来吧,

都等你半天了。」我瞧瞧左右,不确定的用手指着自己。还没问出口,

便被他一脸不耐烦的打断。「就你,就你,方副将说了,逮着最胖的那个就是,错不了。」

呵呵!我都瘦了一大圈了,如今只能算得上丰腴好么!这漠北的风沙像裹着沙砾的刀子,

真是刮得人脸上生疼!2黑瘦小兵将我引到一处偏僻窄小的营帐。拿着鼻孔朝我哼了半晌,

只留下了两字「等着!」人就不见了。我环顾四周。帐内除了一张硬板床和一张破木桌,

空空如也。我等啊等。从日头西斜到满天星点。却连个哥哥的影子都没见到。

我扒拉在营帐门口想拉个人问问。却见各个都是神色严肃,凶神恶煞的。

我默默的退回营帐内。也就几年不见,这哥哥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不到城门接我就算了,

到现在了,人影都不见,饭也不给吃。**在破木桌上,肚子里唱着空城计,独自哀怜。

饿极了,反倒睡得昏沉。第二日,我是被活活饿醒的。阳光透过帘帐缝隙刺进来,

帐内依旧清冷一片。外面的士兵们反倒练操的热火朝天,这吼声格外嘹亮。

我像是个被遗弃的小孩,一下午加一晚上,滴水未进。如今已饿得眼冒金星。

都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再不找些吃的,我可能要结果在这破营帐里了。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管了,我得找点吃的。我踩着飘嘘嘘的步子,溜出营帐。

漠北军营极大,帐子林立,我人生地不熟,像只无头苍蝇一般乱转。许是老天可怜我,

竟让我真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肉粥香气。我循着味儿,

跌跌撞撞摸到一处高大宽敞的营帐前。帐外无人看守,香味正是从里头飘出来的。

这么大个营帐,里面莫不是整个军营的伙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搓搓小手,贼兮兮的撩开一条缝,里头静悄悄的,很是空旷。

正中间的案几上赫然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肉糜粥,还配着几碟小菜,两个白面馒头。

此刻我的眼中只剩下了这些食物,那蜿蜒的热气引诱着我不顾一切的犯罪。我抱着碗,

蹲在案桌边,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往嘴里送。温热的粥滑下喉咙,慰藉了灼烧的胃,

我舒服得眯起眼睛。忍不住轻叹:「终于又活过来了!」话说完,

又伸手摸索着去拿白面馒头。就在我指尖触到馒头的刹那。

一只冰冷的手如铁钳般骤然掐住我的脖颈!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喉咙!

我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猝然抬头,撞进了一双漆黑冰冷的眼眸里。还没等我有所反应。

帐顶突然破开一个大洞。一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凌厉坠下,手中寒光直刺我面前的男子。

原本抓着我的男人猛的推了我一把。眸中锐光如雪,闪电般侧身避开致命一击。

电光火石之间,他精准钳住刺客持刃的手腕,狠狠一折。骨头断裂的清脆声清晰可闻。

刺客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这竟是个女人!不等她再有动作,男子以手掌成刀,携千钧之力,

毫不留情地劈在女子颈侧!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眼看着那女刺客软软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我捏着半个馒头,瘫坐在地上,血液都被冻住了。许是听见了里面的打斗声,

外面突然涌进来许多士兵。「拖出去!」男子斜靠在案桌上,抽过一条帕子,

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是,将军!」将军?原来这是漠北将军萧璟寒!我来军营这一路,

听得最多的除了他战神之名外,就是那骇人听闻的厌女事迹。传闻他极其厌恶女人,

凡是近他身的女子,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漠北大营。瞧着被软塌塌拖出去的女刺客尸体。

我一个激灵。厌女!他果然厌女!传闻是真的!他杀女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我惹到他,

这小命怕是要不保!萧璟寒擦完了手,挑着眉上下打量我,眼神锐利如冰锥。有那么一瞬间,

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因暴露女子身份而交代在这里了。此时,

我无比感谢亲娘给我绞起的头发以及套上的粗布麻衣,把我打扮得如此不男不女。

3就在我被萧璟寒锐利的眼神快要打成筛子的时候,帘帐猛地掀开。「将军,您没事吧?」

这熟悉的声音是我哥沈岩舟。救星来了!我几乎是连滚带爬,

在哥哥还没来得及看清帐内情形时,爆发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一把扑过去,

死死抱住他的腿,埋着脸凄厉的尖叫。「哥!哥!是我啊!我是你弟弟阿绵啊!

