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周启。
这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默的眼球上。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滞了。
已婚?
苏晴……不,是林晚,她已经结婚了?
那他算什么?
这三年的感情,又算什么?
一个**的第三者?一个被玩弄于股掌的傻瓜?
巨大的荒谬感和屈辱感,像海啸一样将他吞没。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背靠在冰冷的喷泉围栏上,才勉强没有倒下。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疼得他几乎要窒지。
他想起无数个夜晚,苏晴枕着他的胳膊,轻声说:“陈默,我们结婚吧。”
他想起他拿出准备好的戒指,单膝跪地时,她喜极而泣的模样。
他想起他们一起规划着未来,要买一套带院子的房子,养一只金毛,生两个孩子。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
一场彻头彻尾的,天大的谎言!
那个叫“周启”的男人是谁?
他才是她法律上的丈夫?
那她为什么要逃离他,编造一个假身份,来到自己身边?
无数个问题,像疯狂的蜜蜂,在他脑子里乱飞乱撞。
愤怒,背叛,心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碎。
他死死地攥着那张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张的边缘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他必须找到她!
不是为了挽回,而是为了一个答案!
他要亲口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陈默强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自己的车。
他坐进驾驶室,却久久没有发动。
他该去哪里找她?
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张户籍页。
他把纸凑到眼前,借着车内微弱的灯光,仔细看着上面的地址。
【云京市,南雾区,槐花巷7号】
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云京市……离这里有一千多公里。
陈默没有任何犹豫。
他立刻在手机上订了最早一班飞往云京的机票。
他要去找她。
哪怕是地狱,他也要闯进去,把那个女人揪出来!
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陈默拖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出现在机场。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阴沉。
周围的旅客,都下意识地离他远一些。
他不在乎。
他现在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林晚。
飞机在云层中穿梭。
陈默靠在窗边,看着外面一成不变的白色云海,思绪却回到了过去三年。
他和苏晴的相遇,是在一次画展上。
他是个籍籍无名的插画师,那天是去观摩学习。
而她,就站在一幅梵高的《星空》仿作前,看得入神。
他至今还记得,侧阳的光打在她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美得像一幅画。
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搭了讪。
一切,都像偶像剧里安排好的情节。
他们聊得很投机,从艺术聊到生活,从诗词歌孚聊到人生哲学。
他发现,这个女孩不仅漂亮,而且博学,有趣。
后来,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她会为他准备好一日三餐,在他灵感枯竭时陪他散步,在他拿到稿费时比他还开心。
她是他生活里的光。
他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
现在想来,这一切,或许都是设计好的。
连那场看似偶然的相遇,都可能是她精心安排的剧本。
她到底是谁?
那个叫“周启”的男人又是谁?
她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
飞机落地。
云京市的空气,带着一丝潮湿的凉意。
陈默没有片刻停留,直接打车前往槐花巷7号。
出租车在老城区里穿行。
道路越来越窄,两旁的建筑也越来越旧。
青砖黛瓦,木质门窗,仿佛一下子穿越回了几十年前。
“师傅,就停这儿吧。”
司机在一个挂着“槐花巷”牌子的巷口停了下来。
“小伙子,里面车开不进去,你自己走进去吧。”
陈默付了钱,拉着行李箱,走进了这条幽深的小巷。
巷子很长,两边都是高高的院墙,墙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
脚下是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发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的草木香气。
他按照门牌号,一路找过去。
1号,3号,5号……
终于,他在巷子的尽头,看到了“7号”的门牌。
那是一座朱红色的大门,门上挂着两盏古朴的灯笼。
门楣上,悬着一块黑色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林府。
这里,就是她的家?
陈默的心,莫名地揪紧了。
这座宅子,看起来不像普通人家。
它透着一股森严,古老,甚至……诡异的气息。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
他该怎么进去?
直接敲门,说我找林晚?
然后呢?被当成疯子打出来?
还是说,我是她丈夫“周启”的朋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决了。
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周启是什么人。
就在他踌躇不前的时候,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灰色对襟衫,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出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垃圾袋,看到站在门口的陈默,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
“你找谁?”