我终于见到你了!」哥哥被我冲撞得差点没站住,往后退了一大步才稳住身形。他僵着身子,

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弟弟」砸懵了。他试图把我拎起来想看看清楚:「你胡说……」

我背对着将军,一面用手堵着哥哥的嘴,怕他胡言乱语,一面朝着哥哥挤眉弄眼,

嘴巴无声地疯狂开合。「女的!他杀女的!哥哥救命!不然我要死了!我是你弟弟!

一定得是弟弟啊!」哥哥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再低头瞥见地上被拖拽出去的痕迹,

了然一笑。给了我个放心的眼神,便单膝跪下朝着萧璟寒抱拳。「将军,

其实她是我家小……」要死了!这人怎么在漠北呆傻了,连自己妹妹都不救,

还想着曝光我的身份。这萧璟寒看着就是个冷面冷心的冷面阎王,

掐断女人的脖子跟掐断根葱似的。要是知道我女子身份,我哪儿还有活路可走?

求人不如求己。我心脏狂跳,心一横,猛地向萧璟寒脚下一趴,眼泪鼻涕横流。「大将军,

小的是沈副将的远房表叔家的…小弟沈阿绵,此次家中遭了灾,实在没法子才前来投靠哥哥,

刚才饿昏了头,无意闯入将军营帐,冲撞了大将军,还请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

饶了小的这一回!」「沈……阿绵?」萧璟寒低头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带着点思索的语气。

忽的又嘴角一勾,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脊背一凉。「沈副将。」

哥哥一个激灵:「末将在!」萧璟寒的目光缓缓从我身上移开,看向哥哥。「本将军竟不知」

他语调平缓,听不出喜怒,「你何时竟有个这样的……弟弟?」哥哥没敢看我,

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罢了,既是你“弟弟”,

那便由你好生管教。今日之事,依军规,该当如何?」哥哥深吸一口气,

硬着头皮道:「依军规,仗……杖五十。」我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萧璟寒轻轻「嗯」了一声。就在我以为死定了的时候,他却话锋一转:「念其初犯,

年幼无知,杖责可免。」我猛地松了一口气。但这气还没完全吐出来,

就听见他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罚他去炊事营吧,劈柴挑水,清洗全军碗筷,

直至能一字不落的背诵所有军规为止。沈副将,你亲自监督。」我眼前一黑。劈柴挑水?

洗全军碗筷?还要一字不落的背诵军规?那还不如打我五十大板来的痛快。

萧璟寒的目光落在我瞬间垮下去的脸上,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仿佛是错觉。

「既是你沈副将的“弟弟”。」他特意加重了那两个字,慢悠悠地道,「瞧着这体型,想必,

身强体壮,这点活儿,不在话下。」娘啊!高高在上的大将军侮辱人!4一踏进哥哥的营帐,

我强撑了一路的镇定彻底土崩瓦解。帘帐刚落下,我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哥哥眼疾手快一把拎住胳膊。「小心点!」他低喝一声,

语气里还带着点未散尽的惊悸和后怕。我鼻头一酸,

积压了一整天的恐惧、委屈、惊吓如同火山一样蹦发出来。「小心?现在让我小心了?」

我声音发颤,指着外面主帐的方向,眼圈一下就红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就死了!

和那个女刺客一样,咔嚓一声,脖子就被扭断了!就死了!」哥哥眉头紧锁,

脸上闪过一丝愧疚。「绵绵,你不该对将军撒谎的,将军最不喜欢别人对他撒谎,

况且那女刺客并没有……」「你别叫我绵绵,我现在是你远房表叔家的弟弟阿绵。」

我气得直跺脚,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压根不听哥哥的解释。「怪你!都快你!全怪你!」

我一边抹抹眼泪一边控诉。「我昨天就到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狠心的娘亲就给了我一包又冷又硬的干粮,满心期盼着你来接我,能吃上口热乎的!」

「你呢?面都不露一个,找了个小兵鼻孔朝得比天都高,我、我都不敢多问一句。」

「最后把我扔在这小破帐子里、里自生自灭!」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的打嗝。

「哎!昨天情况特殊,将军外出回来受伤昏迷,军营事务繁多,我实在是抽不开身……」

哥哥叹了口气,轻轻顺着我的背,试图解释,语气干巴巴的。

「抽不开身也想不起来派个人送个饭是吧?我是你亲妹妹啊,

差点就成了漠北军营里第一个被活活饿死的笑话!」「要不是快饿疯了,

我能自己溜出去找吃的吗?我能跟个瞎猫似的摸进那阎王殿吗?」

我越说越激动:「我……我就是偷喝了一口粥!刚摸着那馒头,

就被突如其来的大手掐住了脖子。」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我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还有那女刺客……唰一下就从顶上冒出来……他就那么一拧,手就断了……那么一掌,

脖子就断了。他眼睛都没眨一下。一路上,我都听闻近他身的女人没一个能活着走出军营,

我还以为是以讹传讹,没想到竟是真的!」我抓住哥哥的胳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你看到没?我说我是个男的,是你弟弟,他就没有下杀手。我要是暴露了,

这脑袋肯定就长不到这脖子上了!」哥哥试图解释:「好了,别自己吓自己,那些都是假的,

将军并非滥杀之人,他杀的都是该杀的人。」「我不管!我今天亲眼所见,

而且我差点也成了陪葬品!」「这不是没事儿吗?将军也就小惩大诫一下,

妹妹你今天确实差点坏了将军的事儿。」一想起惩罚,我开始抽噎:「哼!还小惩大诫!

我不仅要背军规,还得去炊事营干活,洗一整个军营的碗筷,我哪干过那些啊?」

越想越绝望,一**坐在哥哥的行军床上,老旧的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娘让你帮我收整收整,这下好了,膘没减掉,小命先吓没半条,还要去做苦力……沈岩舟,

我要是累死了饿死了吓死了,做鬼都不放过你!」哥哥被我嚷得一个头两个大,

又是愧疚又是无奈,摸了摸我的脑袋。「好了好了,都是哥哥的错,是哥哥没有安排好你。

军规……你慢慢看,做做样子就行,炊事营那边我去打点……」「别!」

我立刻阻止:「将军那么精明,你没看见他最后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摆明了就是要抓我的错处。你现在去打招呼,不是往坑里跳?」「我就想安安稳稳的减膘,

别引起他的注意,等这一身的膘减下来,能过娘亲的眼了,就立刻滚回家。」

哥哥看我惊弓之鸟的样子,沉默片刻,点点头。「也好,那你自己机灵点,量力而行。

有什么麻烦,随时来找我。」他看着我依旧有些发白的脸色,

从怀里掏出个小油纸包递过来:「先垫垫肚子。我还有些军务要处理,你休息一会儿,

待会让人来带你去炊事营。」我打开一看,是几块干硬的肉铺。虽然比不上热粥,

但此刻对于我来说已是无上美味。我啃着肉脯,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但心里那根弦始终紧绷着。罚就罚吧,背军规、干杂活,总比当成女人咔嚓了强。