老人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苍老而干涩。
陈默的心跳瞬间加速。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您好,我找林晚。”
听到“林晚”这个名字,老人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陈默,眼神里的警惕,变成了审视和怀疑。
“你是什么人?找我们**做什么?”
我们**?
陈默的心,又是一沉。
看来,他没有找错地方。
“我是她……朋友。”
他只能这样说。
老人冷笑一声,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看起来有些刻薄。
“朋友?我们**没有朋友。”
“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说完,老人就要关门。
“等等!”
陈默急了,一把抵住门。
“我真的有急事找她!你让我见她一面,就一面!”
老人的力气,出奇地大。
陈默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和那扇门抗衡。
“放手!”老人低喝道,“再不放手,我叫人了!”
“我不放!除非你让我见她!”
陈默也豁出去了。
他今天,必须见到林晚!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女声,从院子里传了过来。
“福伯,谁在外面?”
这个声音……
陈默浑身一震。
不是苏晴。
不,不是林晚。
那个声音,比她要冷硬,也更成熟。
但他还是听出了一丝熟悉的音调。
被称为“福伯”的老人,立刻恭敬地回过头。
“大**,是个陌生人,非要闯进来找二**。”
大**?
林晚还有个姐姐?
陈默正想着,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那是一个和林晚有七分相似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职业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她的眼神,锐利而冰冷,像两把手术刀,仿佛能看穿人心。
她就是林晚的姐姐?
陈默怔住了。
女人的目光,落在陈默脸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她又看到了陈默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张户籍页。
她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你是陈默?”
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
“是我。”
女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让我妹妹神魂颠倒的插画师。”
她的语气,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我妹妹呢?”陈默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开门见山地问。
“她在哪?”
女人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她在哪,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过是她逃避现实的一场梦而已。”
“现在,梦醒了。”
“你也该滚了。”
“滚?”陈默自嘲地笑了,“在**妹把我骗得团团转,耍得像个猴子之后,让我滚?”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今天见不到她,我哪儿也不去!”
女人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向前一步,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否则,我不保证你会发生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威胁。
陈默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
“我也把话放这儿。”
“见不到林晚,我死都不会走!”
空气,瞬间凝固了。
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女人身后传来。
“姐……”
陈默的身体,猛地僵住。
这个声音!
是他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是苏晴!
是林晚!
他越过那个女人,看向她身后。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正扶着门框,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红肿,像是刚刚哭过。
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此刻却写满了惊恐和躲闪。
真的是她!
“苏晴!”
陈默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女孩的身体,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她不敢看他,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陈默……”
她终于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尽的愧疚和痛苦。
“对不起。”
“我们……结束了。”
说完,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转身就往院子深处跑去。
“苏晴!”
陈默想追上去,却被那个女人死死地拦住。
“你没听到吗?结束了!”女人的声音,冷得像冰。
“给我滚!”
她猛地一推。
陈默猝不及防,再次狼狈地摔倒在地。
朱红色的大门,在他面前,砰然关上。
隔绝了两个世界。
陈默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整个人都傻了。
结束了?
一句“对不起”,一句“结束了”,就要抹去他们三年的感情?
凭什么!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像疯了一样,用拳头狠狠地砸向那扇门。
“林晚!你给我出来!”
“你把话说清楚!”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他的拳头,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
可他感觉不到疼。
因为心里的疼,早已将一切都淹没。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他自己的嘶吼,在空旷的小巷里回荡,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力气耗尽了。
他靠着墙,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
他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无助,又绝望。
就在他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巷口,传来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一个人,撑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向他走来。
那人停在他面前。
雨,停了。
陈默缓缓抬起头。
伞下,是一张俊朗却阴郁的脸。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气质矜贵,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他的目光,落在陈默狼狈不堪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你就是陈默?”
男人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也不在意,他蹲下身,与陈默平视。
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挑起陈默的下巴,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物品。
“啧啧,真可怜。”
“为了我的妻子,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值得吗?”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的妻子……
他猛地挥开男人的手,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恨意。
“你就是周启?!”