5在炊事营的日子,竟出乎意料的快活。除了那堆看着就让人头晕的厚厚军规。不过,

这我压根没放在眼里。因为军务繁忙,哥哥压根没时间来管我。令我想不到的是,

炊事营里面竟然有好些妇女。王大娘她们待我极好,重活累活基本不让我沾手,

最多让我看看火,洗洗菜叶子。她们总爱捏我胳膊上的软肉,笑呵呵地说:「瞧咱们阿绵,

多有福相,这脸又白又嫩,看着就欢喜,像年画里走下来的福娃娃!」

漠北军营里除了满身肌肉的士兵就是瘦瘦弱弱的妇女帮厨。像我这样的,还真是仅此一个。

我咧着嘴,尴尬的呵呵直笑。之前城门口接我的那个小兵,叫李铁柱。我怀疑他是混子。

哪有小兵像他这么空闲的。隔三差五的过来溜达,坏笑着问我军规背到第几条了。

还幸灾乐祸地说:「你小子行啊,一来就闯了祸得罪了大将军,都这样了,

竟然还能全须全尾地在这儿烧火,真是祖上积德。」我通常都是送他一个大白眼。几天下来,

炊事营的烟火气和大家的和善,几乎让我快要忘记初来乍到的惊恐。直到这天下午。

将军营帐传来命令。萧璟寒伤势大好,需要沐浴净身,令炊事营备足热水送过去。

炊事营立刻忙碌起来。烧水的烧水,提水的提水,一派热火朝天。我又被派了个最轻松的活,

坐在灶边帮忙递柴添火。眼看着最后一桶水烧开,崔婶挽起袖子就要去提。

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滑腻的东西,「哎哟」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抱着脚踝痛呼起来。

「崔婶!」大家惊呼着围上去。「脚,脚崴了……」崔婶疼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

众人顿时慌了神。崔婶是炊事营的老人了,做事细心,人也稳当。主帐送水送饭的,

都是由她一人负责。现在,这热水必须立刻送去,将军的命令延误不得。

可这会儿正是备晚饭的时辰,灶台离不开人,有力气的男丁都各司其职,缺一不可。

「这可咋办?」王大娘急得团团转。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齐刷刷地落在了在场唯一的「闲人」

身上。我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我???」「阿绵。」

王大娘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神恳切:「好孩子,帮个忙。就这最后一桶了,你给将军送去!

送到帐外就行,外边有亲兵接应!」我瞬间头皮炸开,猛地摇头后退。「不不不!我不去!

大娘您饶了我吧!我胆子小,看见将军就腿软。」开什么玩笑!让我去给活阎王送洗澡水?

我躲他都来不及,还上赶着往上凑?「好阿绵,帮帮忙吧!就一趟!」另一个大婶也来劝。

「是啊,将军等着呢,耽误不起啊!」「送到帐外就行,不用进去,见不到将军的。」

大家围着我七嘴八舌地劝说。崔婶在坐在地上痛苦**。我看看那冒着热气的开水,

又看看众人焦急的脸,拒绝的话堵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我还是屈服了。

6我颤巍巍地提着这沉甸甸的水桶往将军主帐走。好家伙,真重!我走得东倒西歪,

热水晃出来,烫得我手背发红。要不是看在他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的份上,我才懒得伺候他。

好不容易挪到主帐外,竟不见亲兵接应。我看着桶内的热水,犹豫着,

小声朝里面喊:「将军……热水送到了……」等了半晌,帐内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难道不在?我稍微松了口气,想着趁阎王不在,将热水送进去就赶紧溜。我壮着胆子,

轻轻撩开帐帘一角,提着热水桶往里走。帐内水汽氤氲。我摸索着往浴桶边走。

隐隐约约见到浴桶旁,一男子背对着我正抬手解着中衣的系带。墨色的长发披散下来,

贴在线条流畅的脊背上。宽肩窄腰,背肌结实而分明。身躯在烛光和水汽的调和下,

像是蕴藏着一种沉稳内敛的、豹子般的力量感,让人欲罢不能!我吞了口口水,

看着他中衣慢慢滑落至臂弯。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手一抖,沉重的木桶「哐当」

一声砸在我脚边。滚烫的热水泼溅出来,烫得我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帐内的人。萧璟寒骤然转身。水汽朦胧,他目光凌厉,

瞬间锁定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我。一双黑眸清晰地掠过一丝错愕,随即迅速沉凝下来,

变得深不见底。他拉起中衣,系上带子,衣服松松垮垮的,眉毛一挑,嘴角微微上扬,

整个人慵懒又随性,看着一派好说话的样子。尽管如此,我后背还是冒起了冷汗。

「对、对不起将军!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走,马上滚!」我手脚并用的想爬起来逃跑,

却被泼洒的热水和反倒的木桶拌得再次摔倒,疼得我龇牙咧嘴,更加狼狈。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轻笑。「沈……阿绵?」他准确无误的叫出了我的假名字,

声音微微上扬。低沉沙哑的声音明明很是悦耳,可在我耳里如炸开的火药般催命。

我瘪着嘴抬头望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希望他能从轻处罚。萧璟寒按了按额角,

一股子无奈:「先去帐外站着!」7我像个木桩子似的杵在将军主帐门口。

漠北的风沙无情地拍打在我滚烫的脸上。路过的每一个士兵,无一例外,都会放慢脚步,

脖子像是被无形的手拧了一样,齐刷刷地转向我,投来惊奇又探究的目光。那眼神,

活像在围观一只表演站军姿的猴子。在这偌大的漠北军营,估计我是头一个享受这等「殊荣」

的人。羞愤、尴尬、还有一丝丝的后怕交织在一起,让我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我闭上眼睛,咽了口口水,吞下这耻辱的一幕。睁开眼,一个熟悉又讨厌的身影晃悠了过来。

是李铁柱那个闲得**的家伙!他果然在我面前停下了。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然后毫不客气地又开始嘲笑我。「哈哈哈哈!沈阿绵,你小子可以啊!又解锁新成就了?

在将军门口站军姿?你这是改行当门神了啊!」我气得牙痒痒,狠狠瞪了他一眼,

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哟呵!脾气还不小嘞!」李铁柱凑近一步,

继续贱兮兮的嘲笑我。「怎么着?给将军送洗澡水没送成,改送自己了?你这身膘,

倒是挺适合当靶子的,哈哈哈!」这人!总是喜欢人身攻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我脑子一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下就断了。「我让你笑!」我低吼一声,

不管不顾的猛扑上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李铁柱没想到我真敢动手,愣了一下,

随即也来了劲。「嘿!真敢动手?反了你了?」他反应速度极快,躲过我的手,

反过来扭我的胳膊。我们俩在将军帐前毫无形象的扭打在一起。

我凭借一股子怒气和一身蛮力,他凭借轻盈的身躯和练出来的技巧,一时间竟打得难分难解,

尘土飞扬。附近的士兵看见了,都急急忙忙赶过来劝架。我俩滚在地上,扭在一起,

他们想拉开我们都无从下手。「松开!」「你先松!」「让你嘴贱!」「让你偷袭!」

我们扭打的同时也不忘忘我地骂两句,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帘帐已经被掀开了。

一股冰冷的低气压瞬间笼罩下来。打红眼的我和李铁柱同时一个激灵,僵住动作,

仍旧保持着相互揪着衣领、腿脚纠缠的滑稽姿势缓缓转头。萧璟寒不知何时已经沐浴完毕,

换上了一套墨色常服。头发还带着湿气,几缕碎发垂粘在额前,看着像是匆匆出来似的。

他站在那里,面沉如水,眼神冰冷刺骨,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这两个滚在泥地上的蠢货。

李铁柱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松开我,连滚带爬地跪好。「将军!」我也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

却因为太过慌乱又摔了回去,更加狼狈。萧璟寒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在我身上刮过,

最后落在我沾满尘土和草屑的脸上。他薄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看来,

本将军的军规,你是一条也没背进脑子里。」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白日喧哗斗殴,

还是在主帐之前。」他眼神凌厉的扫过一旁抖成筛子的李铁柱。「李铁柱,营内私斗,

自己去领二十军棍。」「是!将军!」李铁柱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一刻也不敢多待。

然后,那冰冷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我身上。我吓得大气不敢出。「至于你。」他顿了顿,

每一个字都让我心脏紧锁一分。「沈、阿、绵!」「白日继续炊事营劳作,不得懈怠。」

萧璟寒声音冷硬,「以后每晚入夜,到本将军帐中来,背诵军规。何时背熟,何时为止!」

周围士兵们深吸一口气。显然这是个龙潭虎穴。我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这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我还不如去跟李铁柱一起挨军棍呢!8我抱着那螺沉重的军规,

像个赴死的囚犯,一步三挪地磨蹭去将军主帐。一路上还碎碎念的念叨了哥哥一路。

求哥哥帮忙求到嗓子冒烟,他也只是无奈地摆手,说军令如山,不敢触萧璟寒的霉头。哼!

看来我这个妹妹是越来越不值钱了。到了主帐外,我深吸一口气,用细若蚊蚁的声音通报。

「将军……沈阿绵来背军规了。」希望萧璟寒没有听见,那我就可以寻理由回去了。然而,

天不遂人愿,这人的耳朵此刻倒是灵得不行。「进。」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硬着头皮撩开帘帐,低头钻进去,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帐内烛火通明,

萧璟寒正坐在主位的案几后处理堆积如山的军务,头也没抬,指了指案桌边的角落。

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准备了一个小案几,还配了个小马扎。「坐!背!」言简意赅,

多一个字都没有。我大气不敢出,缩着脖子,蹑手蹑脚地挪到了案几边坐到小马扎上。

摊开竹简,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我头皮发麻。「凡、凡行军宿营,斥候先行,十里一探,

五里再报……」「粮草、粮草辎重,需有重兵押运,不得有误……」「临、临阵脱逃者,斩!

惑乱军心者,斩!通敌叛国者,珠链!」我背的磕磕绊绊,

声音在空旷严肃的军帐里显得格外微弱。我偷偷抬眼觑他,见他神情专注,

笔尖在竹简上流畅移动,似乎完全忘了我的存在。这让我稍稍松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枯燥的军规条文击溃了我的意志力。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眼皮也越来越重。「不得,不得私藏……」后面的字彻底模糊在了喉咙里。

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军规怎么比娘亲的唠叨还能催眠……」案桌前,

笔尖划过竹简的沙沙声持续不断,像是江南春日里绵绵的细雨,

又像小时候嬷嬷在屋子里摇纱的声响。意识沉浮间,那沙沙声渐渐变了调,

仿佛是院子里风吹过梧桐树叶的声响,还有哥哥在一旁追着我打闹。「哎呀!」我脚下一绊,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反倒是手臂上因打架擦破皮的地方和被热水溅到的地方传来丝丝舒适的凉意。

有人托着我的手臂,动作极其轻柔,正往那**辣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涂抹着什么。是哥哥吗?

每次摔倒,我都会瘪着嘴巴把擦破皮的地方举到他面前,带着哭腔撒娇:「哥哥吹吹,

绵绵疼死了!」然后哥哥就会又好气又好笑的低下头,轻轻吹气,喊我「娇气包」。

有时候还会变戏法似的掏出点药膏来。迷迷糊糊中,我仿佛又感受到了那温柔的气息。

凉丝丝的,驱散了所有的不适。我无意识地咂咂嘴,像小时候那样,

含糊地嘟囔着:「嗯……哥哥轻点,绵绵疼死了,给我吹吹!」那涂抹的动作猛地一顿。

拖着我手臂的大手,温度似乎格外高,掌心还有粗糙的薄茧。这触感,好像……不太对?

哥哥的手,怎么会这么大?一丝警觉划过脑海,猝不及防地刺穿了我混沌的睡意。

9我一个激灵,沉重的眼皮骤地掀开!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一块蘸了药膏棉布,

正一点一点极其轻柔的擦拭着我手背上的破皮处。顺着手臂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